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典礼之后,寒假就要开始了。
甘扬想约丁之童出去旅游,知道她怕冷,计划往南走,比如去佛罗里达的萨尼贝尔岛,还有大沼泽地国家公园。
但丁之童却没让他如愿,一方面是心疼钱,另一方面是嫌累。
她知道寒假里的康村到处看不见几个人,学生们不是回家过年,就是出去玩了。就连小镇上的饭店和酒吧大多都不开门,鲜有几家坚持营业的也每天早早打烊。难得去吃饭,老板看到个人就会说,快开学吧,没学生的时候好冷清好无聊啊。
但她这一年过得太辛苦,现在学期已经结束,工作还没开始,就想有几天冷清地无聊地呆着,从早到晚地无所事事。
既然她说不去,甘扬也就不去了,改成在伊萨卡低成本徒步游,号称要把她这三个学期没去过的地方都去一遍,没做过的事都做一遍。
第一天,两人骑自行车去了学校附近的瀑布。
去年的这个时候,伊萨卡也差不多是个空城,让丁之童感觉好似大雪封山。今年再看着一样茫茫的雪地,在她眼中却像新打好的奶油,完美得没有一丝痕迹,叫人不舍得踩上去。
只是私底下这么想,不敢说出来,这一层改变其实也是因为甘扬。一个人,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两个人,就成了桃花源记。但另一方面,她又有点过意不去,觉得自己实在是个挺没劲的人,只望他别嫌她无趣,至少,不要太快。
宿舍里已经没什么人,宋明媚也搬走了,丁之童本来打算住到十二月底,然后再打包去纽约,这样正好能无缝衔接地住进公司安排的服务公寓,一点都不浪费。
甘扬暗搓搓想让她住到他那里去,没好意思直说,想了一个很损的招。
西区宿舍到中央校区的路上有一段上坡路,入冬之后就是个大雪坡,常有学生拿着各种材料土制的“雪板”“雪橇”从坡上滑下来。
从瀑布回来经过那里,他问丁之童有没有玩儿过?撺掇她也试试。
“拿什么试啊?”丁之童摇头,她当然没干过这种傻缺的事,光是听就觉得荒谬。
但甘扬却是连方案都给她想好了,说:“你宿舍离得近,就拿你的床垫啊。”
最后一次机会了,没做过的都做一遍,试试就试试吧。
那一刻,丁之童竟然也这么认为,听了他的话,由着他把她那张单人床上的旧床垫扛下来,搬到雪坡上。两个人像深井冰一样玩了大半个下午,上上下下,乐此不疲,笑得脸都觉得有点酸,还手拉着手在空无一人的路上跑,再一起扑倒冰面上。
等到傍晚把床垫扛回宿舍,才发现上面一大片都湿透了。
“没关系的,晚上去我那儿睡吧。”甘扬安慰道。
丁之童一眼看破了他,说:“你直接提出来不行吗?”
甘扬反正不管,忍着笑,把她壁咚在门背后,就等着她点头。
丁之童总归输给他,却也正中心意,当天晚上就住到他那里去了。
距离上一次亲密接触已经隔了几天,丁之童发现自己竟也有些急切,疼痛早抛到脑后,记住的全是满足和快|感。而甘扬大概又去钻研了一下新知识,一点点脱掉她的衣服,一点点地吻下去,然后给她口了。感觉如此强烈,丁之童几乎认不出自己发出的声音,也不再有那种涩涩的痛楚,她甚至主动把腿更分开了一些,好让他进得更深,想要两个人更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她从未想到自己会做这么情|色的动作,虽然这本来就应该是一件情|色的事情。
释放之后,同床而眠。性|爱是一回事,一起过夜却又不一样。甘扬从初中开始就是体育生,每天早上六点强制到校晨练,早睡早起已经成了他的习惯。但丁之童恰恰相反,熬夜这种事对她来说是常规操作,碰上休假,只要没事她能一直睡下去,争取一天睡回一个月的定量。
甘扬早上起来,洗漱之后发现她还没醒,又爬回床上着看她睡觉,一会儿侧着,一会儿趴着,摸摸她的胳膊,撂开她的头发,凑近了闻闻她身上的味道,呼吸喷在她脸上,活生生把她弄醒。丁之童一向起床气重,皱着眉眯着眼睛,却又被亲到没脾气。
上午,两个人开车去wegmans买菜。从肉蛋生鲜逛到个人护理,甘扬从货架上拿起一盒36片装的特洛伊,一边看盒子背后的说明,一边品评:“上次买52的有点小,我觉得我得买56的……”
丁之童脸上火烧,只能庆幸他说的是中文,店里其他人听不懂。可正这么想着,就看见一对华人面孔的中年夫妇从他们旁边走过去,虽然目不斜视,但丁之童还是觉得人家肯定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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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去的日子差不多都是这么度过的。两人每日早起跑步,上午弄弄暖棚里的菜,中午一起做饭,下午窝在沙发上读书,夜里再一起看个电影。一整天可以不见第三个人,最惊险的事也不过就是丧尸片看得太多,弄得丁之童有点幻视幻听,不管去哪儿都要开一路的灯。而且,甘扬有时候还会蹑手蹑脚走进来吓她,就等着她尖叫着跳起来,再将她一把搂进怀中。
