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伊大人,我们这是要去哪里?”随侍目送自家大人进去,没过一会儿又出来了,完全摸不着头脑。
阿伊笑道:“我们出宫走走,散散心。”
随侍一愣,不确定地问:“出宫吗?现在?”
现在不是大人给法老授课的时间吗?这个时候不在宫殿里真的可以吗!
“我好久没出宫了,你给我带路吧。”阿伊是笑着说的,但语气却十分坚定。
随侍犹犹豫豫地看了眼身后的诸神殿,最后还是弯腰说是:“那请大人随我来。”
神殿派来的轿子落在偏殿,轿夫们也在偏殿休息,但伯伊没有安排轿夫们送自己,而是跟着随侍步行出宫。
许是埃及神权治国的缘故,常规百姓视法老为神明,对法老的宫殿也是充满了敬畏,所以宫殿管制不算太严格。
伯伊走在随侍身边,看随侍递了腰牌,护卫看也没看就把腰牌还了回来。
“阿曼特,回头来跟哥几个喝酒。”护卫笑着抬了抬下巴。
显然两人之前就认识,关系似乎还算不错。
随侍,也就是阿曼特闻言皱皱鼻子,想说什么但碍于伯伊在旁边,最后只是小声回了句:“我才不喝酒,你可别乱说。”
伯伊鲜少再宫里走动,护卫不知道他的身份,只以为是阿曼特的新工友,只不过这人长得实在是好看,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嘿,你小子怎的谦虚起来了?”护卫收回目光,大喇喇地伸手去揽阿曼特的肩,被阿曼特灵巧地躲开。
“不跟你说了,”阿曼特低骂一句,“我还要办正事呢。”
护卫哈哈大笑,倒也知道正事要紧,不再和他逗笑,放两人离开。
出了护卫哨岗,两人一起往外走。
“阿伊大人想去哪里?”随侍战战兢兢地问。
“我长得很吓人?”伯伊轻笑一声。
“当,当然不是,”阿曼特被他这话吓得脸都白了,又是摇头又是摆手,“阿伊大人长得顶顶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这宫殿里贵人许多,但最好看的还得是面前这位阿伊大人。
具体好看在哪儿他说不上来,没读过书不会描述,但就是觉得比旁的人都要好看,有时候偷看被对方发现了,心脏会砰砰地跳个不停。
这么好看的人,也难怪梅丽特王后会看重他。
伯伊:“那你怎么和我说话都畏畏缩缩的?”
阿曼特偷觑他一眼,立刻又收回视线,要是换作平时他是不敢的,但想到大人对自己不冷不热的态度,还有塔那罗说的话,咬咬牙,鼓起勇气说:“大,大人,您能不能不要调我走?”
伯伊挑眉:“你为什么觉得我会调你走?”
说了开头,剩下的话也没那么难了,随侍一鼓作气地继续说下去:“我知道您觉得我愚笨,但我可以学,我学东西很快的,大人你别调我走,要是调走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阿伊身材瘦高,虽说只比眼前的小随侍大两岁,但个头却是高出快一个头。
阿曼特也不知道是因为这一个头的身高差距带来的压迫,还是因为阿伊大人身上带着的气势,每每和阿伊大人说话都觉得心惊胆战,十分惧怕。
“我问的和你答的是同一个问题?”伯伊反问。
阿曼特苦着脸,小声地说:“从您来麦涅乌就不曾问过我的名字,塔那罗说是因为您对我不满意,想要把我调走。”
伯伊微微眯眼,梅丽特还想塞人进来,他压低声音说:“其实我也不想你调走的。”
阿曼特脸色一白,他不笨,这话的意思不就是不想调走,但还是要调走吗?
伯伊的视线在他脸上扫过,眼看小随侍的脸色越来越惨白,也不知道脑补到那个阶段剧情了,他才悠悠开口道:“但你应该知道这宫殿里,是梅丽特王后说了算。”
阿曼特白着脸,用极小的声音说:“可,可是您不是梅丽特王后的人吗?”
听说麦涅乌要住进一位梅丽特王后的人,他还暗暗庆幸自己好运气,要知道想要沾染一点王后的边角那可不是容易的事情,竟然让他给遇上了,只是没想到……
伯伊略带为难地说:“我自然是王后的人,但塔那罗也是王后安插进来的人,他们想要把你换走,安排另一个人进来。”
阿曼特这下都快哭出来了,被梅丽特驱赶出去,这宫殿哪里还有他的容身之所,别人只会认为是他做错的事情才被赶出来,哪怕他什么都没做。
王宫里多的是想要奉承王后的人,少不得有人落井下石,刚刚那护卫与他说说笑笑,但真要到了那一步,对方也只会说自己爱莫能助。
“听说你花了很多心思才进的麦涅乌?”伯伊问。
因着失眠,前些天塔那罗和巴特的聊天他都听在耳里,塔那罗是王后的人,那这个故事的拥有者不出意外就是眼前这个小随侍了。
果然,阿曼特红着眼眶,委委屈屈地点点头:“我花了全部身家,我现在一个子儿都没有了。”
伯伊同情地看着他,眼底却飞快地闪过一抹笑意,他缓了下才开口说道:“其实我有个办法可以让你不被调走,但这需要你的配合。”
阿曼特愣了愣,迫不及待地问:“什么?我都可以配合,只要别把我调走!”
