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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第206章 姬府一夜

    第206章 姬府一夜
    马车在眨眼之间,变得异常宽敞,甚至有逼真的假山水环绕。
    原本搁在面前的茶几,也被无形的力量拉得远了些。
    “终于能把腿伸直了。”
    渡星河无意的一句话,让姬无惑耳根子更是红得能掐出血来,他替她斟茶,清新的茶香满溢了一室:“我并非有意让姐姐难受的……是我私心太重。”
    “无妨,”
    渡星河淡淡一笑,接过他的茶杯,也接受了他的歉意:“你为我费煞心思,我感激你都来不及,怎会怪你。”
    在小事上,她向来论心不论迹。
    自身强大了,就能包容地去看待旁人的一些小动作,甚至觉得有点可爱。
    不过是撒娇罢。
    马车驶得平稳,姬无惑想问她这段未见时日的经历,又觉得这等同在打探别人的修炼秘密,话到嘴边便收了回去,改道:“你打算和陛下怎么谈呢?”
    “那秀女不愿入宫,我携了她写的信,不过顺她意而为,相信玄帝不会强求。”
    强抢民女的头衔不好听,渡星河也给对方备了下台阶。
    皇帝清清白白,都是身边奸宦和佞臣擅作主张。
    那信当然不是心月写的。
    心月会的词汇量并不足以支撑起让她写出一封能登大雅之堂,入玄帝眼的文章,但渡星河思量过后,故意学她村子里的土话,写得特别质朴土气,让看到信件的人能从字里行间中想象出一个粗鄙村妇的形象,尽可能地打消玄帝对心月的兴趣。
    渡星河只取了心月一小瓶的血,以作证明。
    “现在……陛下的确不会强求。”
    姬无惑替她空了的茶杯斟茶,那皎白如玉葱的手指搭在雕花画鸟的茶壶上,美得像一幅画:“当初,陛下说的是有歹人杀伤户官,劫走秀女。既是秀女自个不愿,那就是户官强征民女,这等欺上瞒下之人的过错,陛下会统一清算,也还你一个清白。”
    他未尽之语,渡星河也懂。
    那水灵根的秀女,玄帝当然想要。
    当初强征就强征了,底下的人没安抚好秀女情绪,也没尽到看管责任,闹大了让整个平云大陆都晓得他硬抢女人……那他丢不起这个人,所以如今的玄帝不仅不会强求,还会很积极地和她解开误会。
    渡星河眼瞳微动:“那负责此事的人……”
    “会收走当时殉职户官的一切财产和优待,他的上级也会受到牵连。”
    渡星河已经不记得那个人的名字了。
    只记得是心月龚家村里的大名人,因为侥幸筑基当了官,深得村人信任,在村中威望极高。
    她正思索间,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帘外,响起一把粗犷的男声:
    “停车,检查!”
    不用姬无惑说话,马夫已先一步与之协商:“姬家令在此,请予通行。”
    以前在平云大陆就听说过修仙世家的名声,如今看来,起码在玄国地界内,的确称得上无人不识,畅通无阻。
    凭着姬家的家徽,一路上所遇的查核城禁,通通都对他们大开方便之门,甚至没人敢冒着惹得姬家人不悦的风险,掀起帘子往里看一眼。
    这一路,由艳阳正好,开到了月明星稀的夜里。
    马车内宽敞如洞府,渡星河又是修士,悬崖绝岭她都睡过,何况是马车之内?她精神好得很,还有空来指点姬家小少爷修炼。
    入夜后,外面起了一层薄薄的雾。
    唯独室内燃着温暖的香,隔绝了窗外的入骨冷意,连烛光都晃着圆融的光。
    驶入皇都之前,需要经过许多座城,一路算得上是畅通无阻。
    城墙上高挂着灯,灯光所照之处,有卫兵交叉巡视。
    马车渐近皇都,倏地放慢了速度,马夫隔着门请示姬无惑:“少爷,今日守门的是宿家那边的人。”
    姬无惑有些意外地抬了抬眉。
    姬宿二家交情平平,但原本执掌守卫门禁的人大多由姬氏门生负责,宿家更多是在皇都警跸,怕是因为近来人员调动频繁,才碰了这不凑巧。
    当然,要是在其他城池,只要说一声马车里面坐的是姬家少爷和他的家眷,无论是哪家的子弟,都得给他三分薄面。
    在天子脚下的宿家子弟,就不好说了。
    只见那人一手压着腰间的官刀,抬手喝止:“停车!什么时辰,三更半夜的,怎么往里闯?……姬家令?我竟不知道姬家什么时候成了皇室贵族。”
    世家子弟出入,走的是平民不会来的侧门,没有夜里不能开门的说法,只是得查验车上人的身份。
    宿雪游瞪向那头戴兜帽的马夫——
    玄国的官员在当值期间,能透过官令验出来人的修为境界,可这马夫身上一丝灵气波动也没有,马车中能是哪位姬家重要人物?姬家家主昨日才在千味楼摆宴,他没搞到邀请函,但想必姬家少爷不会缺席这等重要场合。
    一番盘算后,宿雪游心中有了猜想——
    怕不是姬家哪个跟自己差不多的旁家子弟出城作乐后,赶着回来吧!
