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落在屋顶上,一片吵杂。
陈跃贞打开从屋子里找到的露营灯,晕黄的光亮倾泻出来,驱散了四周围的黑暗。
瘫在地上的舒馥拉下口罩,气喘如牛,却仍不忘记打量自己所处的屋子,两间长方形的屋子呈l型连在一起,除了她们进来的门之外,这间房只有大门的右侧有一扇装着铁栅栏的小窗。
这里四壁颜色深冷,似乎都是不锈钢建材的,像是那种集装箱改造和加固的房屋,虽然看着冰冷,但待在室内却格外有安全感。
这一间屋里的靠墙处有不少架子,有几个架子上放着几个看起来陈旧的箱子,陈跃贞手里的露营灯就是从里面拿的。
陈跃贞开了灯,从旅行包里取出一瓶没开封的椰奶放在仍在喘气的舒馥身边,然后替她取下背在身前都来不及放下的背包,伸手摸了摸她脑袋,似乎是在无声的表扬她:做的好。
在这物资匮乏的小镇,这样一瓶没过保质期的原装椰奶可是稀罕物,她知道这类物资对陈法两人来说有多宝贵,她虽然并不缺,但这是陈跃贞的好意,她不想拒绝别人的好意。
于是舒馥半靠着一旁的架子爬了起来,打开椰奶吨吨吨一口气干完了,一边喝还一边想着等陈法没事了,天亮后雨小一点,就下山去把“藏起来”的物资包拿上来。
舒馥喝完椰奶感觉体力恢复了一点,就赶紧去陈法那里帮忙了。
陈法还躺在地面上一动不动,陈跃贞已经帮她脱下了口罩雨衣雨裤,从自己携带的旅行袋里取出一块露营用的保温毯铺在一旁,然后将她整个人移抱过去。
陈跃贞拍打她湿漉漉的脸颊,企图叫醒她,但她却仿佛昏迷了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
陈跃贞探她的脉搏和心跳,并无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舒馥也从腰包里取出一瓶风油精,涂在陈法人中和太阳穴两处,企图让她受刺激醒来,但都是徒劳。
“法法有没有说过到底发生了什么?”陈跃贞年纪大,自知听力不如年轻人,当时她背着她快步走的时候,耳旁全是吵杂的雨声,就算陈法在她背上说了什么她也没听到。
舒馥回忆了下,似乎在她背着她上山的时候,陈法气若游丝的提醒过她:小心……脚……
“脚!”舒馥立刻动了起来,转身去脱陈法的雨鞋。
陈跃贞也取过露营灯,凑近舒馥,帮她照亮。陈法的雨鞋和她以及陈跃贞的鞋子都不一样,舒馥一贯都是穿得防水靴,高度要到小腿中间,陈跃贞穿的也是雨靴,不过高度更高,差不多要到膝盖。
三个人里,只有陈法穿的是鞋子,虽然是牢固的防水胶鞋,但高度只到脚踝。
她没穿袜子,雨裤也已经被陈跃贞脱了,底下是防水排汗质地的瑜伽裤,舒馥给她脱掉雨鞋后,脚和脚踝部位都清楚的露了出来。
两人仔细查看,很快在陈法左脚的脚踝和小腿之间,找到了一个小小的血洞,伤口不大,但很深。
看模样,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或者说是刺了更加贴切。
“应该不是蛇。”陈跃贞率先排除了蛇毒的可能。
舒馥看着那伤口,觉得有点奇怪,伤口这么深,但她却没有流多少血。
她很快从腰包里取出一幅极薄的橡胶手套,伸手摸了一下陈法的伤口,发现伤口处有湿滑透明的粘液,似乎正是因为这种粘液,血才流的不多。
“这是什么,有毒吗?”舒馥将手指凑到灯光旁研究。
“应该没有,她脸和嘴唇的颜色都正常。”陈跃贞说着,又示意舒馥去挤一挤陈法的伤口。
舒馥小心按住她脚踝,又从她伤口里挤出一些透明的粘液,这种粘液似乎有止血的作用,片刻之后,当粘液挤出,才有血慢慢从伤口里渗出来。
血是鲜红色的,没变黑,那就代表伤口没有毒。
陈跃贞猜测,这种粘液里面可能带有一定麻醉的作用,因而导致了她的昏迷。她甚至联想到,之前在镇子上作怪,导致夜晚有人无故且无声失踪的,很有可能就是这个东西。
两个人于是又分头检查了自己的雨靴和防水靴,果然在靴子外面差不多的位置发现了一样的湿滑粘液,然而无论是雨靴还是防水靴都很坚硬厚实,那东西显然同样攻击过她们,但失败了。
但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只是猜测,她们根本就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咬了或者说是什么植物刺了陈法,会不会有什么隐患。
“这个……会和病者有关吗?”舒馥其实更担心陈法会因此患上怪病。
“应该不是。”陈跃贞摇头,“病者的事,两个月前自鹿城那里就出现了,夜晚有人受袭失踪,是来了河西小镇一段时间后才发生了,这更像是两件不同的事……”
当然,后续她们肯定得仔细留意陈法的身体状况,万一真的出现了感冒和发烧的症状,这件事就难说了。
可反之,如果她身体情况一直很好,没出现类似病症,那就能确定这的确是两件事。
舒馥点头,继续挤压伤口,直至所有的粘液全部流尽,才摘下手套,从自己的防水大背包里取出一个小医疗包,准备给陈法消毒和包扎。
而一旁,陈跃贞却取过舒馥丢下的手套,小心移到鼻子低下轻闻。
舒馥注意到她脸色的变化:“怎么了,外婆?”