伯伊说:“如果你成了我们的人,王后就不会再给我安排新的随侍。”
伯伊承认自己用了一点小小的文字技巧。
事实上,王后安排来的人表面上是配合他,其实最重要的目的是监视他,例如塔那罗,掌权者,最忌讳的就是背叛。
哪怕是梅丽特这样站在了权力巅峰的人。
所以伯伊从来没想过拉拢塔那罗,他可不希望自己的筹谋才刚开始就被一个贪婪的小人物给搅了局。
阿曼特懵了好一会儿,才不敢置信地说:“您的意思是我可以成为您的亲随?”
“对,”伯伊微微颔首,“但这并不容易,你需要向王后证明你的忠诚和能力。”
阿曼特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峰回路转,这可是梅丽特王后,他进宫两年,甚至没能和芭斯泰特宫殿的人说过一句话。
那些人眼睛都长在天上,可不得了了。
“我,我真的可以吗?”阿曼特怀疑自己是在做梦,甚至想要给自己一巴掌,看看疼不疼。
“当然。”伯伊面带微笑,“你很幸运,我花了两年才能得到王后的青睐。”
阿曼特激动地说话都结巴了:“那那,那我要如何展现自己的能力和忠诚呢?”
伯伊:“别着急,这会是一个比较漫长的过程,你知道的,权贵们的信任总是很难得到。”
阿曼特当然明白,他亲眼目睹一位芭斯泰特的侍女因为说错了话而被杖毙。
“请大人指点,”阿曼特又是兴奋又是忐忑,“我现在浑身使不完的劲儿,想要证明自己。”
伯伊轻笑,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首先,”他说,“我今天和你说的事情,你不能告诉塔那罗。”
阿曼特一愣:“为什么?”
塔那罗不也是王后的人吗?
伯伊叹了口气:“这事儿我只跟你一个人说,我也是看你聪明伶俐,你可别辜负了我的一片好心。”
“那是必然的。”阿曼特恨不能以头抢地证明自己是可靠的。
伯伊左右看了眼,压低声音说:“王后疑心塔那罗向神殿倒戈,你若是和他走近,岂不是成了同党。”
这宫殿里有点资历的都知道,神殿和王后之间不死不休的关系。
阿曼特下意识想说怎么可能。
王后如今势大,什么人想不开才会投靠神殿。
但脑海中却猛然闪过塔那罗和巴特巴尔说说笑笑的样子,这些天三个人总是走在一起,今天出门前,他还看到巴特和塔那罗凑在一块,巴特偷偷给塔那罗塞了个面包。
面包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但足以看得出来他们的关系很不错。
“原来如此!”阿曼特恍然大悟。
难怪巴特巴尔和塔那罗关系这般要好,反而对他除了第一天亲近,后面都爱答不理。
如果塔那罗真投了敌,一切都说得通了。
“我明白了,”阿曼特握拳,十分坚定地说:“我的忠诚永远只朝向芭斯泰特,但塔那罗怎么会向神殿……”
他还是有一点想不通。
伯伊神色不明地说:“他在王后这边永远只能做一个小随侍,但要是帮神殿扳倒了王后,那可就是一步青云了,狂妄自大。”
阿曼特长叹一口气:“是,权势蒙蔽了他的双眼,我等低贱之人能活下去,有点存粮寄回家里已经是极为不错的了。”
他虽然只在宫里待了两年,但平日里喜欢找人聊天,和宫里的侍女随侍关系都还不错,所以也越发的明白,梅丽特王后的势力在这王宫里是怎样的庞然大物。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阿曼特问,“我要监视他吗?”
“不,切勿打草惊蛇,对于他,王后早有安排,”伯伊笑了下说:“你需要去做另一件事情。”
“什么?”阿曼特摩拳擦掌迫不及待。
伯伊回头看了眼身后如猛兽般的宫殿,唇角微扬:“发挥你的特长,小朝会我给法老授课期间,我给你放假,你去和朝臣们的家仆聊天。”
大祭司们需要出席小朝会,所以神殿给伯伊排的课都是在朝会那一天,毕竟先知里只有他在那一天是清闲的。
伯伊算过,这朝会按照现代的时间来看,是每个星期的同一天。
以埃及的星象观测法,这一天是太阳神荷鲁斯,也就是现代人认知中的星期一。
“聊天?”阿曼特有点懵,“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