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怎会不知道?我昨晚就知道了。”
“情况如何?”
夫人:“青帮做了保,把这件事接了过去。这是高、章两家的私人恩怨,死的都是他们自家人,警备厅不打算过问。”
又说,“现在没了卖身契,是没有‘下人’一说的,警备厅应该拿出章程。可青帮牵扯进来了。”
各方面的势力,错综复杂。
军政府一向与青帮相安无事,谁也不想得罪谁。
这次青帮出面,又保证他们会妥善安置,军政府就把此事交给了他们。
“给了青帮面子?”颜心问。
夫人说:“高总长自己来求情,说他痛失次子,长子脑子不清楚,做了糊涂事,让督军网开一面。”
颜心沉默着。
随着朝廷覆灭,以前“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遮羞布,都没有了。
乱世之下,律法只是摆设,靠的是强权。
“周家这是公然与保皇党勾结了。”颜心说。
夫人:“何止周家?保皇党的势力牵扯很广。”
见颜心低垂羽睫,似有满腹心事,夫人问她,“你害怕什么?”
“没有,什么也不怕。”颜心笑了笑。
周龙头的外书房密室,几名心腹与他儿子周君望,正在与他密谈。
他们也是说保皇党。
“真没想到,七贝勒那么年轻。”一个堂主说。
章逸就是七贝勒,他并不是章家的儿子。
真正的章逸,早已去了国外生活,七贝勒借用了这个身份。
七贝勒的下属,一直要替他寻个世俗的身份。七贝勒长相英俊,眉心有颗痣,需得寻个眉心有痣、年纪相仿的男人。
他们找了很多年,发现了章逸。
这个人与七贝勒年纪相仿,也有一颗眉心痣,只是远不及七贝勒英俊气派。
七贝勒的下属郑雅兰,充作普通人,嫁给了章甫,替他敲开了章家的大门。
“他是很有本事的,双鹰门现在很厉害,是他一手做起来的。”
“咱们得处处当心,不要被他算计了。”
周君望听了片刻,突然插话:“他隐藏那么深,走到哪里都是藏头又藏尾的,还不是被颜心逼得现了原形?”
众人:“……”
周龙头微微沉脸,说颜心:“这个女人,很是邪门!”
周君望看向他父亲,目光里没有半分退缩与畏惧:“阿爸,她不是邪门,她是聪慧。”
周龙头不悦看了眼儿子:“你少鬼迷心窍。这种邪门歪道女人的手段,你还没有见识到。”
周君望:“你们这些年都没见过七贝勒,颜心几次和他交手,就让他不得不调出双鹰门自保……”
“要杀他的,是高家的人,不关那女人什么事。”周龙头铁青着脸。
“您相信是巧合?我不信。”周君望说。
周龙头怒不可遏:“闭嘴,出去!”
周君望离开了书房的密室。
屋檐下的风,有了寒意,而阳光却温暖,暖融融照着地面,金芒耀眼。
他微微仰起头,任由阳光撒在他脸上,顺势眯起了眼睛。
欧阳黛的小楼失火开始,周君望就在关注这件事。
警备厅查了又查,几乎没有任何证据指向颜心。
而周君望从警备厅那边打听到的消息,姜寺峤诬陷颜心杀了人。
他既然诬陷她,应该做了准备,结果却什么也没留下。
也就是说,颜心早已洞察了她亡夫的动机,先下手为强。
再从这件事里推断,章家的狼狈也是颜心逼的。
——不单单周君望这么想,估计督军府的人也会这么想。
“督军和夫人呢,他们如何看待她?会像我阿爸那样,觉得她可怕、邪门吗?他们会阻止她和景元钊来往吗?”周君望想着。
自从他和盛柔贞被夫人警告了一次后,周君望不敢往督军府伸手了。
盛柔贞更不敢传消息给他。
现在,督军府内部铁桶一块,不知夫人和督军对此事到底什么看法。
“应该会介意的。上位者,都害怕下面的人太过于惊才绝艳,就像我阿爸。”周君望想。
要是介意,那就太好了。
只要这条路不通,周君望就有机会。
他很想要得到颜心。
周君望去了姜公馆。
姜公馆大门紧闭,门口堆积了树叶,无人打扫,似此地早已没人居住一般。
那种落寞,一瞬间给这个庭院蒙了一层灰。
周君望上次来的时候,姜公馆佣人还不少,门口的丹墀铺着青砖,洗得干干净净,两只大狮子擦得一尘不染。
他走上前,没有敲门,而是轻轻抚摸了下石狮子上的灰。
颜心,是个怎样厉害的女人?
“姜家后悔娶她进门吗?”周君望想。
旁的人家呢?
会如何想她,还敢要她吗?
周君望无所顾忌,他喜欢心狠手辣的女子,尤其是她还那般美艳。
她似在周君望的心头,开了一朵最明艳的花。认识她之后,看谁都缺点风韵。
“若我得不到她,将来会凑合结婚吗?”他自问。
没有回答。
一片落叶,随着深秋的寒风飘飘荡荡,落在周君望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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