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土匪,你可别犯傻——娘!欧阳舅舅!你们怎么还不回来呀!娘——”唤弟听到曹森要跳楼,也急眼了,她高声叫喊着,扭头就亟不可待地往外面“跑”去,刚“跑”到门口,身体就突然失去了重心,倾倒时,肩膀被门框狠狠一磕,唤弟不受控制地向地面倒去……
嘈杂喧闹的走廊里忽然安静了,大概是刚刚还在进行口角之战的人们已经嚷嚷着跑去追曹森了。
唤弟顾不上疼痛,用两条有力的胳膊(日复一日的“复健”训练使唤弟的上肢格外发达)支撑起上身,嘶声哭喊:“娘——欧阳舅舅……”
“孩子别哭,我来帮你!”隔壁病房里滑出来一辆轮椅,坐在轮椅上的驾驶员熟练地转动着双轮,匆匆滑到唤弟身边,探身把手递给了她。
唤弟在这个胡子拉碴的轮椅男人的帮助下,艰难地爬了起来。
这时走廊深处的房间里又跑出一个神色憔悴的中年人,唤弟如遇救星一般,赶紧高声求援:“叔叔,请帮帮俺!俺的朋友要寻死,大概上了顶楼了,请你……”
“好!好!”唤弟还没说完,那个中年人已经几步跑到唤弟身边,他答应着,一把把扶靠着轮椅站立不稳的唤弟横抱起来,就要送她进病房。
唤弟急忙拦住他恳求:“叔叔,俺不回病房,请带俺去找俺的朋友,快!去晚了他说不定就跳楼了——”
中年人脚步一滞,还是如唤弟所愿,抱着他跑向了楼梯口……
朋友们,请允许悠人先放下心焦火燎的唤弟,赶紧去看看曹森,那小子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愣头青,咱可别去晚了让他真的跳了楼,嘿嘿……那《黑土》后面的故事可就不好开展了。
悲愤的曹森被他娘一激,头脑冲动之下,真的掉头向顶楼跑去了。他一边跑一边暴怒地叫:“谁怕谁,我这就跳,如其被你骗回去再关起来,我还不如一死了之……”
曹森不顾一切地甩开高喊尖叫的追踪者,一步两三个楼梯迅速蹿上了楼顶露台。
可狂性大发的他并没有顺利地完成跳楼动作,因为有两个军人就像是预先埋伏在此一样,只一人出手,就轻而易举地制止了他的过激行为。
气红了眼的曹森一见有人故意阻其前路,撩起右腿不假思索就狠踢眼前之人,对方轻轻一侧身让过他这凌厉一脚,曹森一愣,跟着右拳直击而出,那人迅速撤身,抓紧曹森右臂肘部,就势下压,同时急抬右腿,曲膝猛撞曹森腹部,疯魔的曹森还没反应过来呢,就随着对方右膝的速度后撤“啪唧”趴下了,对方不再给他喘息之机,微一旋身,双手反扭曹森右臂,左腿高抬,一脚踩在了曹森宽阔的后背上……
等到后面的“追兵”喘着粗气陆续赶到时,上面的“擒拿格斗”早就麻溜儿地结束,吵嚷着跳楼的曹森也被那个穿军装的中年男子一招制住,牢牢地踩在他的大脚板底下了。
刚刚还气焰嚣张的薛白白着一张狼藉的泪脸冲上顶楼,见到土匪儿子已被制住,紧紧提着的那口气瞬间松了。此时的她捂紧胸口,一腚坐在地上,不得不放下母亲的尊严,万般无奈地对着曹森服软:“好了,好了,我认栽了。我们也不逼你回去了,你愿意和唤弟好就跟她好吧!我再也不管了,只要你不寻死,就是娶个‘瘫巴’回家我也认了……”
唤弟被抱上顶楼时,恰好听到了薛白的这句话。她远远地望着趴在地上的曹森对薛白道:“薛阿姨请放心,俺不会嫁给曹森,也会叫他跟你回去过年的。俺不知道他是背着你们偷跑来的,若是知道,俺早就撵他回去了……”
被压在地上的曹森额头暴起青筋,使劲儿一扭头,左手拍打着地面,侧着脸冲着唤弟高叫:“我就不回去,你就是不嫁给我,我也不回去!”