“有……一点腥味。”她拧眉紧锁,“好像不是植物,是……”她选择着最贴切的措辞,“像是某种生物。”
**
陈法昏迷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上午的时候才悠悠转醒。
集装箱仓库房的里间有一个简陋的小床,还有简单的桌椅和柜子,柜子里面有不少明显是后续摆放的物资:少量肉罐头水果罐头、保质期长的饼干面包、少量瓶装饮用水、卡式炉和一个替换的燃气瓶、露营灯露营锅具、少量衣物……
东西不多,都是一些应急物资,食物少露营用品多,显然是陈法一早就准备好的。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这一处地方,又是从什么时候动心思把这里变成后备屋的,可能和她之前在镇子上待过一阵子有关系。不管如何,在目前的状况下,这里是一个很适合避难和养伤的地方。
之前一晚,舒馥和陈跃贞用这里的露营防潮垫和保温毯打了两个地铺,因为附近没有人,集装箱屋密封性好,门窗也加固过,一旦关闭上锁也不用担心会有什么东西趁夜闯入。
所以两个人都休息的不错。
陈跃贞给陈法喂了一点水,和她说了关于伤口的推测,问她现在感觉如何,如果有哪里觉得不舒服一定要说,不能忍,毕竟是被未知的生物给刺的。
“确实很像麻醉剂之类的东西,而且药性很长,现在被刺的这半边身体还是木木的动不了。”陈法脸色倒是还好,所以当她表示没有头疼脑热感冒症状,也没有其他地方有问题时,陈跃贞和舒馥都松了口气。
“你当时有没有看见到底是什么东西?”舒馥最想不明白的就是这一点,那条窄街明明两面都是围墙,她们当时有三个人,可陈法被袭击后她们谁都没看到有异样的东西离开。
还有那种“啪嗒——啪——啪嗒”的声音,到底是什么?
“会是虫吗?”舒馥会这样猜测,是因为她在岩洞餐厅那里见过各种各样的虫,现在是春天,虫类开始泛滥,很有可能因为频频灾难而出现一些她们没有见过的虫。
也不一定是变异的虫类,或许只是从前没在城市里出现,她们没有见过。
可是陈法脚上的血洞足有小指粗,要不是因为刺中她的东西留下了类似麻醉剂一样的粘液,她可能会当场痛叫出声。
有什么虫能制造这样大的伤口?
“蚂蟥吗?”舒馥一边猜测一边下意识抚了抚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陈法:……
她不怕老鼠和蛇,也不怕其他飞来飞去的虫类,唯独最怕这种悄无声息会叮上人体的。
“不是蚂蟥,蚂蟥咬的伤口一般呈三角形破口,而且它一旦咬住没有人为的干预不会脱落,它还会释放毒液,造成伤口红肿痒痛,和她现在的伤口不符。”陈跃贞一一分析。
陈跃贞说的太过详细,哪怕她否认了,陈法也听得脸色极差。
“其实想要弄清楚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再去一趟那条街。”舒馥说着,朝集装箱靠外的房间走去,透过门旁的小窗,查看外面的天气。
现在雨不算大,她倒是可以下山一趟。
陈法和陈跃贞自然不同意,一来怕她被不知名的生物袭击,二来周峰那里不知道有没有发现汤平失踪,会不会在镇上搜找。
“没事,我不去镇子中间,就只是在镇北,那里没人,我去昨天那条小街稍微查看一下。你放心,之前失踪事件都在晚上,这说明那东西不会在白天出现,白天是相对安全的。
另外,我之前藏物资包的地方离这里挺近的,我想把物资包拿过来,我们得在这里待上几天,至少得等陈法恢复了,外婆身体也没全好,可以一起养一养。这期间,可以好好计划一下之后去哪里。”
当然,她还有一句话没说。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离不开镇子的水域范围啊啊啊啊……
陈法想让她带上汤平的电击棍,但舒馥却表示不用。
“我有这个。”舒馥说完,便从背包里取出射钉抢,半蹲在那里动作熟练的检查和补钉,她用这种方法告诉她们,她有自保能力,否则压根不可能一个人来到河西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