    他得罪不起姬家嫡系,但旁支还是能碰上一碰的。
    “车上载的是什么人?打开车门,验明身份,我才好放人,不然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车上藏了见不得光的反贼?”
    马夫冷声:“门侍慎言!”
    “升起车帘,我自会分辨。”
    宿雪游说。
    他不觉得马车上真会窝藏反贼,但更怀疑马车上的人是不是私藏了美女入城,说不定车帘一掀,帘后就是一派香艳景象。他的官令上有留影功能,到时候假装不经意的一录,再泄漏出去就能叫这姬家的旁系子弟丢个大脸。
    而这时,见不得光的通辑犯渡星河侧了侧眸,看向姬无惑,抬起手来往颈上一划,无声地问——
    要杀吗?
    宿雪游仍不知帐中人已动杀心,还假惺惺地劝说:“快快自己下车,我给你数三声,三声过后,我就将车帘掀开。”
    轻剑无声出鞘,雪亮的剑光照亮长夜。
    姬无惑摇了摇头。
    他只掀起一角车帘,摘了腰间的玉牌扔过去:“看清楚了吗?”
    宿雪游一愣,心道好大的架子。
    只是接过玉牌后,还没看清上面写的字,他心中就骤然一紧。
    他虽是宿家旁系,却沾着家中的光见过好东西,也摸过真正的好玉。
    这面玉质暖融,精纯的灵气从中透出,绝非凡品。
    而帘后那清润优雅的男声,也有几分熟悉。
    该不会,该不会……
    当看清玉牌上的字后,那透着暖意的玉牌登时成了烫手山芋,宿雪游的脸色一变再变,终是将它双手呈还回去:“原来是姬少爷入城,是在下唐突了……也别怪我刚才要秉公办理,这不是刚换的悬赏榜吗?上面都查得紧。”
    “那是不是要我打开车门,让你过目?”姬无惑淡声问。
    “既然是姬少爷的马车,那就没什么好验的。只是不可否告知在下这车里的旁人是谁,在下也好登记在册。”
    宿雪游一扫之前的傲慢,汗出如浆。
    如果是姬少爷要寻他的麻烦,宿家肯定不会保他。
    “是……”马车内的男声顿了顿,语末带上一丝笑意:“是我的内眷,本来早些日子就该迎回府中的,只是没腾出时间来。车内有些杂乱,怕是不方便掀帘让门侍一观了。”
    听到是姬家少主的内眷,宿雪游吓一跳,更是不敢再提掀帘察看的事。
    玄国皇都其中一个世家热闹就是,姬家两老为了长子的婚事操碎了心,恨不得安排八百场相亲。
    能让姬少主点头称是内眷的,那是多得他的意?
    宿雪游连忙命人开城门,退至一旁目送。
    渡星河听这门侍前倨后恭之态,一边慢慢地将剑收入鞘中,一边笑说:“姬少爷?好大的威风。”
    “在这种喽罗面前,算不得威风。今夜逞得最让我满意的威风,只有把你称作我内眷这件事,”姬无惑低眸,依旧摆出了一副很乖的样子:“权宜之计,姐姐不会生我的气吧?”