唤弟骂道:“死土匪!你个不长脑子的混账东西!好好的你跳的什么楼呀,能走能飞健康地活着多好!干嘛要跳楼?你要是真有把握一下子摔死了还好办,若是像俺一样弄个生活不能自理,那可咋整呢!”
曹森不服气地说:“要真能摔残废还好了,我娘就不会反对咱俩在一起了!”
唤弟恨道:“就你这个蠢样儿,不残废俺也没打谱跟你在一起。”恨罢不可理喻的伙伴,她又抬头转对拿住曹森的军装男道:“叔叔,谢谢你!请你放开那个混小子吧,他的狂劲儿应该过去了。”
那个军人点点头儿,松手、撤脚,紧接着后退了一大步。
唤弟抬起右臂,露出手腕上的蓝绒晶手串说,“曹森你起来,看看这个——你不是一直问俺这手串的来历吗?好!俺现在就告诉你,其实这是欧阳送给俺的‘定情物’!所以,你就省省心吧,俺和你,咱俩就是‘哥们儿’,不可能发展成别的关系的。”
狼狈不已的曹森坐起来道:“你又撒谎,欧阳是你舅舅,比你大那么多,你们之间根本不可能的!”
唤弟嫣然一笑:“舅舅只是个称呼,俺俩根本没有血缘关系!大点怕什么?说不定大一点的男人更知道疼媳妇呢!”
“我不信!他对你那么狠,背后你还叫他‘魔鬼’,怎么可能跟他好呢!”曹森一跃而起,走到唤弟近前,双目喷火,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的眼睛说。
也许是曹森的热切目光太过灼目,在那个中年男人怀里的唤弟禁不住闭了闭眼,面无表情地说:“欧阳‘狠’,是为了俺好!俺心里有数,如果不是他严苛监督俺的训练,俺能有今天?”
“你骗人!我还是不信!”曹森眼圈通红,咬钢嚼铁地说。
“我看你还是信得好!”欧阳磁性十足的声音响近前来,人随声至来到横抱唤弟的中年男人跟前,将唤弟从那人手中接过来,小心地托在自己胸前。
唤弟抬手做了个放自己下地的手势,欧阳马上从善如流将她轻轻放下来,紧紧扶着她的胳膊站定。
曹森看在眼里,火冒三丈。他怒斥道:“于璇,你那天还说‘有我你才笑得出来’,你当时那话是什么意思?”
唤弟垂着抖颤的长睫毛镇静地说:“你听错了,俺当时说的是‘有你们我才笑得出来’,那话很简单呀,就是字面的意思。”唤弟说着,又咬咬牙,鄙夷道,“嗐,你连这么简单的话都听不懂啊,你个白痴!”
欧阳左手扶着唤弟的胳膊,伸出右臂揽紧她颤抖不已的肩头说:“唤弟,咱们回病房去吧!一会儿你娘来了,别跟我似的找不到你干着急。曹森,这是你娘吧?还不快点把她扶起来,大冷天的,别让她在凉地上坐久了,伤了身体可就麻烦了!”见曹森一副还不算完的样子,他又补充了一句,“有什么事咱回去再说。楼顶风寒,大家也都散了吧!”欧阳说着,将唤弟重新横抱起来,一步一楼梯,稳稳地拾级而下……
极度失望的曹森看唤弟被师傅抱走了,只好失魂落魄的红着眼睛来到薛白身边,浑浑噩噩地扶起他娘,随后也回唤弟病房去了。
母子刚进病房,曹森还没来得及开口,就不甘心地看见欧阳漫不经心地从衬衣里面拉出一件玉挂来,一见此物,曹森蓦然瞪大了眼睛,因为那正是唤弟刚进农场时佩戴过的那枚“平安扣”。此刻,它正被欧阳得意地举在手上,炫耀地亮给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