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今晚就能回来,本来楼主是预计他的马车出了西边的城门,木公子和荆公子才会回来。”
木成舟因言一怔问:“他猜到我还会回来?”
女掌柜点头:“楼主是这么说的,他吩咐我说若二位公子回来的话,就将他的身份说清楚,还有一个三年之约,他说让二位别忘了届时去到少林寺。”
“就这样?”
“就这样。”
三年之约……少林寺……
李凤迤的确跟荆天狱做了三年之约,倘若今天他没能及时赶回来,而是让李凤迤只身前往皇宫的话,那就意味着真正的分离,而三年期满,恐怕便是李凤迤口中一直在跟他说的“时机”到来,他应该会在那时告诉自己谁是幕后凶手,包括荆天狱,总之他什么都考虑好了,却仍是不顾自身的安危,兴许凭他的武功,就算病着也有能力全身而退,更何况他身后还有一个江山风雨楼,可不知为什么,只要一想到他们从栖梧山庄一路赶至凉州城,李凤迤明明病着,却居然在病中就计划好了要他们离开的事,甚至还安排好了一切,简直就像是交代身后事那样……
木成舟不愿再想下去,他虽然很想敲开李凤迤的脑袋瓜看一看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为什么总是喜欢一个人担那么多责任,总是不肯跟人分担,但同时他也理解李凤迤不愿意他们涉险的理由,只是这个理由不能成为他擅自做决定的借口,而且李凤迤明明就知道自己最在意的就是他的安危。
简直,不可饶恕!
木成舟气未消,但其实他也清楚,一旦李凤迤睁开眼,他就觉得自己这点气根本不算什么,他现在只希望李凤迤快点好起来,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李凤迤再次醒来的时候,荆天狱也已经回来了,他睁开眼睛便又懊恼地闭上,总觉得这一场病把他的计划打得一团乱,他觉得自己根本解释不清也没力气解释,索性闭着眼睛装死。
“他怎么样了?”是阿舟的声音。
“烧暂时退了,不过身体还很虚弱。”是楚情的声音。
“那楼主醒了没有?”哦,还有王雨艳。
“刚才他好像睁眼了。”阿舟又道。
哎。
荆天狱一直没说话,估计视线正盯着他,他如果再睁一次眼睛,恐怕逃不过那个人锐利的视线。
李凤迤这个时候完全不想清醒过来,于是他翻了个身,把自己牢牢地裹在了被子里。
房间里静了半晌后,忽地便有人轻吁一口气,然后是王雨艳有些开心地道:“太好了,楼主醒了!”
“我去拿药。”楚情一早就知道李凤迤醒了,见状便道。
“楼主一定饿了,我去拿粥。”王雨艳也跟着离开了。
屋子里又静了片刻后,响起了一个颇为无奈的声音:“起来吧,你恐怕饿了,我已经和荆公子简单说了,我们暂时不会问你太多,毕竟你还是个病人。”
“真的?”李凤迤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
“真的。”木成舟道。
“暂时是多久?”
“到你有力气说为止。”
“我要是一直没力气呢?”
“李凤迤,你要幼稚到何时?”从前一天晚上开始,李凤迤就已经把自己闷在被子里一次了,虽说从前李凤迤也在他面前病过,可从没有发生过像这样幼稚如孩子般的行为。不过木成舟看在眼里,也没觉得有多不好,反而让他觉得这样的李凤迤更像是个活生生的人。以往李凤迤也一样有血有肉,可似乎总是被一层浓雾包裹着,让人看不太真切,好像无所不能,而因前一晚他的计划被拆穿,就如同浓雾忽然散掉了些许,更实在的李凤迤就这样冒了出来,当然也有病着的缘故,若非依仗自己病着,恐怕他绝不会那么老实交代前天晚上发生的事。
这话一出口,李凤迤自然不肯承认自己幼稚,但仍是有些赌气地将被子掀开,抬手摸了摸额头,然后慢吞吞地拥着被子坐了起来,靠在了床角。
“你感觉好点了没有?”荆天狱看着李凤迤,这才开口问。
李凤迤这场病简直如同洪水猛兽般凶恶,也就没几天工夫,他整个人已经瘦了一大圈,几乎可以跟那次毒忧林醒来的情况相“媲美”,见到这样的他,谁还忍心去追究什么呢?而在于荆天狱,更加不可能向他追究任何事,只因李凤迤将他支开,并非空穴来风,而是确有其事,他派人带他去见了唐欢,也就是唐廷的父亲,唐门的门主。
唐欢果然没死,唐廷之所以找不到他,是因为唐欢多年来一直被囚禁在机璜楼里,那是一座满布机关的楼,不用想也知道那是谁的手笔,只不过一切的谜底仍在李凤迤身上,唐欢连自己被谁所囚都不知道,但他也确实用了唐门的毒药配方才换来自身的活命,知道了这个事实,荆天狱并不意外,他问唐欢想不想离开,唐欢却面露畏惧之色,似乎在一个地方幽居久了,自由反而成了一件可怕的事,且唐门早已消失,现在要他离开舒适之地,他也根本不知道该去往哪里。
听荆天狱问来,李凤迤抬起眸,对上了荆天狱关心的目光,这让李凤迤的眸光里微有闪烁,点头道:“好多了,让你们担心了,真是抱歉。”
荆天狱到底不是木成舟,李凤迤不知不觉语调就正经了起来,说完却看见一旁木成舟噙着笑的唇角,又忽然不自在起来,然后自暴自弃地盯着床尾的柱子道:“我承认我不想你们跟着我去皇宫,皇宫不是别的地方,出不得一点意外,我也不是信不过你们的武功,就眼下的情形看,我反而成了拖累,但我总有办法的,现在你们也知道我的身份了,总不用太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