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有点纳闷。
金姐也怔住了?。
极光城天?天?斗殴死人, 死个把人根本不算什么?大事,更何况外城虽然没有法律,却?也有自己不成文的江湖规矩:毒牙打牌时被人抓住作弊,就算直接打死了?, 也没人会追究。
作弊这事一曝光, 即使他?今天?没死在裴染手上?, 只怕过两?天?也会死在其他?跟他?打牌输过钱的人手上?。
不知为什么?,监管专员忽然冒出来, 要插一手,还要带走裴染。
酒吧里安静无声。
人人都清楚, 监管专员这是故意出来找裴染的麻烦来了?。
裴染问瑞玛:“枪是他?的,开枪的也是他?自己, 为什么?说我涉嫌行凶杀人?”
瑞玛冷冷地哼了?一声, “死了?一个人, 不是小事, 跟我回去?说清楚了?就放你回来。”
人们?纷纷往后退。
裴染的身手刚才所有人都看?见了?, 他?们?硬要抓她, 也未必那么?容易。
可?是监管专员是内城的人,外城的人再?好勇斗狠,也从来没有人敢跟他?们?说半个不字,得罪了?内城的人, 最后死得都很惨。
无数双眼睛都在看?着裴染, 有人嘀咕:“这回完了?。”
裴染问瑞玛:“要带我去?哪?”
瑞玛冷淡地蹦出几个字:“去?内城。”
去?内城这件事早就在裴染的意料之中,她却?没想过, 是要以杀人嫌犯的身份进内城。
她瞥向阿布。
阿布对她点了?下头, 用口型说:“去?。”
她的意思是,眼前摆着的, 就是她精心挑选后最优的那根树杈。
那她刚才在楼上?说的,“等你遇到一个身上?带着一把蓝色的枪的人的时候,跟他?走”
,不知指的是哪件事。没看?见瑞玛拿出蓝色的枪。
也许她说的事,发生在未来。
跟着瑞玛的两?个随从上?前,想带走裴染,角落里,w忽然站起来了?。
他?说:“无论她犯了?什么?罪,我都是同谋。她去?哪我就去?哪。”
裴染在心中对他?说:“你留在外面,用机械蜘蛛跟着我也是一样的。”
w回答:“当然不一样。”
瑞玛也瞥了?他?一眼,“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w的目光落在裴染脸上?,稍顿一瞬,才说,“……她哥哥。”
他?说“她哥哥”这三个字时,语气隐隐有点特?殊,带着几分?不爽,却?又怕人听出犹豫的意思,咬字重而清晰,还挺决绝。
裴染:w你现在的自然语言状态比满级的十级还能再?高两?级,传达的情绪很到位。
他?好像很不喜欢当她哥哥的样子。
没想到,瑞玛竟然答应了?,她上?上?下下,估量式地打量一遍w,吩咐:“把他?也一起带走。”
“等等,”裴染说,“我还有点事。”
裴染从口袋里掏出刚赢的那一厚沓钱,过去?交给艾夏,“这钱留给你们?付房费。”
瑞玛只随便瞥了?一眼这沓纸钞,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没什么?表示。
钱递到艾夏手里,艾夏马上?感觉到,手心里不止是一沓钞票,还硌着个凉而硬的小东西?。
她没有作声,默默地把东西?接过来。
藏在钞票下交给她的是那只装着疯癫态光点的小瓶子,本来打算卖掉,现在来不及了?,裴染嘱咐她:“小心一点……花。”
艾夏知道黑市倒卖绿光的事,知道不能乱开瓶盖,点头:“明白。”
瑞玛那两?个随从都从身上?掏出枪,一个押着裴染,一个押着w,带着他?们?往外走。
w冷冷道:“联邦全境枪械管制,他?们?既不属于国防安全部,也不是治安官,只是一家私人公司的职员而已,居然就这样明目张胆地持枪。”
和毒牙他?们?这种?混黑道的也没什么?差别。
他?们?出了?酒馆,来到外面的街道上?,白天?见过的那辆古董车面包车停在那里,一个随从打开车门,把他?俩塞进最后面一排。
最后一排像是专门为犯人准备的,和前面隔着严实的金属网。
瑞玛也上?车了?,在前面坐下。
面包车穿过夜晚外城的街道,向前行驶。
开了?一阵,终于到了?内城高不见顶的隔离墙前。
灰白色的高墙矗立在深色的夜空下,面包车没有开向大门的方?向,而是沿着高墙外的环形路兜了?一大圈。
车终于停了?。
这里有另一道小门,窄得多,也矮得多,毫不起眼,门前也只有条勉强能通车的小路。
瑞玛亲自从车上?下来,走过去?。
门自动打开。门里笼罩着一层蒙蒙的灰雾,什么?都看?不清楚,应该也是伪装层。
