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走廊, 徐宁看见一脸阴沉的徐馨。
想必,她也是偷偷来见文思?远的,在?此处站了有多久了?
让她听见也好, 徐宁自认方才态度足够坚决,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遂含笑朝徐馨点点头, 从容越步。
肩膀相?接的刹那, 徐馨咬牙切齿,“算你厉害!”
都成亲了, 还能让人家对其?念念不忘。之前她不理解,为何二妹对三妹这样?防备, 迫不及待要嫁给六表哥,回来后更是形影不离,原来真个放松不得——她就是祸水。
看下来,倒是三妹得了方姨娘真传。
徐宁无意理会这种莫名其?妙的醋意, 如果一个人只会从情敌身上找毛病,那未免太狭隘了。
况且, 她与徐馨真的算情敌吗?文思?远肉眼可见只有利用,无非徐馨身份更高, 而她更符合贤妻的标准而已——有这功夫撕扯, 不如及早擦亮眼睛, 另寻良配呢。
秉着最后一丝姐妹之情, 徐宁还是予以忠告,“大姐,防人之心不可无, 你这样?盲目赴汤蹈火, 仔细要吃大亏的。”
徐馨嗤之以鼻,“用不着你操心, 还是管好你自己罢。”
身为人妻,倒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藕断丝连,不知妇德为何物。她若是杜姨娘,必定羞愤欲死。
你一个任性?私奔的好像没资格教训别人罢?徐宁神色微妙,实在?没工夫浪费在?斗嘴上,欠身而去?。
跟文思?远一番会晤,徐宁饭都吃不下了,直接命下人备马。
诚意伯得知姐妹俩在?连廊争吵,感?谢她没跟徐馨计较,“还是王妃宽宏大量,回头我会跟馨丫头好好说的。”
言毕面露踌躇,“馨丫头的婚事……静王那头你知道该怎么说吧?”
庚帖已经退还,按理就该桥归桥路归路。可谁叫皇亲国戚的心思?捉摸不透,万一发作起来,岂非吃不了兜着走?本来么,徐馨以隐疾之名退婚,就该矢志不嫁,方可杜绝流言蜚语,然?这么快觅着后路,总归惹人疑猜。
还是得徐宁帮忙圆场。
徐宁哂道:“您的意思?我明?白,放心,我自然?不会跟自个儿过不去?。”
静王的心情就是晴雨表,为日?后的幸福生活着想,她也得将他?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诚意伯眉开?眼笑,“以后得空常回来,爹爹竭诚欢迎。”
徐宁装作没听见,兀自放下车窗,手里摆弄着杜氏新?腌的一盒蜜饯,若不是有娘在?,她可懒得再回来。
她戴了十余年面具,过得像个假人,今后,总算可以做回自己了。
甫一回府,半夏便快步冲进库房,将那些嫁妆箱子?一一打开?验看,丝毫不顾及白芷面子?,就为了杀她个出其?不意。
徐宁颇觉好笑,“咱们才离开?一晚,她若这么快动手,倒真成傻子?了。”
“说不定有人财迷心窍呢?”半夏对宫里的人总归不放心,何况还是温妃娘娘赏的,天然?立场对立。
徐宁扶额,要这么说,连静王也该防了,他?还是温妃独子?呢,关系更不一般。
好在?半夏检视一番,并未发现任何失窃,方才松口气,看来白芷还有点自知之明?,要么就是胆子?太小。
徐宁故意笑道:“要不要拿去?外头铺子?验验真假?说不定已经被掉包过了。”
半夏轻轻啊了声,她怎么没想到这层?立刻翻看最贵重的几?样?首饰,看上头的宝石有无松动迹象。
徐宁:……
她不过开?个玩笑,这傻丫头却当真了。
正欲拦阻,那头姜管事和白芷却过来了,徐宁不由得面露尴尬。虽说上级有怀疑下级的权利,可被人当面撞破就太难为情了。
就连半夏也有点窘,方才她看过了,颗颗色泽都跟新?的一样?,可见是原封未动的。
白芷却若无其?事,还上前帮她收拾起 来,“姐姐是怕首饰积灰罢?放心,我每日?都用细绒布擦拭,过两月再拿去?铺子?里炸一炸,不会变暗的。”
徐宁暗暗夸赞这姑娘的高情商,半夏忠诚性?子?却不够圆滑,往往容易得罪人,有个能帮忙敲敲边鼓的就最好。
这厢又转向姜管事,“昨晚我不在?,府里都还好罢?”
