聂昭没有动,就站在穆清面前,眼神描摹着穆清的脸,确实如传言一般,有几分相似。
“要孤救你吗?”聂昭问。
回应他的是无尽的沉默,面前少年已经昏了过去。
聂昭不满的啧了下嘴,又轻笑出声:“那孤便当你同意了。”
他站起身,随手拿过一根球棍,缓步朝谢敬贤走去,球棍划过地面的声音刮着所有人的耳膜,可没有人敢说话,直到谢敬贤的惨叫声响起
“你做什么?你敢打我?”谢敬贤惊呼出声,他四处奔逃,聂昭的球棍却是如影随形。
“聂昭你个疯子,住手!你住手!我要告诉我外祖母,告诉陛下!”
聂昭满不在乎,闲适的看着谢敬贤狼狈奔逃,随手把球棍丢到一边,“哐当”一声把周围跪着的人惊了个激灵。
谢敬贤跑出老远才敢停下,他回头看着聂昭若无其事的弹着衣袖上的灰,怒道:“你给我等着,陛下定会罚你!”
聂昭对于谢敬贤的威胁毫不在意,他看了眼身后跟着的侍从,朝穆清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那侍从立刻上前把穆清抱起。
聂昭道:“送回去,请御医来看。”
穆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的深夜。
他躺在学舍的床上,屋里点了豆大的灯,他呆呆盯着屋顶,好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直到听到一旁的呜咽梦呓。
“狸奴,狸奴……呜呜呜……回家,回家……”
穆清偏头看去,一个高大的人影正以一个别扭的姿势蜷缩着趴在他的床边,是穆达,他的奶兄弟。
穆达的娘亲是他干娘,他出生的时候母亲难产去世,是喝干娘的奶长大的。
虽然干娘说是让穆达跟来帝京见见世面,可穆清知道,干娘是担心他,所以让穆达来保护他的。
可惜帝京不比村子里,只靠蛮力又哪里能护得住人?
也许,他应该想办法让穆达离开,倘若真有什么万一,折他一个,总好过他和穆达都折在这里好。
“阿达。”穆清轻轻戳了戳穆达,好一会儿穆达才迷迷瞪瞪睁开眼。
看着穆清睁着眼,穆达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立刻直起身来,紧张的问:“狸奴,你醒了?你怎么样?还疼不疼?一定很疼,对不起,都怪我没有保护好你。”
穆达说着,七尺男儿又呜呜哭了起来。
“不怪你。”穆清摇了摇头。
他被谢敬贤欺负的事情从来没有告诉过穆达,穆达行事冲动欠考虑,如果他跟谢敬贤对上,只怕会害了他,可这次他弄了一身伤,到底是瞒不过了。
“我娘让我好好保护你,可是我……”
“阿达。”穆达还在自责,穆清打断他的话,“你还记得来之前干娘怎么和你说的吗?”
穆达抿抿嘴,没有说话,他娘让他听穆清的,可是穆清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他才知道穆清一直被人欺负,而他明明是来保护穆清的,却一点忙都没有帮上。
穆清见穆达不说话,又道:“你信我吗?”
穆达点头,穆清是村子里乃至整个江陵最聪明的,穆清的话他自然是信的。
“那我说没事,便真的没事。”
“好。”穆达点头,穆清的话他总是信的。
“我醒了就没事了,你快去睡吧。”
“还有药,狸奴你等着,我去给你端药。”穆达说完便出了屋子。
穆清看着穆达离开的背影,眼神不由暗了下去。
谢敬贤欺侮他的事情,他曾找过学监,可学监也无能为力。
谢敬贤是平乐大长公主的外孙,皇帝的表外甥,说是天潢贵胄也不为过,平乐大长公主还有承宣侯府对他都极为宠溺,他手下甚至有过人命,最终也只是赔了些银钱不了了之。
穆清曾好奇,难道他这般行径,皇帝就不管?可谁知有平乐大长公主压着,又哪里能那么轻易捅到皇帝面前?
太学虽是官办,可太学的院正也不过是个六品官,面对这些个达官子弟,若想保住自己的位置,那便只能不闻不问,只要不搞出人命来,他也都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若太学出了人命官司,惹怒的可是千千万的学子,他亦是承受不起。
监正倒是不怕得罪人,敢出头告御状,只是如今监正去外地书院交流,尚不知归期,只能是等。
穆清没有等回来监正,等来了太子,却没来得及状告谢敬贤的恶行便昏了过去。
穆达很快就端了药回来,穆清立刻打起精神,不让穆达担心。
喝过药后,穆清便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再醒来天已经大亮。
穆达不在屋里,屋里只有他一个人,穆清坐起身,身上又是一阵疼。
他微垂着脑袋,眉头紧蹙,却依旧咬牙忍着疼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便在这时,一道温和的声音在屋内响起:“疼就叫出来,不必硬忍。”
穆清诧异的抬起头,只见一个身着玄色蟒袍,足蹬金丝如意靴,面容俊逸的男子站在暗处,见穆清看过来,才缓缓走出。
穆清瞳孔微缩,是太子。
他忙要下地行礼,被聂昭轻轻摁住,聂昭的声音不同于昨日的冷厉,带着几分温和:“你还有伤在身,就不必多礼了。”
他扶着穆清坐下,从袖中摸出一个盒子放到一旁的书桌上:“这是西域进贡的金疮药,对你伤口的恢复有益,前日御医给你看过了,未伤到骨头,却也伤的不轻,需得好好休养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