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盖雪越听越心惊胆战。
这种搞阵法的大多最后都要喂阵,很可能会把自个搭进去。
太危险了!
纪沉关听懂了它的意思。
……我才不会为天下苍生去死。纪沉关磕磕巴巴地说,母亲教我救苍生为己任,可天下苍生和我有何干系?如此乱世,芸芸众生救过千千万万人,也如同杀我亲母一样杀了千千万万人。
他呼出白雾:我自私自利,只为自己。
岁年寻思你小子刚刚还做好人好事,给冻得发抖的府外巡夜老人留了披风,这种口是心非的性子,真的太容易死翘了!
……哈哈。纪沉关闷闷地笑,感受着趴在胸口的毛团子的温度,许愿道:“那就希望我大仇得报,最后能死、死的,风风光光!”
雪月出云,天地大亮。
彼时的他们谁也没有料到,在这个寒冷的夜里许过的愿望,最后不论是哪个,均没能实现。
第十六章
纪沉关在雪夜里昏过去小半个时辰,次日便发了烧。
高热之下,他嘴唇都烧起了皮,人躺在床上爬不起来。岁年大呼他废物点心,看他连饭也做不动,便每顿亲自去酒楼里叼菜叼米。
酒楼老板是个见过世面的商人,纪沉关与她打过招呼、交过定金,她见是猫咪来取食,不过啧啧称奇,对岁年招手道:“小心着点!别把菜洒了!”
呼气成冰的寒冬,地上常有白霜,乌云盖雪穿行在大街小巷,矫健无比,托盘中的食物稳稳当当。他不是太急,念及纪沉关虽整日病病歪歪,饭量还是可以,能吃便问题不大。
路过长街,街边小摊的老板也眼熟了这只猫咪。
“好灵性的小猫啊,来,给你橘子。”
“喵。”
岁年软了声过去蹭蹭,橘子摊上的阿婆便又再给加了颗小甜橘。
岁年将其托在盘子上一并叼走,奈何圆圆的橘子不老实,总是往外滚,一个往东一个往西,让岁年好不暴躁。
为了追橘子路是绕远了些,但还在认识的范围内,岁年放下盘子扑了几只麻雀,准备再次出发。
刚迈爪子,却是耳朵一动。
当即,乌云盖雪便往雪堆后闪。
两个高大的黑袍人自巷口而来,踏雪无痕,显然是有修为在身。
一者神情不耐开口道:“那小子不会要死了吧,这事得和宗主上报。”
“那你去报吧!”另一人口气埋怨,“两个孩子都这般病弱,宗主又要发火,真不知天渺宗来日将会何去何从。”
“这便不是我等能操心的事了。”前者按了按袖兜,似乎在确定里面放的东西是否稳妥,复道:“不过小的是娘胎里弱,这个大的是给那个小的折腾成这样,这样天长日久取灵力血肉谁也吃不消啊。”
他们经过乌云盖雪藏身之处,道:“不过小孩子恢复力强,若是能停了做药引子这倒霉事,保不准以后长起来便好了。”
“那也要先长得起来再谈。”
“哎呀!吴兄你说的什么话!”
“啧,我是怕他身体不行,你想到哪里去?”
“原来如此——等等,方才什么东西跑过去了?”
吴修士瞥了眼街口道:“是野猫精,别管了,我们速速回宗。”
岁年丢了饭菜盘子一路狂奔,从方才起他便闻出这两人身上气味不对,像是沾了那纪笨蛋的味道,还有股淡淡的腥。
乌云盖雪跑得飞快,挑泔水的大爷惊呼:“我滴娘嘞,雪地飞猫!”
“喵喵喵!”岁年从高墙上跳到院子里,又飞奔到内室。
纪沉关人还在榻上,幔帐挂起,竟是坐了起来。他倚靠着床柱,脸色惨白如纸。
岁年窜上他膝盖,前爪狂捶,纪沉关缓慢睁开眼,抬起左手搭在乌云盖雪的背上,抚摸道:“回、回来啦……我的、猫猫主子,打算饿、饿我一顿是么。”
切!还有力气打趣,那就不会死嘛。
岁年嗅嗅他袖子掩住的右臂,纪沉关捏岁年的脸,那眼神分明是在说:太厉害了啊,这也能被你发现。
猫咪要用爪子去扒拉,纪沉关阻止道:“别、别动,有何好看看的。”
可岁年却已拨开那片袖子,露出大片包扎的白布,以及白布边缘紫青的皮肤。纪沉关气息短促,无奈道:“让你、别看。”
岁年喵喵连连,厉声问他:那两个天渺宗的黑袍人为何要害你?!
语气之凶,恨不得立即去天渺宗算账。
纪沉关没什么说长句子的体力,只是道:“说、说来话长。”
那你长话短说!岁年推推他的手指,纪沉关合上眼,慢吞吞往床里去。
猫咪见他实在难受,便只能决定暂时不再穷追不舍。
可问不出究竟,它抓心挠肝,根本静不下来。
纪沉关睡到黄昏时分,睁眼看到乌云盖雪蹲坐在床头茶杯旁,正往杯口里探爪子。
见他醒了,岁年半点没被抓包的窘迫,飞扑过来砸在他胸口上,纪沉关险些背过气去,用双臂抱住乌云盖雪,道:“年年,你还想听么?”
喵啊!你不磕巴了啊?
岁年惊讶地抬起头,却见纪沉关并没有张口,他声音是直接传到自己脑袋里的。再定睛一看,呆子指间不知何时捏了枚玲珑剔透的石头。
纪沉关贴了贴岁年的额头,道:识海传音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