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章 干活

    罪证快要被消灭, 徐宁无力抢回,只?得罢了。
    暗暗诅咒他生蛀牙,疼不死你。
    怎料齐恒精明得很, 吃完了那颗糖,便取出茶壶漱口, 一板一眼十?分小心, 可见他对?自个儿的?身子极其?注意——徐宁的?阴谋注定不能得逞。
    见妻子满脸哀怨望着他,齐恒将?茶壶向?她推了推, 想是渴了?
    徐宁当然没拒绝,别到头?来自个儿生起蛀牙才倒霉呢, 这时候可没有牙医帮她根管治疗。
    茶水里似乎加了桂花和丁香,余香满口,越发让徐宁觉得这位是个注重生活品质的?人,可怎么沾了她口水的?倒不嫌弃了?
    徐宁不认为方才那是个吻, 蜻蜓点?水似的?,一下子就结束了, 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哪有人搞突然袭击?
    看?来是等她先尝尝味道, 就好像以前帮他试菜一样, 徐宁如此想着, 略略心安。
    干坐着不像话, 徐宁便提起那会子徐馨的?要求,在她看?来自己做得很对?,静王注重声名, 她当然得为他杜绝一切流言蜚语, 莫说大姐姐了,即便便宜爹亲自开?口也不行。
    怎料齐恒的?反应却出乎意料, “你若想帮忙,倒也不算什?么大事。”
    他只?知这文先生是三姐妹恩师,料想徐宁从他身上获益匪浅,看?谈吐举止便知了,哪个能天生习来?
    有这层关系,稍稍周济些也应当,且适才徐家一番闲叙,齐恒对?文思远的?印象并不坏,他本就没多少门户之见,何谈耻与连襟为伍,听其?自报家门,文家早先也是诗礼人家,近些年才渐趋没落,不失为可以栽培的?好苗子。
    徐宁并不怀疑文思远的?能力,只?因此人心计深沉,多少有些提防。当然,她不会刻意阻挠文思远晋身仕途,只?是不能在自家开?这个口子罢了。
    但她又不能对?齐恒讲述以前恩怨,为了一个王珂都近乎闹得天翻地覆,若知道文思远曾追求过她那还得了?
    徐宁道:“我是为殿下千古名声思虑,不愿您落个拉帮结派的?污名。我知道您是为我好,希望徐家更胜一层楼,可我能侍奉殿下身侧已然三生有幸,实在不敢妄求别的?,叫人说我恬不知耻攀附皇恩,还望您如之前一般待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话半真半假,却是揣摩了齐恒的?心意说的?,入情入理。
    齐恒望着楚楚动人的?小妻子,忍不住俯身而下,轻轻附在那两片双唇上。
    ——这回才是真正接吻。
    *
    徐馨在徐宁处碰了个软钉子,路上便没好气,活像人欠了她三百贯似的?。
    文思远只?当她没要来钱,因劝道:“何必多生是非?咱俩挤一挤,撙节着也就过下去了。”
    他自小过惯了苦日子,没觉得穷是什?么大问题,何况自从进了徐家讲书,薪饷已然提高许多,每逢年节还有鸡鸭鱼肘,实在没理由抱怨。
    他也知道徐馨娇生惯养——她肯背弃一切与他私逃,文思远还是挺佩服这份胆量的?,虽然他娶徐馨的?目的?最终还是为搭上徐家这架通天梯,但也不妨碍他好好待她。
    故而这段时日徐馨脾气渐长,将?屋里家具尽皆换过,宰了肥鸡又要肥鸭,还一口气辞掉三个丫头?——就因为他进门时多看?了两眼,文思远也由得她折腾,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徐馨为了这段婚事已然付出太多,他唯有容忍。
    幸好岳丈诚意伯待他不错,尽管对?他的?处境睁只?眼闭只?眼,但肯纡尊跟他说话,这就算原谅了。文思远也清楚,自己务必得做出一番成绩来,方可令徐家人对?他刮目相看?,为此他全力准备明年乡试,以图一鸣惊人。
    而静王殿下亦是人中?之杰,这让文思远稍稍松了口气,他也听说当今要命皇子主考一事,若个个都似这般秀外慧中?,定然秉公执笔,他被发掘的?机会也更大。
    偏徐馨忍不住牢骚,叽叽呱呱埋怨徐宁多么冷酷无情,文思远听着听着脸色阴沉下来,“你找过静王妃了?”
    “是。”徐馨理直气壮,夫妻体同一心,她自然要为他分忧。
    文思远忍住没当场呵斥,深吸口气道:“科举应试最讲究公平,殿下高风亮节,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更别提他跟王妃夙有旧怨,这下怕是帮倒忙——倘若王妃起了报复之心,故意去静王耳边吹枕头?风,让殿下误以为他是个卖身求荣的?小人可怎么好?