灰雾里走出来一个人,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制服,戴着帽子,看?起来很像个保安。
瑞玛迎上?去?,两?个人鬼鬼祟祟地低声嘀咕。
机械蜘蛛应该就在车外,不知扒在什么?地方?,w实况转播:“那个人说,‘这么?晚了?,刚回来?辛苦了?’,瑞玛回答,‘你们也辛苦’。”
她好像塞了?点什么东西在穿制服的人手里。
“是钞票,”w说,“我放大看?过了?,和外城的钞票不太一样。”
穿制服的人自然无比滴接过来,顺手塞进口袋,这才跟瑞玛一起过来,走到车前。
他?往车里随便瞄了?一眼,目光划过裴染和w,就像看?到的不是人,只是两?箱货物似的。
他?往后退了?两?步,对车子挥了?一下手,明显是放行的意思。
没有检查,也没有登记,人就这么?被带进去?了?。
瑞玛重新上?车,车子发动,驶进窄门,穿过那层灰雾。
裴染眼前出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这是一个几乎一片白的地方?。
街道和建筑都是一种?非常浅淡的灰白色,即使现在是夜晚,也有点晃眼。
不止白,还一尘不染。
地面上?一丝杂物都没有,整洁到有种?奇异的虚假感,和高墙外破破烂烂的外城宛如两?个世界。
空中有一排排明亮的小灯悬浮着,长龙一样蜿蜒到远方?,勾勒出上?下几层悬浮车的道路,偶尔有悬浮车嗖地一掠而过。
路两?旁的建筑都不太高,周围点缀着数量可?观的树木,每一棵树都枝繁叶茂,像故意打上?了?绿光似的,在夜晚叶子也油绿到惊人。
此外,还有头顶的天?空,也很奇异。
深色的夜空缀满了?繁星,一角甚至挂着一弯细而明亮的月牙。
这样清亮通透的星光,在这个永远笼罩着一层阴霾的世界根本见不到,只有w制作出的虚拟世界里才有。
星星和月亮显然都是假的,估计是某种?投影,因为裴染看?见,城市正中间的天?空中,密密麻麻的繁星竟然荒谬地组成了?一个人的头像——
和钞票上?一样,是萨曼博士。
她高高地悬在空中,在浩瀚的漫天?星海中斜睨着地面上?的所有人。
遥遥的,身后的高墙外传来一声声钟响。
“当——当——当——当——”
十一点,屏蔽层的失效时间到了?。
钟声就在墙外,却?显得有点遥远,就连低沉的嗡鸣都像是隔着一层,没那么?清晰。
裴染听见瑞玛淡定地对手下说:“直接开到拘留中心。”
她和w立刻对视一眼。
十一点过了?,她还在继续说话,出声了?也没有爆炸。
钟声只是敲给外城的人听的,就像南奕说的一样,内城的屏蔽层是不关闭的。
路上?没看?到行人,古董车沿着地面上?的街道向前行驶,车轮轧在完全平坦的路面上?,无声无息。
裴染看?向窗外,“这些树是假的。”
有一棵树露出了?破绽,靠近地面的部分?像是出了?某种?显示故障,不停地闪烁,那截树干就一会儿出现,一会儿消失。
树木和天?空一样,也是投影而已。
这倒是方?便,投影出一棵形态完美的树,比真的养一棵树容易多了?。
车子穿过城市,开了?一阵,拐到一幢四四方?方?,造型现代?的建筑前,停了?下来。
估计就是瑞玛口中的“拘留中心”。
瑞玛和两?个随从下车,押着裴染和w出来。
拘留中心的大门自动打开,几个人往里走,穿过一条走廊。
走廊两?边全是一间间的小隔间。
隔间的门都是铁栅,往牢房里看?,里面一览无余。
每间也就两?米见方?,还没有金姐的旅馆房间大,也没有床,只有一张固定在墙上?,三四十公分?宽,一米多长的金属板,可?以坐人。
旁边靠里倒是有个马桶,只不过完全暴露在栅栏门外的视野中。
很多隔间里都关着人。
人们?大多破衣烂衫,脏兮兮的,看?着像是外城的人,和整洁的内城格格不入。
有人过来了?,隔间里的人大都只漠然地看?外面一眼,在板子上?或坐或卧,都没什么?反应。
这个叫做“拘留中心”的地方?,很像一座监狱。
瑞玛他?们?穿过走廊,乘电梯上?了?三楼。
三楼也同样是牢房,不同的是,牢房基本都空着,往前走了?一段,终于看?见人了?。
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看?着有点年纪了?,一头自来卷的半长的头发炸了?一样乱飞着,身上?的衣服为了?保暖,套得一层又一层,破破烂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