    “不会,”
    渡星河嗤笑:“他该谢谢你才是,你要再慢一步,帘子掀开就是他人头落地之时。”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
    可那是双拳难敌四手的江湖。
    在高阶大能单人可挡千军万马的修仙世界,渡星河又是打杀得习惯了的,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煞气。
    姬无惑料想,他爹娘看了肯定觉得不是良配。
    可他就喜欢这股锋芒外露的煞气。
    ——养尊处优的矜贵少爷,沉迷她身上的危险气质不可自拔。
    “在这杀了他,可不好向陛下交代呢。”
    姬无惑温声。
    渡星河颔首:“我要是杀了他,后续的事儿就该由你帮我打点了。”
    使唤人使唤得理直气壮,不带半点掩饰。
    姬无惑不仅不恼,还很高兴:“唔,你难得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不如我们驱车回去,你把他杀了?”
    能让渡星河再欠他一回人情,这人死了比活着的价值高。
    被冷风吹清醒了的宿雪游并不知,自己的命就悬在渡星河的一念之间。
    渡星河要杀他,连驱车回去都不必。
    一个念头,一道灵力,就能让他死得无声无息。
    “算了,我是来伸冤的守法良民,别把我说得像土匪头子似的,动不动就要人性命。”
    渡星河话锋一转,竟是盘腿坐起,修炼起来。
    她刻意收敛了自己的气息,奈何他离得太近,元婴高手运转灵力时的威压依然让他有点透不过气,特别是那勾缠住他手腕的蛊神锁链,随着她的力量越强,色泽更是紫得能滴出毒液来,他不言不语地在旁坐着,倒像一个被元婴大能圈养起来的宠物。
    因为天生水灵根的缘故,姬无惑对自己的主权向来很敏感,不喜欢被看作是谁的所属物,谁要是拿类似的话暗示他,他都会当场翻脸。
    可偏偏就到了渡星河身边,他却很乐意物化自己。
    别人想当渡星河的宠物,还当不着呢。
    而他的小心思,渡星河并未放在心上,哪怕察觉了,也仅如一道轻风吹过湖面。
    马车一路笃笃笃地踏过宵禁的城,驶入姬府之内。
    当马车停后,姬无惑整理了一下衣衫,直接下车后,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从睡梦中醒来,对着自己吹胡子瞪眼的亲爹:“父亲,我回来了。”
    姬老爷很难想象他是怎么心安理得的,说得像是出门去了趟菜市场回来似的。
    他双手颤抖:“你把四个暗卫调度出去,自己藏在马车之上出城,三日音信全无……逆子,给我跪下!”
    “今日之事,我改天再向父亲请罪,客人舟车劳顿数日,还是先让她安置吧。”
    姬无惑说着,微微侧过身,掀起帘子,伸出手来:“到了,下车吧!”
    这一句客人,又把姬老爷震在了原地。
    他自然知道儿子去接的是谁。
    玄朝悬赏榜榜一,仙盟大比第一名,渡星河。
    只闻其名,却没见过其人。
    只见那马车中的白衣女子把手放进姬无惑的掌心,跳下地走在他面前。
    女子的长相并不英气,甚至称得上是秾丽。
    可是人的气质组成十分复杂,她举手投足之间,以及根本无法完全收敛的霸道剑气,又予人一种咄咄迫人威势,使观者忘记她的美貌,被她所震慑。
    让姬老爷震惊的是——
    “你……突破元婴了?”
    渡星河点头,轻描淡写地说:“仙盟大比结束之后,我闭关修炼了一段时间,比起之前是有所提升。这位就是姬公子的父亲吗?敝人渡星河。”
    这回,姬老爷是真的头晕目眩起来。
    他再次定定神,客气地给渡星河安排了上好的客房住下:“寒舍简陋,请修士随我来。”
    把表面上的礼数周全了,才去收拾他儿子。
    姬无惑自知犯错,少不得一顿打,可在挨训之前,他先将在城门遇到宿家旁系子弟的事告知父亲。姬老爷听罢后,颔首:“做得好,算他没敢掀帘。后面的事你不用操心,自有人去收拾他。”
    “父亲英明。”
    “我英明?你怕是觉得老头子我昏庸到家了,在我眼皮子底下藏进马车去接人,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
    姬无惑:“不危险。”
    “你带了几个金丹陪着你,就觉得不危险了?外面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有渡星河保护我,她是元婴高手,我很安全。”
    姬老爷:“……”
    哪怕姬无惑已经尽量绷住脸,可到底是朝夕相处的父子,他完全看出亲儿子提起那剑修时,话里止不住的笑意,就差向他炫耀——快看!他喜欢的剑修多出众,多厉害,一定会保护好他的!