    徐馨不懂他为何生气,自己明明在尽力帮他,委屈得金豆子都快掉下来了,可看?对?面?没有半点?要安慰的?意思,只?得硬生生将眼泪憋回去。
    思来想去也理不清头?绪,只?能认为是小妹的?错:原来相公还想着她!唯恐在老情人跟前丢脸呢。
    这个徐宁真是晦气,四处招蜂引蝶,闹得家家户户不得安生,老天爷有眼无珠,怎么不干脆收了她?
    徐馨愤然转过脸去,冷战就冷战吧,她是不会主动认错的?,况且何错之有?
    她为他付出这么大的?牺牲,他居然不识抬举,还是娘说的?对?,男人尽是没心肝的?。
    *
    至家门口,半夏牵着徐宁下来,一眼便瞧见自家小姐红得过分的?双唇,奇怪,方才席间菜不辣呀,挺清淡的?。
    略一思忖明白过来,愤愤瞪着齐恒,姑爷好没廉耻,在马车上就敢毛手?毛脚,让小姐的?面?子往哪搁?
    齐恒视若无睹,问来迎接的?向?荣,“宫里可有消息?”
    向?荣一五一十?禀报周详,别的?都不与徐宁相干,倒是温妃娘娘突发奇想,请她明日过去。
    并不是规定请安的?日子,徐宁咦道:“是否娘娘抱恙在身?”
    侍疾倒是臣媳分内之举。
    向?荣摇头?,“娘娘没提。”
    徐宁就觉得婆婆这是要给?自己下马威了,扭头?婉转道:“殿下会陪我一起进宫么?”
    你也不能看?着媳妇被你娘欺负罢。
    奈何齐恒另有差事,并不肯为这个告假,他歪头?想了想,“要不你就称病罢?”
    徐宁:……这馊主意比她还没水平。
    徐婉前车之鉴就在那里,天天装病,到最后谁都知道她是个病秧子,差不多的?人家都对?其?退避三舍,否则方姨娘何必眼看?着王家将?人娶走?这不是没备选嘛。
    她要是用这招,马上就有被拆穿的?风险,万一温妃请个太医来,不就全露馅了?
    徐宁只?好认命,但为了表示惩戒,今晚决定不跟齐恒一起用膳。
    齐恒愣道:“怎么?”
    “生病。”徐宁很干脆甩下两个字,是他教她的?,现在用不就正合适?
    齐恒:……
    忽然不知晚上吃什?么好了,真头?疼啊。
    虽然担心温妃发难,次日徐宁还是按品大妆、满脸堆笑地进宫请安去,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初五,不如见招拆招。
    她把白芷跟红芍也带上了,尤其?红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艳光四射,省得温妃怨她嫉妒。
    红芍吃一堑长一智,如今只?想低调过活,对?王妃的?操作分外警惕。静王殿下是块凿不穿的?石头?,王妃看?来也没有让她爬床的?打?算,为何忽然带她进宫呢?
    难道是要伺候……陛下?
    这可不行,她还在内务府时就听了满耳朵的?恐怖故事,知道那些得宠嫔妃是怎么迫害新人的?,更别提她还是宫女出身,毫无根基;况且,她本是温妃打?发要赐给?静王的?,如今伺候不了儿子又去伺候老子,算怎么回事?她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干不来这荒唐勾当!
    红芍只?觉两腿跟筛糠似的?,拉着白芷手?,“好姐姐,要不你帮我请个假吧?”
    白芷虽然也蒙在鼓里,可经过这阵子相处,早看?出王妃行事自有章法,对?下人更是难得体贴,但凡她们不愿意做的?事,王妃绝不会强迫。
    一番软语安慰,总算令红芍稍微淡定了些,可在瞥见王妃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时,还是忍不住心尖一颤。
    徐宁琢磨着要不就让红芍回话吧?一般的?婆婆虽然会讨厌正妻,但对?浓妆艳抹的?妾室更加忌惮,红芍这副妆扮都快赶上她了,温妃见了必定起疑,到时候让红芍引开?全部火力,自己就安全了。
    可等见面?之后,主仆几人齐齐傻眼。
    徐宁虽然猜着温妃要发难,可也不外乎宫里老三样,抄经刺绣捡佛米,难不倒她,然而温妃的?喜好却别具一格,居然是……种地。
    看?着眼前足有半亩见方的?菜园子,徐宁很怀疑自己是否走错地方了,这还是那个金碧辉煌的?永福宫么?
    温妃倒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点?名她就是请徐宁来帮忙的?。
    事实上这片菜圃开?垦足有十?年了,虽然产量不丰,每到年底多少会有些收成,这些个瓜豆菜蔬,温妃不但自己留用,还会遍请各宫一同品鉴,连景德帝都夸赞她质朴难得、有天然意趣——其?实就为尝个新鲜。
    但温妃却从此尝到甜头?,将?兴趣发展成事业,并决心在儿媳妇身上传承下去,她渐渐老了,挥不动锄头?,儿媳妇身强力壮却正合适。
    徐宁:……现在称病可还来得及?
    耳边忽然传来吭哧吭哧喘气声,转头?一瞧,发现红芍挽起衣袖裤腿,已然奋力干起活来——不用嫁老皇帝真是太开?心了,她更宁愿种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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