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兄妹四人, 都是嫡出,作为长子的王子胜,就是典型的纨绔子弟。吃喝玩乐很在行, 正事是一点也指望不上的。
相比较而言,次子王子腾就出息得多,弓马娴熟, 又肯吃苦。因此,王家原本的打算就是让王子胜继承家里的财产, 而让王子腾继承家里的人脉。
王子胜对此倒也没有什么想法,以王家这么多年来积攒下来的家业, 足够他花天酒地败一辈子的了!
荣国府与王家结亲之后,张氏也曾与王家兄弟两个打过照面, 还听说过他们的一些事情,因此, 再想要搞事的时候, 第一时间选择了王子胜作为突破口。
不过,不等张氏这边的动作见效, 荣国府迎来了已经数年不曾回家省亲的姑奶奶贾敏。
之前贾代善去世,贾敏那时候还在江南跟丈夫林如海一起守制。
林如海也是倒霉,好容易高中探花,原本在翰林院待个几年,以他的家世背景和人脉关系, 加上本身的才学能力,自然很容易就能更进一步。
结果还没到熬出头,林如海的母亲就去世了, 他不得不带着贾敏回乡丁忧守制。当然,也许这也是幸运, 他要是前几年留在京城,多半也会被卷入夺嫡之争中。
在姑苏听说贾代善去世的消息,贾敏差点没哭晕过去,可是礼法所限,连回京给生父奔丧都是不能,只能打听着贾赦、贾政他们一行扶灵回乡的消息,夫妻两个一起去金陵祭奠了一番,算是聊表孝心。
做女婿的给岳父守孝也就是三个月,贾代善还没下葬,这三个月时间就已经过去了。林如海就算对自家岳父有些孝心,也得多想想林家的前途。
林家林如海这一脉已经是五代单传,林如海的父亲还能蒙皇恩多袭一代爵位,到了林如海,就只能靠自己。林家宗族跟林如海这一支的血脉已经比较远,族里也没什么出息的族人可以依靠。林如海虽说是一甲探花,但是不包括恩科,三年就能出一个探花,委实算不得稀奇。
不趁着如今因为宫变,不少官员被牵扯进去,还有许多好缺的时候赶紧进京走动,等到来年,黄花菜都要凉了。
因此,尽管天寒地冻,林如海还是带着贾敏,匆匆忙忙赶赴神京,想要第一时间去吏部登记,然后再跟诸多亲朋故交走动一番,好给自己选个合适的官职。
嫡亲的姑母回家省亲,张氏那边便派了人提前接了贾瑚回去,等见过了姑父姑母之后,再送他回王府读书。
徒嘉钰与贾瑚那叫一个依依不舍,徒嘉钰如今也知道荣国府的一些情况,很是为小伙伴觉得委屈。因此,在贾瑚回去之前,他直接拿了自己一块玉佩塞到贾瑚手里,说道:“这块玉佩你拿着,上面还刻着我的名字呢,回头谁要是敢欺负你,你就把玉佩拿出来,到时候我给你出气!”
贾瑚对贾敏并没有任何印象,也不知道姑母对自己母子是个什么态度,因此,这会儿对于回去之后会遇到什么情况也是两眼一抹黑,如今有小伙伴的玉佩在,他自觉多了几分底气,当下谢道:“嗯,真要是有人欺负我,我立马就将玉佩拿出来!”
周嬷嬷在一边看着,忍不住想要笑,又暗中叹息,王府与贾瑚来说不过是远亲,尚能及时援手,贾家如今都到这个田地了,还为了那三瓜俩枣恨不得自杀自灭呢!
贾瑚这一走,徒嘉钰就有些闷闷不乐起来,连逗弄末儿和鹦哥都提不起劲。
“妈,你认识瑚哥儿的姑母吗?”食不知味地吃过饭,徒嘉钰忍不住问道。
顾晓原身还真见过,还是贾敏出嫁之前,张氏带着贾敏回娘家参加赏花会,顾晓那时候也刚定了亲,在家觉得烦闷,就出来凑热闹,因此见过贾敏一面。
不过顾晓对贾敏并没有多深刻的印象,毕竟,那会儿贾敏被张氏带到未婚小姑娘圈子里头去了,两人就是打了个招呼,之后便再也没什么往来。
不过,为了安抚徒嘉钰,顾晓还是说道:“瑚儿的姑母是荣国府的四小姐,是个斯文有礼的姑娘,我记得她未出嫁的时候,与瑚儿的母亲很是要好,所以啊,不用担心瑚儿回去,被他姑母为难!”
徒嘉钰顿时松了口气,然后又忍不住问道:“瑚儿姑母嫁得很远吗?”
顾晓摇了摇头,说道:“这倒不是,只是如今女子不易,嫁人之后,就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丈夫出去做官,也得跟着去任上,帮着打理内宅,与其他官眷交际。要不就是得留在老家,帮着丈夫侍奉公婆,照料小辈,夫妻多少年都难得一见!”
徒嘉钰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就听顾晓说道:“所以,你以后要是有了妻子,就得多体谅一下人家,明白吗?”
徒嘉钰还没到知道男女之情的时候,他只是小大人一样撇了撇嘴:“知道啦,我肯定不会欺负她的!”