就这样耽搁到圣诞节过完,丁之童才回宿舍去收拾东西,准备搬家。
那个时候,宋明媚已经在纽约安顿下来,新居是格林威治那里分租的一个单间,同住的还有两个nyu的学生。签完租约,她打电话过来告诉丁之童一个好消息,说同一套房子里有个人最近可能要搬走,要是丁之童有兴趣,她俩还可以继续做室友。
地段不错,同住人知根知底,时间刚好能接上,丁之童有点儿心动,但问了房价,又犹豫了。哪怕只是合租,在曼岛还是挺贵的,跟伊萨卡的宿舍完全不能比。
这一年半的生活费结余不到2k,为期十周的暑期实习扣除开销存下10k,m行的签约奖金和安家费总共5k,本来手头是宽裕的,但她刚给严爱华开了一万刀的支票,银行账户里只剩下6k多一点。宋明媚那里的房租是1k5,要是房东要求全年预付,她根本租不起。就算付一押一,再加上申请费,也是转眼一半没有了。她本来可是打算住queen-s的,这个账,还得算算。
宋明媚简直受不了她,在电话那头说:“你知道我这段时间看了多少房子吗?这里都是这个价钱,合租一千五起,studio至少两三千,你拿的也是八万刀的街薪,至于这么抠么?”
丁之童嗯嗯啊啊,说还要想一想。宋明媚也只好叫她尽快,那个房间随时都可能有别人接盘。
她们讲着电话,甘扬在旁边也都听见了,但只是埋头帮她打包整理,一直都没说什么。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丁之童交还了宿舍的钥匙,把一大一小两只旅行箱搬到了甘扬那里。
那天晚上,他们一起吃了丰盛的一餐,开着电视,等着看时代广场水晶球降落的仪式。但到了最后倒数的时刻,两个人早已经滚到床上去了,从2007年一直做到2008,然后心满意足地沉入梦乡。
新年的第一天,他们互相送了礼物。
丁之童对这件事很有些心理负担,因为甘扬曾经说过,他们可是心理测试官方认证过的,他要跟她不约而同。而她实在猜不到他会送什么,更没那个把握,能选到一份礼物正好跟他送的东西相配。
她只是在网上给他买了一双跑步鞋。
那是一个diy鞋子的网站,名字叫somnio,那一年的新鲜事物,号称可以按照攒电脑的方式搭配属于自己的跑鞋。比如鞋子的主体就分为支撑型、控制型和缓震型三种,还有不同的楔子、鞋垫、插片,适配不同体重、落脚位置、配速、距离和路面环境。简单地做个排列组合,就知道这些元素可以搭配出将近500种不同的跑鞋,当时市面上任何一个牌子发售的鞋款都远不及这个数量。刚看到的时候,丁之童觉得还是挺炫酷的,研究了半天,给甘扬“攒”了一双,下单之后两周寄到。
2008年的第一天,丁之童送出了那双鞋。甘扬当场拆开就穿上了,表示很喜欢。
但回赠的礼物却没有那么简单。
他按照原定计划,开车帮丁之童搬家,可到了纽约,却直接带她去看了上西中央公园旁边的一套公寓。
客厅,餐厅,两个卧室,1厨,2.5卫,位置在35层,视野很好,楼下有大堂和停车场,楼里还有室内游泳池和健身房。
“怎么样?”他站在大幅的落地窗前面问,就等着她表扬,身后是擦得特别干净的玻璃,玻璃外面是晴朗的冬日特别干净的蓝天。
丁之童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
而他指着窗外,接着说下去:“你以后住在这里,出门就可以去公园里跑步,到中城上班,路上也就十五分钟。这栋楼的房子特别抢手,两个卧室的就剩这最后一套了。我在网上看到,马上打电话让王怡帮忙验了房,然后就给经纪转了租金和保证金……”
丁之童打断他问:“一个月多少钱啊?”
甘扬不答,只道:“钱都已经交了,反正退不了,你不是正好要在这里找房子吗?”
丁之童无奈笑出来,说:“我可没想过要住中央公园旁边。”
“那你原来打算住哪儿?”甘扬走过来两只手圈着她。
丁之童老实回答:“queen-s啊,反正一样都是坐地铁去上班,多几站少几站而已。”
甘扬一点都不意外,说:“我就知道,所以才赶紧把这件事定下了。投行部本来加班就多,你要是住得远,每天一来一回在路上还得多花两个小时,睡觉的时间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