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
“说吧,你想聊什么?”郁文轩问。
“这次并不是雾集发布的任务,是暗渊做的陷阱。”白研良低声说道。
“证据。”郁文轩言简意赅。
“因为雾集,雾集的存在意义究竟是什么,你想过吗?”白研良问。
“他们说,雾集是为了限制厉鬼,让我们不至于毫无生存希望。”郁文轩似乎轻笑了一下。
“为什么要让我们不至于毫无生存希望?”白研良继续问。
“没人喜欢看一场一面倒的比赛,如果雾集真是某个所谓的神,无聊之下创造的游戏,我想他应该也是这样想的,他想看一场不对等,却又有一点希望的死亡游戏,既可以压榨出人类的所有潜力,又不至于很快消耗掉好不容易找来的‘参赛选手’。”
郁文轩的回答和白研良不谋而合。
“没错,所以,这次的山中躲月,完全违背了雾集的原则,它是冲着让我们死来的。”
“所以呢?你想让我做什么?”郁文轩看了白研良一眼,“我可没有超出常理的手段。”
白研良沉默片刻,说:
“回到上一个问题,我认为雾集的存在意义,是为了那些鬼。”
“啊?”郁文轩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白研良。
“为什么?凭什么?”他问。
白研良没有立刻回答,反倒是问了郁文轩一个问题:“如果,真的像大家猜测的那样,雾集的存在是为了给人类留下最后一点希望,那为什么和人类共同进行这场游戏的,是鬼?”
郁文轩被他问得一愣。
对啊,为什么是鬼?
如果是神明的游戏,为什么和人类竞技的对象不是猛兽,不是神话生物,而是……鬼?
而且,雾集遭遇的所有都是鬼,哪怕穿插一些的物种,也能够得到解释。
然而事实是,这场“游戏”,只有鬼和人类,参与了其中。
“所以我在想,会不会是因为雾集的主人,只能掌控鬼和人类?看似偏袒保护人类的规则,从另一个角度考虑,也是为了激发人类的所有潜力,以及……恐惧。”
白研良的说法让郁文轩陷入了沉思,他没有急着反驳,而是认真地思索了一下白研良这些言论究竟有多少可能性。
“所以你的意思是,雾集背后的主人和鬼是一伙的,我们也不是玩具,而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不得不一次次出生入死?”郁文轩说到最后,微微摇头,“想象的成分太多了。”
白研良颇为认可地点头:“这个想法,直到这次之后才彻底成型,因为就在这个地方,那口井下,有一只特殊的鬼。”
郁文轩眼神微变。
“我们知道,鬼无法沟通交流,只是纯粹的恶意,它们甚至连本能这种东西都不存在,驱使着它们行动的只有恶意。可是……在这个村子里,诞生了一只可以交流,可以沟通,拥有自我意识的鬼。”
白研良摸着下巴:“所以我想,会不会有那么一个地方,存在着无数的厉鬼,它们都没有意识,浑浑噩噩地游荡着,忽然有一天,其中一只厉鬼因为机缘巧合,诞生了自我意识,他知道了我是谁,也明白了自我这个概念。”
“可是,当他想和身边的同类沟通交流时,却发现根本做不到,他在觉醒自我的那一刻,就已经超脱了种族的桎梏……”
白研良的声音越说越快,越说越清晰:“毫无意识地游荡,并不算什么。但拥有自我意识,仍然浑浑噩噩地过着,对于任何生命体而言都是煎熬。”
“他应该,类似第一个产生了自我意识的古人猿,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和其他同类不一样,所以……在长久的寂寞和压抑之下,他能做出的选择,只有两个。”
说到这里,白研良看向了郁文轩。
“自杀,或者给自己找个伴。”
郁文轩接道。
白研良点点头:“雾集的突然出现,鬼的突然出现,就是他做出选择后的外在表现。这只诞生了自我意识的鬼,应该选择了……想办法让所有鬼都诞生自我意识。”
“当然,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想,毕竟……井下那只鬼是目前唯一一只遇到的,似乎可以交流的鬼。再加上这次的雾集任务的怪异,所以我怀疑这次是暗渊设下的陷阱,那……暗渊,雾集背后的主人,以及这个村子里这只能勉强沟通的鬼,就能串联起来了。”
“这只鬼也有自我意识,但不一定是机缘巧合之下诞生的,我怀疑它是一个实验品,而且实验并不算完全成功,所以才会出现在这里。”
郁文轩仔细听了白研良这一番话,又细细想过后,终于点了点头:
“现在,我相信你的判断了。”
“你要我怎么做?”
白研良的沉默要较之以往更长。
“我更希望我的猜测是错的……”他的情绪依旧没有起伏,但语气却更加低沉,“我会去探查暗渊的所在地,也会去找到雾集的幕后黑手。消息会传递给你,你需要做的,就是在关键时刻,破坏掉他们其中的一环行动。”
郁文轩眉头一挑,有些意外地看着这个月光下的年轻人。
“按照你的推测,雾集既然有主,那一直被雾集选择的你,也意味着其实一直在雾集主人的关注下,你猜到他和暗渊之间有联系,还要这样去做?那你的行动,岂不是完全暴露在他们的眼皮底下?”
“你是担心我会丧命?”白研良问。
“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事,我只是不想浪费和你之间交谈过的时间。”郁文轩扫了白研良一眼。
“没事,”白研良扯了一下嘴角,似乎是笑,“次次都选中我,看来雾集主人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我的命,但却一直没有在现实中下手。如果我猜得没错,我的身上也许存在某种对他的计划产生巨大阻挠的东西。”
“但因为某些原因,他又无法直接杀我。只能借雾集之手……”
“所以我想,除了想要除掉我的人,应该还存在一个想保护我的人。”
说到这里,白研良声音放低着说:“所以……我会毫无顾忌地,肆意地,在他们所有的目光中,去查探一切。”
“而你,要在暗处,做好影子。”
白研良看向了天际的圆月。
郁文轩随着他的目光看去,一声嗤笑:
“至少,我们暂时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