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内外突然就安静了。
片刻,伯伊的声音再度响起:“多谢西蒙亚大人的厚爱。”
拉赫里斯心头一紧,往前走了一步,前殿的情景呈现在他眼前,伯伊背对着他,西蒙亚是侧着的角度,正好看不到宫殿门口。
“芙尼亚也十分仰慕阿伊大人的风采,”说起这事儿西亚蒙有些不是滋味,但想到大祭司能为家族带来的荣光,还是按下了心里的那些小心思,“前些时日在集市上见过您便一直念念不忘。”
要知道他的小孙女可是非常美丽的,甚至远超他的大孙女和三孙女,刚刚成年,花儿一样的年纪。
伯伊偶尔会跟着麦德查人卫兵出去巡视,每天见过的人数不胜数,哪里知道那所谓的芙尼亚长什么样子。
但他仍旧是面带微笑地说:“芙尼亚小姐确实美丽,只不过西蒙亚大人您是知道的,从继任以来,我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实在是无心也没有精力考虑成婚事宜。”
西蒙亚笑眯眯地摆手:“那没事啊,咱们可以先定亲,仪式什么时候办都是可以的。”
如今阿伊可是炙手可热的香饽饽,谁都看得出来,这位年纪轻轻就手握大权,前途不可限量。
更别说,法老对这位的依赖那是肉眼可见。
只要把亲事定下来,那他西蒙亚今后还不得横着走,谁敢叫他不痛快。
想想那日子就觉得美呆了。
“不如等我把大祭司的事物理顺了我们再谈如何?”伯伊轻笑,没有接他的话茬。
西蒙亚眼睛一亮,以为有戏。
站在门口的瓦斯额角浸出一层冷汗,小心翼翼地抬眼打量自家陛下,男人面上没有流露出什么情绪,但暗金色眼眸却是沉淀着浓郁的底色。
任何关乎到阿伊大人的事情,陛下总是会失去平日里的沉着冷静。
身边似乎是有冷空气在游走,瓦斯不自觉打了个冷战。
虽然陛下和阿伊大人是先知与学生的关系,先知要成婚了,学生应该感到高兴才是,但瓦斯却不这么觉得,因为他能感觉到陛下生气了,是那种想要宰了里面那人的可怕情绪。
“陛下……”瓦斯刚要开口询问,就见拉赫里斯嘴角牵扯出一抹冷笑,随即抬脚走进宫殿。
见这架势,瓦斯感觉要出大事,连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赶在伯伊说话前,拉赫里斯已经走进了两人的视线范围。
“陛下。”西蒙亚先看到了他,惊了下,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法老,连忙站起身行礼,“见过陛下,愿法老永恒!”
拉赫里斯冷冷看他一眼,西蒙亚暗自琢磨,怎么陛下看上去似乎是不太高兴。
不等他琢磨出什么来,伯伊闻声回头,拉赫里斯倏地柔和下来,伯伊挑眉:“你怎么来了?”
拉赫里斯走到他身边坐下,笑道:“自是有事,听说你这边有事,我便过来了。”
稍顿,他抬眼看向西蒙亚:“我是打扰到你们了吗?”
西蒙亚连连摆手:“没没没,我与阿伊大人也说得差不多了。”
伯伊先是瞥了眼拉赫里斯,这才笑着点头,对他的话表示认可,站起身说:“时候不早了,西蒙亚大人早些回去,你说的那事,以后再说吧。”
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西蒙亚略略有些不甘心,但看到陛下就坐在旁边,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好起身告辞。
巴尔送人出去,阿曼特和瓦斯跟在伯伊和拉赫里斯身后返回寝殿。
回到寝殿,两人自觉候在门口。
伯伊走到软榻边坐下,案几上已经放着暗卫送过来的各个通道的密信,他随手拿起一本,撩起眼皮看拉赫里斯:“站着干嘛?”
拉赫里斯垂眼看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没有人说话,殿内的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
暗金色的眼睛在烛火摇曳中透出如同琥珀的清透质感,伯伊心想,这眼睛也是极像大猫的。
“谁惹你了?”他笑了笑,重新放下手里的密信。
在伯伊看来,拉赫里斯是一只很好懂的大猫,有什么情绪都会表现出来,从来不用人去猜。
拉赫里斯抿起唇,坐到他身边,有些委屈地问:“阿伊,你是想要成亲了吗?”
伯伊唔了一声:“说不准。”
他自己是没有结婚的需求,但考虑到这是在古埃及,只要他没结婚,必然会不断有人向他推荐自己的女儿,孙女,实在是烦不胜烦。
这些天来拜访的人基本上都是抱着这样的目的,只不过大多都说得委婉,也就这西蒙亚直奔主题,恨不能当场把婚事定下来。
这三个字一出来,拉赫里斯的脸色一沉,但很快他伸手抱住面前的人,借着动作掩住神色,小声说道:“能不能不娶?”