    为人父母,难免把自己的子女想得心思纯净,单纯好骗。
    在姬老爷看来,那剑修就不是省油的灯。
    真是白问了,问得他一肚子气。
    条条青筋从他的额角凸起,又平伏回去,姬老爷沉声道:“你要是真想和她结成道侣,也得等陛下见过她之后……我已经让你姑姑从中斡旋,但陛下最后到底会是个什么态度,谁也说不准。”
    谈及正事,姬无惑面上的笑色才淡了些:“明日我与她一起入宫。”
    “不行。”
    “不行也要去。”
    月色在院子里洒下一地的白盐,也为姬家公子的绝色脸庞笼罩上一层柔光,明明是水一样灵秀的人物,偏又透着可见的执拗。
    姬无惑到底被家里长辈娇纵着长大,两老从未强迫过他做什么。
    但这一次,危及的是他的性命。
    “——我儿感染风寒,病得不能下地了,明日怕是见不了客人,你们好生照料他。”
    于是,当他下一刻听到父亲的话时,愕然转头。
    院子中,只有向来优雅的贵公子的失声诘问——
    “我是结丹修士!结丹修士感染风寒病得下不来地?!父亲你要编也编一个好点的理由!”
    ……
    翌日清晨,当侍女敲门进客房去伺候渡星河梳洗时,她听到的就是同样理由。
    当侍女说完少主感染风寒后,脸儿骤然微红,也结巴了起来:“老爷,老爷说怕病气过了贵客,劳烦贵客等少主略好些了再去探望……”
    显然,以她的常识,也晓得对一位修士说过病气是多么一眼假的离谱发言。
    听罢,渡星河唔的一声:“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我明白了,今日我还有事,待我回来,想必那会无惑的风寒也该有所好转了,到时候再去探望小公子。”
    见她没有坚持现在就去探望少主,侍女明显地松一口气。
    “你把水盆放下,出去吧。”
    “是。”
    侍女低头退出去。
    她送过来的木盆看似和凡人家中用的并无分别。
    可若把手探进去,便会发现触不到底,干净清水亦取之不竭,还保持着既不冷也不热的舒适水温,浅淡花香从中透出。
    梳洗是一念之间就能完成的事,渡星河如今的身体也根本不会有尘埃能近身,但她依然保留了用水洗脸来提神的习惯。
    她俯身,把脸埋入深不见底的水盆中。
    可惜了,呼吸自如。
    “呼。”
    她直起身,在抬头的刹那,水珠就消失在脸庞上,眉眼发梢都干透。
    渡星河踏出卧室。
    这一片的院子都被划分给客房,只有她一人,她不唤谁,侍从也不会出现招她的眼。
    长眸合上又睁开后,瞳中透出紫意。
    无论是用神识还是紫极慧瞳去探查,她院子中都没有埋伏或者看守的人,这让很有进了龙潭虎穴自觉性的渡星河颇感意外。
    思量片刻,渡星河说:“我走之前,想再拜见一下你们老爷。”
    须臾,那侍女再度出现,请她过去。
    两人穿过廊庭,来到主院中。
    期间,渡星河没见到其他人,姬府在皇都中可谓大得惊人,便是全城的人都起来忙活,也影响不到这一片的清静。
    再过外右门,侍女就停住,请她独自进去。
    渡星河颔首进去。
    她做好了姬家家主待她冷淡的心理预备——可意料之外的,见到的却是一张和气的脸。
    身穿华服的中年男人坐在主位上,他显然早就醒来,外貌打扮得一丝不苟,相比起儿子妍丽的相貌,他更端庄沉稳,后方立着一面巨大的玉屏风,上面雕的百鸟栩栩如生,连向来对工艺品没有兴趣的渡星河都多看了两眼。
    “请坐。”
    姬老爷让她坐下,茶杯自动盈满了香气四溢的茶水,待她说明来意。
    “我准备进宫见陛下,辞行之前肯定要先跟东道主打声招呼再走。”
    他等了片刻,问:“你不要见见无惑?”
    “他不是感染风寒了么?既然生病了,就好生休息。”渡星河一顿,笑了笑。
    “我以为你会想去看一看他。”
    “我并非大夫,也不会看诊治病,看了也无用。”
    她并不知,姬无惑就被五花大绑,捆在屏风后面。
    姬老爷放下茶杯,心有得色——
    看吧,这剑修多么冷酷无情!