一时间,屋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
而贾家那边,林如海贾敏夫妇二人已经非常低调地从侧门进了荣国府。
不说本身的亲戚关系,单说林如海本身就是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因此,听得女儿女婿已经进了大门,贾史氏就带着两个儿媳妇还有孙子孙女在荣禧堂等候起来。等着两人进了二门,贾史氏就带着人出了荣禧堂。
林如海与贾敏赶紧快步上前行礼,贾史氏瞧着女儿比起离京的时候,看着清减了许多,便是老泪纵横:“回来了啊,回来就好!快,外头冷,咱们先进屋!”
林如海夫妻二人进了屋,又正式行礼拜见,贾史氏连忙叫人扶起:“都是一家子骨肉,这般多礼作甚!你们几年没回来,你们大嫂子又怀上了,二嫂子之前也又生了个女儿,之前信上也跟你们说过的,因为生在大年初一,又赶上那天正是立春,所以啊,取了个小名就叫元春,前些日子已经会说话了!”一边说着,一边将几个孩子叫了出来。
贾瑚、贾珠老老实实上前拜见姑父姑母,元春的乳母也抱着元春过来行礼。
贾敏连忙叫人拿了早就准备好的表礼分派给几个侄儿侄女,然后又看着张氏笑道:“大嫂子这一胎还在肚子里,等生下来,我这个做姑姑的就再给小侄儿补上!”
张氏笑道:“知道你是个财主,回头你要是给的不好,那我可是不依的!”她们姑嫂二人原本就处得好,这会儿多年不见,却并无多少陌生之感,依旧言笑晏晏。
林如海不方便跟张氏和王氏说话,便看着贾瑚和贾珠,笑道:“瑚哥儿和珠哥儿也都大了,读的什么书?”
贾史氏笑道:“你们大嫂子是个狠心的,可怜瑚哥儿这么大点孩子,就把他送到王府里头做伴读去了,倒是珠哥儿,府里头给请了个先生,如今已经在读《四书》了!”
贾敏有些好奇,之前遇到贾赦贾政的时候,他们可没说过贾瑚去给哪家王府做伴读了,因此便问道:“王府?是哪家王府?”
张氏在一边解释道:“是平王府,之前先平王薨了,圣上隆恩,由原本的世子嗣平王位。小王爷须得在府里服丧,不好去弘文馆读书,因此,也是请了西席在府里启蒙。也是瑚哥儿的运道,如今平王府的太妃原是我表姐妹,给小王爷选伴读的时候就想到了我这边!”
张氏似乎将事情给说清楚了,但是贾敏和林如海都是玲珑人物,想想都觉得不对劲,再一想张家之前遭遇的事情,便觉得这里头另有内情。
林如海笑道:“倒是不知道平王府的西宾是谁?说不得我还认识呢!”
贾瑚答道:“先生姓季,别号灵溪。”
“原来是他!”林如海还真认识,不由抚掌笑道,“瑚哥儿的确是好运道,这位灵溪先生虽说声名不显,学问却已经算得上是大家,之所以未能金榜题名,无非就是时运不济罢了!瑚哥儿能得他教导启蒙,乃是幸事!”
能得林如海这个探花开口称赞,便是王氏也明白,人家是个了不得的先生了,顿时心里愈发酸溜溜起来,忍不住开口说道:“可不是嘛,瑚哥儿运道好,轮到我家珠哥儿,连请个秀才都费了老大劲!”
贾史氏听得不虞,瞪了王氏一眼,王氏有些讪讪地住了口,张氏见林如海贾敏也有些尴尬,她对贾珠这个侄子也并不厌恶,因此便打了个圆场,说道:“这读书不仅看先生,也得看学生,珠哥儿从小聪明,又是个肯用功的,还怕将来不能出人头地吗?”
结果王氏只觉得是张氏站着说话不腰疼,都是一样聪明用功,那不就是谁先生好,谁就更容易出头吗?何况,哪怕王氏不乐意承认,贾瑚看起来的确稍微比贾珠伶俐一些,要不然贾代善在的时候,也不至于上哪儿都带着贾瑚,好歹得分出点精力给贾珠。
张氏也懒得多顾忌王氏的心情,她自个口无遮拦,也不想想看,贾珠就在旁边坐着呢,她这么一说,贾珠心里又怎么想!
虽说在场的人里头,有个现成的优质先生,但是谁敢逼着林如海应承教导贾珠的事情,林如海他们家庶枝不繁,想要维持门楣不落,都得落在林如海头上,他如今正是应该在仕途上用心的时候,哪里能腾得出手来教导一个蒙童?若是贾珠日后真正进了学,偶尔请林如海指点一下科举上的门道,那倒是没问题,至于专门拜师什么的,那就大可不必。
因此,哪怕是贾史氏,也没倚老卖老到这个地步,只是拉着贾敏的手叙话。
贾史氏多年不见女儿,很是想念,便想要让女儿女婿就在府里住下,便说道:“你们这一路辛苦,敏儿也多年不曾归省,她的院子一直还留着呢,前些日子接到你们要进京的书信,我就吩咐人仔细打扫了一番,你们正好可以多住一段时日,我们母女两个也能好好亲香亲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