意识到自己的话过于强人所难,他又纠正了下:“你等等我。”
只是想到阿伊与别人成婚的画面,他就觉得心底有火在烧,只想把说出这话的人通通下大狱。
“等你干嘛?”伯伊被他的话逗笑,不知道这小孩儿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你想跟我一起办婚礼吗?”
伯伊挣了两下,才让这粘人的大猫松开手。
“你又没有喜欢的女子,也不用联姻,着急成婚做什么?”拉赫里斯不情不愿地坐回去。
见他这闷闷不乐的模样,伯伊不免起了些坏心眼,想逗逗这青春期爱发脾气的大猫:“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喜欢的女子?”
拉赫里斯脸色突变,一把攥住伯伊的手腕:“你有喜欢的人了?是谁?”
心口无名的火越烧越旺,只剩下满腔愤怒与戾气。
明明他天天在阿伊身边,没见过他与谁走得特别近,到底是什么时候,什么人让他动了心思。
脑海中迅速把阿伊遇到过的女子过了一遍,一直回溯到巡游途中。
巡游途中阿伊并没有带回什么女子,也没有表露出任何想要成婚的意思,最有可能的还是回到底比斯以后。
难不成是尼贝拉?
因为麦德查人抓捕罪犯,所以和底比斯地牢时常打交道,自从王后那事儿以后,尼贝拉便成了他们这边的人。
伯伊因为他的动作微微挑起眉,这细小的动作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泼下,瞬间就让拉赫里斯从情绪中脱离出来。
他抱住伯伊的手,不高兴地说:“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
伯伊哼笑一声:“看你这样,我要跟你说了,你还不得把人拆了。”
这小子是一点不会掩藏情绪,说这话的时候脸都是黑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人家欠了他多少钱呢。
“怎么会,”拉赫里斯扯着嘴角笑了下,“我是法老,可以给你们赐婚。”
伯伊心想,但凡你不是咬着牙说这话,大概还会有一点可信度。
在伯伊这里问不出那个女子是谁,拉赫里斯晚上也不在瓦吉特休息了,情绪不高地走了。
“陛下这是怎么了?”巴尔送人回来,正好遇上拉赫里斯带着瓦斯离开,连他的行礼都没有看到,脸色难看得很。
“被阿伊大人气到了。”阿曼特哭笑不得,没想到阿伊大人竟然会这般逗弄陛下。
明知道陛下在意他的婚事,还要拿来开玩笑,他成天跟在大人身边自是知道,大人对女子向来都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就连尼贝拉这样的女官,大人也会多有注意。
这种情况下,大人怎么可能有心仪的女子,更别说是成婚了。
巴尔听完事情的起因,小声说到:“陛下是不是有些太粘着阿伊大人了?”
虽然知道陛下自小和大人生活在一起,在救出火场那事后,对大人十分依赖,但作为旁观者还是觉得有些过了。
阿曼特回想在大人那学到的东西,与巴尔解释说:“这叫雏鸟情节。”
陛下经历了父母的冷落,离世,自小被各方打压,最为艰难的时候,大人是第一个对他伸出援手的人。
巴尔想了想,也是,便不再多想。
阿曼特走进寝殿整理伯伊看过的密信,分门别类地摞在一起,说到:“阿伊大人,您这般与陛下开玩笑,他只怕是要气好些天了。”
伯伊耸耸肩,轻笑:“谁让他走这么快的。”
本来他就随便逗一逗,结果不等他解释,大猫就气呼呼地走了。
“陛下……”阿曼特有些担忧。
还从来没见陛下与大人这般生气过,不会因此和大人生分吧。
伯伊知道他在担忧什么,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多想:“他是青春期到了,脾气大着呢。”
阿曼特不知道青春期是什么,但能猜到意思,心想,还得是阿伊大人,不管是什么事都这般不慌不忙。
换了旁人,惹法老生气那还不得终日担惊受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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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诸神殿,拉赫里斯本来还只是冷着脸,见到候在门口的侍女,脸色瞬间就难看起来。
“把宫殿里的侍女,女官都换了。”他说。
瓦斯连忙说是,生怕说晚了陛下改了主意要求飞过的蚊子都得是公的。
拉赫里斯顿了下:“换走前挨个调查下,她们有没有和阿伊说过话。”
哪怕不是阿伊喜欢的人,也得防着阿伊以后看上了这些侍女女官。
瓦斯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依旧说是。
拉赫里斯站在宫殿中,想了好一会儿,说:“把尼贝拉进宫的密信全部整理给我。”
稍顿,“算了,把最近半年的密信都拿过来吧。”
除了尼贝拉,也不排除还有其他人。
考虑到自己的心思,拉赫里斯觉得男下属送来的密信也应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