    他绷住脸,道:“小友言之有理,可他昨晚病得厉害时,还喊着小友的名字,你俩真是情谊深重。”
    渡星河知道感染风寒只是一个幌子。
    在这前提下,对方的话就很微妙了。
    说来,渡星河不是不会打机锋的,前世在后宫中就少不了勾心斗角,可就如同世人对女性格外会斗的误解一样,那是一种被处境催生出来的技能,放久了,自会生锈腐朽。
    行动胜过语言,她已经改用剑讲道理许久了。
    “在我从宫里平安出来之前,姬无惑的风寒想必是好不了了,。”
    渡星河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起身:“劳烦前辈帮我转告他一声,风寒药苦,我回来时,会带他最喜欢的蜜饯。”
    她向姬家家主拱手,未等他再开腔,就转身离去。
    待她走后,姬老爷才走到屏风后,果然见到自家傻儿子红通通的脸,便解开他身上的禁言法术。
    姬老爷恨铁不成钢:“你嫌太甜,从来不吃那玩意!我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最喜欢蜜饯了!”
    “……刚才。”
    “嗯?”
    姬无惑低声:“从刚才起,蜜饯就是我最喜欢的零嘴了。”
    “……”
    姬老爷真想让人把那剑修叫回来打一顿。
    他用金山银山养出来的好大儿,被人家顺路买的蜜饯骗得找不着北。
    区区蜜饯也就算了,关键是她还没买。
    她还只是嘴上说说,就已经让姬无惑高兴成这样子,真送到手上,又该是何等狂喜?
    姬老爷清清嗓子:“你都听到了吧!她不想见你。”
    “她是不想让我和你为难,其实她是想来见我的。”
    姬老爷语塞。
    姬无惑垂了眸,蝶翅般的眼睫轻颤:“便是她真不想来见我……那也罢,我不怪她,她不想见我,我长着腿,我可以自己去见她。”
    在爱里长大的孩子不会内耗。
    山不来,他就去山。
    何况,他是追求者呢,怎好厚着脸皮指望她会主动来找他。
    姬老爷:“把你们少主关回房间里清醒清醒。”
    ……
    渡星河没有需要收拾的行李,她到哪都是两把剑。
    还没走出姬府,就有侍女来把一个玉牌交给她:“这是入宫的令牌,老爷都安排好了。刚才没来得及跟仙长说,入宫后若是有何不对,或是旁人为难,可借仙长旧交的姬贵妃的名儿一用,宫人不敢欺负太过。”
    这在姬家睡一晚,连那素未谋面的姬贵妃都成她故交了。
    渡星河思忖,猜这是姬老爷临时改意的。
    在发现她的境界后,全世界的人脉都送了上来。
    渡星河道谢接过玉牌,薄唇意味不明地一掀:“……我?被欺负?”
    谁欺负她,不是个血溅三里的下场?
    侍女忙道:“入宫后,仙长能不动手是最好的。”
    “我明白。”
    到底是人家的地盘,渡星河也不傻。
    “马车已经备好,请。”
    备给渡星河的,是另一辆马车,不再带着姬家的家徽,更显寻常。
    撇去和自家长子的关系不谈,姬老爷在见过渡星河,又得知她的突破速度之后,对她显然也很是看好,倾向帮她全须全尾地从宫中出来,成为一个与姬家交好的助力。
    可要大张旗鼓地帮她,姬家又做不到。
    当然,能做到这一步的帮助,渡星河已经很感谢了。
    接下来的路,只能自己走。
    ……
    玄国皇宫。
    作为平云大陆的唯一仙朝,玄国的底蕴深得惊人,绝大部份能够见到的洞府……哪怕是三大宗宗主所住的地方,也不能和皇宫相比,那是真正的琼楼玉宇,云雾飘飘的仙宫。
    皇帝吃穿用度,起居住行,为什么要对规制作严苛要求?
    他们最讲究的礼,就是要和寻常贵族,和大官,和平民作出区分,务必要把君权神授的形象立下来,于是凡人的皇帝也要时刻把自己塑造得高深莫测,不能让百姓意识到,自己也是肉体凡胎。
    可在修仙世界之中,筑基遍地走,人人可沾一点仙气,要装得不凡的成本就跟着水涨船高。
    飞升后的神仙长什么样子,没人知道。
    皇宫被反复改良得接近仙宫。
    而历代玄帝能做的,只有变得越来越不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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