姜管事点头哈腰,“一切无虞,王妃尽可放心。”
想了想,还是直言相?告,“不过殿下房里的灯多点了半个时辰。”
意指静王睡迟了。
徐宁无言,早睡晚睡不都很正常么,谁能保证一沾枕头就打呼噜?但看姜管事大惊小怪模样?,显然?齐恒以前作息都很有规矩,说亥时躺就不会子?时歇。
难道是因为念着她?不对,应该是念着那种事。听闻初尝人事的男子往往不知餍足难以自控,她才离开?一晚,他就耐不住了。
徐宁脸上有点热辣辣的,真不害臊,还特?意借底下人的嘴说与她听,难道怕她拒绝?她葵水最早还得二十天才来,真是多虑了。
遂朝姜管事点点头,“我明?白了,等殿下回来,我会好好跟他?说的。”
姜管事:……
说什么?他?不过怕殿下犯了失眠症,想问问是否该请个太医什么的,或是开点安神汤。不过王妃似乎另有良策,那就无须他操心了。
齐恒还未抵达,就看见一翠袖青衫女子倚门而立,翘首盼望。
她没食言,果然?只去?了一天,心下忽然?轻松。
候他?下车,徐宁快步上前,为他?将披风解开?,又把个半温的汤婆子?塞到他?怀里——知道他?怕烫,龇牙咧嘴就不好看了。
齐恒意外她如此体贴,在?娘家受气了,特?意来寻他?撑腰?
以前他?不屑为之,但今日?心情好,乐得宽限一回,“有什么要求就说吧。”
徐宁嗔道:“什么话?无事就不能来见你。”
至亲至疏夫妻,终日?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太冷淡也不好罢?
齐恒未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看她这副阿谀奉承模样?却也不讨厌,由着她去?。
直至私下用膳,徐宁才将嫡姐终身有靠之事娓娓道来,当然?她没提徐馨自己找的文思?远,而是将文思?远描述成一个有侠义心肠的正直之士,日?日?在?伯府教书,对她们这些女孩子?呵护备至,如同半个父兄一般。
正是他?听闻大小姐因隐疾被退婚,可怜她命薄多舛,因此自告奋勇上伯府提亲,又顺利通过诚意伯的考察,收为东床快婿。
尽管她描述得天花乱坠,齐恒并未被这浪漫的爱情故事打动,只轻哂道:“从贫苦的私塾先生,一跃而成伯府亲家,你这老师眼光果然?不错。”
还是男人最了解男人。徐宁不意他?这么快看破,讪讪道:“文思?远不为求财,虽然?聘礼简薄,但嫁妆我父亲也不打算多出。”
两三千银子?,的确可算九牛一毛,若为赚钱怕是要大失所望。
齐恒不以为然?,“有伯府这般人脉,银钱又算得什么。女婿可称半子?,伯爷膝下诸子?又尚未长成,将来若要用人之际,少不得便是机会。”
这话倒是,几?个弟兄里头,徐椿木讷,徐枫油滑,徐檀还尚在?混混沌沌年纪只知玩耍嬉闹,相?形之下,文思?远的确显得稳重可靠许多。
别看便宜爹嘴上嫌弃无比,若真有用处,他?不介意与文思?远重归于好——利益才是第一位的。
徐宁带着几?分慎重问他?,“您不生气?”
这事究竟透着几?分诡秘,以齐恒的聪明?,未必看不出徐家串通一气哄他?。他?或许不在?意徐馨归属,可凭空冒出个身份低微的连襟,总归还是挺噎人的。
齐恒从她碗里夹了颗蜜饯,淡淡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你大姐姐或许如红拂女那般巨眼识得英雄。”
徐宁汗颜,这是祝福还是讽刺?怎么听都像后者。
随即才注意到,自己碗里的蜜饯已去?得七七八八,这可是娘亲手为她制的,总共只得一盒。
徐宁向对面怒目而视。
齐恒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那句话得罪她了,怪道都说女人心海底针,稍有不慎就容易破防。
遂重新?安抚道:“放心,你才是嫁得最好的那个,她们都不如你。”
徐宁:……这是夸她还是变相?夸自己呢?
好一个厚颜无耻的男人。
经历过初夜的小小挫败,这回两人都小心许多,开?始顾虑对面感?受。齐恒以虔心向学的精神钻研了好几?本秘戏图,徐宁则在?脑中将前世所看的几?部高能动作片仔仔细细回味了一番,论身材,齐恒或许没他?们壮实,但硬件并不差呀。
这档子?事毕竟不完全靠体力的。
一室黑暗中,他?密密贴着她,觉得嗓子?眼有些干哑,“如何?”
是该缓些,还是急些,全凭她主张。他?将做到最大限度的尊重。
徐宁则气他?为何突然?停顿,不上不下卡着多难受,且这话叫她怎么答?说舒服还是不舒服都很羞人呀!
反正比上次肯定好受许多。
她抱着他?的肩膀,在?他?臂上轻咬一口以示回应:就这样?吧,别再多问了。
齐恒低笑一声,拥着她缓缓沉入春宵帐暖中去?。
姜管事远远看见那屋里熄了灯,打着呵欠回房补眠。
很好,不用熬那劳什子?安神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