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娄夏眼里,自家哥哥先不说,嫂子是个温柔的好人。既然嫁过来了就都是一家人,所以遇上些事儿,小到修修电视机路由器,大到怀孕生孩子,她都不吝啬自己的时间跑东跑西,算是他们的生活小帮手。可就以她这个出现频率,除了领证那天以外,她从来没见过李薇薇的父母,见面次数之少,已经到了娄夏现在怀疑自己大马路上撞见李家父母还能否认出来的程度。
这回,嚯,不出所料,还是没出现吧?
烤串车走过了马路,娄夏就打了转向灯准备右转,突然左边响起刺耳的鸣笛,她条件反射地踩了刹车扭头一看,却被后视镜里的反射光晃了一把,好家伙,这远光灯打得霸道而无所畏惧,侧面那辆白色suv像是把大马路当成了赛车道,一路扯着嗓子马力十足呼啸而去,快到她一声污言秽语都卡在嗓子里没来得及戳出口。
正准备前行才发现原来这条路右转道专配了右转指示灯,现在才堪堪变绿,监控摄像头在头顶闪着白光,这让她一时觉得刚才那下没转过去简直是上天的旨意,那辆白车就是拯救她的天使
——只是采取的手段有些强硬。
这次开夜车对于娄夏来说仿佛劫后重生,当她成功把车屁股扭进车位时感觉浑身发软脱力,她跳出驾驶位,听见腰椎骨不高兴地咔吧一声——“跳出”这个动作显然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太激烈了——她不由得扶着旁边一辆车把车门关上,原地稳了稳身形,娄夏站直,余光瞟到被自己扶着的车身,白色suv,是不是刚才风驰电掣的那辆娄夏不知道,但是她还是爱屋及乌,像抚摸爱犬一般仔细地顺了顺无辜的白车。
“嘀嘀”,车上锁的声音,白色suv眨了眨眼睛。
娄夏缩着脑袋往前看,车主是个纤细而白皙的女人,顶着精致却仿佛上霜的脸,轻飘飘向她的方向瞟了一眼。
这一眼,却让娄夏铮铮铁骨定在了原地。
杜若瑶收回目光,扭头就步履匆匆往电梯间走,那人虽然反常地不撒手,但停车场里都是监控,晾她也不敢恶意划车,而她还有要紧的事,就随她去。进电梯,转身刚按了楼层,却不想方才那个人也百米冲刺一般噔噔噔跑进来,电梯门关上,堪堪把她的脚跟隔在了电梯里头。
刚站稳,娄夏就开了口:“那个,不好意思,可不可以问你个问题?”
杜若瑶四周一扫,电梯里就俩人:“问我?”
“对对——你是不是姓杜?”除了你还能有谁?娄夏挺直腰板后比杜若瑶高一些,问这话时她笑得花枝招展,社会经验让她笑成这样,于情于理,如果眼前这个大美女是杜若瑶,久别重逢的喜悦足够笑成这样,如果不是呢——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杜若瑶几乎微不可察地点点头,随即娥眉微蹙,朱唇轻启,半晌,又抿成一条线,双手抱在胸前打量着。
——居然把我忘了?是不是太无情无义了点?!
娄夏的笑越来越僵,她忍住抬手揉脸的欲望,在心里诽谤杜若瑶的健忘。
“我是娄夏,娄夏,杜老师,我是娄夏。”说完这句絮絮叨叨营养密度极低的话,娄夏想抽自己巴掌,怎么回事,一定是气得语无伦次了。
“噢,娄夏呀。”杜若瑶眉头舒展开来。
终于记起来了吗!娄夏又笑起来:“好久不……”
“叮。”电梯到达5楼。
“啊,不好意思。”杜若瑶端庄地走下了电梯,她没听到身后有跟着脚步声,于是猜想,这个她教学生涯的第一笔恐怕是遇见恩师过分激动,连电梯都忘记按了。只是现在的局势下,她也无暇把时间留给娄夏,只好委屈她了。
她匆匆向妇产科走去,心里却流连忘返地想着,有时候师生一场,还蛮不公平的。
娄夏刚才表现得是不聪明,可是她还没有傻到会为了叙旧而忘记自己的目的,她的目的地也在五楼,她没下电梯的原因是把手机落在车里了。
顺便娄夏也是真的有些难过,她自认为自己当年和实习老师杜若瑶的关系非同小可,非常密切,可以说是灵魂伴侣级别的,虽然很久没联系了……但也不至于说不记得就不记得了吧!
不过娄夏很懂得自我安慰,在电梯又一次到达五楼的时候,她已经从一片阴霾里走了出来,老师每年要认识那么多学生,现在能在她的提醒下忆起她的脸就不错了。
“a区……二号产房……”她走出电梯,按着微信里娄母发的消息循着指示牌找过去。
当下孩子还没生出来,嫂子也没被推出来,门口堪堪挤了四个人。
慢着,四个人?
比想象中多了一倍!
只见娄父娄母把娄尚挤在中间极力劝慰着,旁边坐着的女人显得有些局促,格格不入,听到脚步声四个人一起抬头。
当着父母和哥哥的面,娄夏笑得没那么傻了,但从这笑里还是看得出她明显不合时宜的喜上眉梢。
她大摇大摆走过去,一屁股坐在杜若瑶身边唯一剩下的一点空座上,“杜老师,你怎么在这儿呀?”刚才没时间,现在总有时间了吧?
“咳,”杜若瑶在很短时间内拂去了面上的不自然,用一个极其优雅的转身使自己面向娄夏,“好巧,娄夏,我刚才才知道,我姐夫娄尚是……你哥哥。”
“哈哈,”娄夏干笑几声,内心却止不住地吐槽,杜老师你这几年书是白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