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不错,下次派人多买一些。”褚老夫人点点头,睁开了眼睛,问什么时辰了。
“巳时快要过了。”何嬷嬷低声回答,快到中午了帝后仍然未来,她开始怀疑今日帝后不会再来了。
新后听说出身低微,指不定这就是陛下的意思。
“嗯。”老夫人拨动一颗佛珠,听罢站起了身,吩咐宫人准备轿辇,她要去建章宫。
事实既成,她不会给外孙难堪,如果他们不过来康乐宫,那她就主动去建章宫。
“我也只是一个出身民间的老妇人,非是太后太妃,按照规矩,本该我去拜见皇后。”
“怎么能如此?老夫人您三思啊。您是长辈,若先低头,日后在皇后面前也就……”何嬷嬷闻言大惊失色,真的按照老夫人所说以民间老妇人的名头去拜见皇后,那她们今后在宫里还有什么话语权。
原本,老夫人立足靠的就是一层长辈的身份。
“老夫人,您想想,您的背后到底还有褚家啊。”何嬷嬷不得不抓住要紧的点劝解,轻易低头是万万不可取的。
褚老夫人摇摇头,她很明白外孙只吃软不吃硬,她适当的放低姿态反而可能为褚家争取更多的机会。
先前那老奴糊涂惹了他生气,三郎不就进了武卫军。
褚老夫人执意要去建章宫,却没想这个关口,一名宫人急匆匆地从外头走进来禀报,陛下和皇后到了。
褚老夫人微微怔然。
余窈挣扎着从昏暗中醒来,才发现时辰很晚了,而不仅是她,她身边的男人也还在榻上,眉目舒展,很是安详。
没有任何一个人打扰他们,建章宫安静地吓人。
余窈呆呆地坐了一会儿,才忽然想到她该去拜见褚老夫人,然后送出新的衣袜,再接受长辈的嘱咐。
“醒一醒,郎君,快点醒吧,都迟了。”她巴巴地去推萧焱的手臂,心跳如擂,不想给老夫人留一个不好的印象。
“……什么迟了?”男人懒洋洋地睁开一双黑眸,生动地诠释了何谓君王不早朝。
他连宫人们都赶跑了,自然是想惬意地赖在床榻之间。
“去拜见老夫人呐!”余窈急的咬唇,不顾他在一边,匆匆地自己穿上衣裙,又光着脚抱出她准备好的木盒子。
她走动的时候发出轻微的细响,是先前的脚链在作祟,萧焱好以整暇地听着,眸光流转,她却毫无所觉。
“你看嘛,我给老夫人备好的衣袜!”她鼓着脸颊将木盒子的东西给他看,眼神十分认真。
“老夫人是郎君你尊敬的外祖母,就也是我的长辈,我们不能失了礼数让她老人家白白等待。虽然老夫人也是褚家的人,可是一码归一码,我知道郎君是爱憎分明的人。如果怠慢的话,郎君你会伤心的。”
她说萧焱会伤心,从头到尾的态度笃定,没有丝毫的犹豫。
和那时见过了褚家家主的话一模一样。
闻言,萧焱面无表情地捏了一下她的脸颊,阴阳怪气地夸她真是一个孝顺的好姑娘,不过嘴上这么说,他接下来却没有无动于衷。
没有人天生是冷血无情的,谁都希望自己被亲人爱护着,惦记着。
即便他清楚地知道在外祖母的心里,他这个外孙并不是她老人家的第一选择,她愿意留在宫里不是为了他而是要为青州城的那家人争取他的原谅。
但,他愿意给出去一次机会。不是给褚家人,也不是给他的外祖母,而是给他的小可怜。
她希望他是一个被牵挂的存在,那就让她如愿以偿好了。
她以后要开始真正地在宫里面生活,他可以为她换了一群又一群心思干净的宫人,也可以让她看到她想看到的美好。
萧焱想,自己对小可怜确实好的过分,做了一个又一个违背了“萧焱”的行为。唉,曾几何时,他一个罔顾人伦的孽种还要当一个孝顺的好帝王。
他的脑袋往下垂到了她细瘦的肩膀上,头发和她的缠绕在一起不分开。
“郎君,你这是怎么了?”余窈着急又不解地问他。
“我记起从前的事,累了,不想提。”他恹恹地出声,令人惊艳的五官透露出一种憔悴。
余窈瞬间就心疼起来,不顾自己疲惫酸软的身躯,轻轻拍了拍他的背,“郎君不愿意,那就不提以前。”
她对宫里发生过的一切还是懵懵懂懂,既然这样,索性就不要知道他疯狂又不堪的过往。
“好啊,不要提。”萧焱弯着薄唇,不准她在康乐宫问起任何关于从前的事,然后他才换上了一身常服。
两人一同洗漱,坐上了辇车往康乐宫而去。
即便进宫也有一段时日了,但余窈还是第一次去到康乐宫,她深呼吸好几次,努力地在脑海中一遍遍回想着得体的仪态。
可是在见到褚老夫人的时候,她发现这些都不重要了。
因为她还来不及施展,萧焱就笑眯眯地揽着她的腰,唤了老夫人一声外祖母,顺便将她准备的衣袜一把夺过去,递给褚老夫人。
“外祖母看看喜欢不喜欢,朕都没有呢。”他语气酸溜溜,又说衣袜上头的福字是余窈亲手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