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琛没有接过她伸出的手，也没有正眼看她。
    就好像当她这个人并不存在一样。
    姜云欢倒不在意，她友善地笑了笑，收起自己的手。
    明熠连忙打着圆场，绅士地拉开椅子，帮着姜云欢落座。
    姜云欢凑在他耳边小声说：“你哥哥好像不喜欢我。”
    明熠看了看黑着脸的傅景琛，回头在她耳边轻声安抚：“别管他，他这人就是这样，喜怒不形于色。”
    ——哪里就喜怒不形于色了。他明明已经出离愤怒了好吗。
    姜云欢默默吐槽。
    她又问：“你怎么跟你哥不是一个姓呀？”
    “我们是表兄弟，我是他姑姑家的孩子。”
    姜云欢乖巧地点点头。
    恋人间的耳鬓厮磨，落在傅景琛眼里，格外碍眼。
    他看着她，皮笑肉不笑：“姜小姐瞧着有些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傅总说笑了，我就是个普通人，哪里有机会和傅总碰面呢。”她从容地回答：“倒是有很多人说，我和宋思夏小姐长得很像。也许让傅总觉得眼熟的人，并不是我。”
    “也许吧，”傅景琛扫了她一眼，目光落在一旁的明熠脸上：“那么你和姜小姐相识，也是因为觉得她长得很眼熟吗？”
    这个问题有些刁钻。
    所有人都八卦地盯着明熠。
    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的小少爷，脸腾地就红了。坐在他一旁的姜云欢也察觉到他的手在不自觉地颤抖，忍不住开口：“傅总，其实明熠……”
    她刚开了口，就被明熠打断。
    他握住姜云欢的手，看了她一眼，又回过头看向傅景琛：“云欢只是长相和思夏姐有几分相像，但是她们一点也不一样。”
    “哦？”傅景琛似笑非笑地抬眼：“哪里不一样？”
    “云欢虽然没有思夏姐那么好的家世，但是她很努力，也很上进。她天赋很高，学习好，工作能力也强。她不靠任何人，单凭着自己，就能在学习和工作上取得很大的成就，我觉得这已经很难得了。”
    姜云欢有些意外地看了看他。
    明明他们第一次做完爱的时候，他甚至都不知道她叫什么。
    如今听他这么说，她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姜小姐不靠任何人，这的确很难得。”傅景琛轻笑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看了姜云欢一眼。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她对他拙劣的引诱。
    低级的小把戏，他见得多了。原本想要赶紧脱身，可是她的模样成功让他停下了脚步。
    “给多少钱可以包养你？”他只是试探着问了问。
    而她却很坦诚地回答：“傅总觉得，我这张脸在您心目中，分量几何？”
    他惊讶于她的直接，又满意于她的坦诚。
    于是之后叁年的时间，她便得幸扮演起他尽职尽责的情人。
    几年时间，他给了她几千万。这数字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对她那样穷苦人家的姑娘来说，是一大笔巨款了。
    他原以为她赚够了钱，就该及时收手。
    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如此贪心，不光爬上他的床，还千方百计引诱了他弟弟。
    看明熠对她那殷勤讨好的模样，他就知道，这傻孩子很轻易就上了那个女人的圈套。
    傅景琛冷笑一声。
    她算个什么东西，竟敢算计他的弟弟。还敢在他面前立什么“从不靠别人”的独立女性人设，真是岂有此理。
    傅景琛捏了捏指关节，眼睛危险地眯起。
    但明熠这傻孩子很明显并没有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只觉得他哥哥是在夸奖姜云欢。潜意识里已经把姜云欢当成了他自己人的明熠，有了些莫名的自豪感。
    祁局长是个人精，他看得出傅景琛落在姜云欢脸上的表情有几分玩味，也看得出明熠对姜云欢的喜欢不像是假。他不由感叹自己的好运气。差一点，他就要得罪傅景琛了。
    在座的人各怀心思，只有傅家的几个年轻人好奇地拉着姜云欢和明熠问东问西。姜云欢是个好脾气，有问必答，所以没多久功夫，他们便喜欢上了这个漂亮的小姑娘。
    一顿饭吃完，祁局长没多停留，便离开了。
    傅家的几个弟弟妹妹还想拉着明熠和姜云欢去玩些别的。明熠是个爱玩的性子，忙不迭答应了下来。
    但姜云欢却推脱说自己还有工作要忙。
    明熠为难地看了看兄弟姐妹，又看了看姜云欢：“我先送你回去吧。”
    “你去玩吧，”傅景琛走了过来，沉声说：“我正好要回公司一趟，可以顺道送姜小姐回家。”
    “不麻烦傅总了，”姜云欢礼貌地表达了感谢：“我们家离得不远，我搭地铁回去就好。”
    “既然不远，我开车送你也不过几分钟时间，你又何必推脱呢？”傅景琛眼睛微微眯起，这是他生气的表情。上位者带着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姜云欢勾了勾唇：“也好，那便劳烦傅总了。”
    熟悉的劳斯莱斯，但司机刘伯不在。
    姜云欢走到后排的门边，正要进去。
    傅景琛见状冷笑一声：“坐后座。还真把我当司机了？我这副驾，你不是坐过很多回吗？”
    “傅总您说笑了，我和您萍水相逢，从未谋面，哪里能有幸坐过您的副驾呢？”姜云欢平静地望着他。
    无辜的表情就仿佛两个人真的素昧平生，从不相识。
    傅景琛心头的无名火烧得更盛。
    姜云欢在他即将发作之前，坐在了副驾上，系上安全带，报了个地址，然后乖巧地浅笑：“有劳傅总了。”
    傅景琛手搭在方向盘上，没有开车，转过头来目光沉沉地看着姜云欢。
    见他不说话，姜云欢便拿出手机旁若无人地刷了起来。
    傅景琛快被她气笑了。
    “为什么要找上明熠？你很缺钱吗？”他语气带着隐隐的恼怒。
    姜云欢收起手机，坦然地看向他：“傅总，我是真心喜欢明熠。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无关金钱，无关他的家境。”
    “那这是什么？”他指着她手上戴着的那块表。
    从她一进门，他便注意到了这块手表。那是他几周前才送给明熠的礼物。没想到这么快就出现在了她的手上。
    他从没见过这么爱捞钱的女人。
    姜云欢微微红了脸，轻抚了几下手表，温柔地浅笑说：“这是明熠送我的礼物。他说，这是纪念。”
    “纪念？纪念什么？”
    姜云欢有些羞赧，犹犹豫豫地小声说：“纪念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
    傅景琛怔了一下。
    她在他面前从未有过这些鲜活的表情和动作，从来都只是在扮演一个乖巧又听话的木偶。他见她脸上的羞涩和对明熠的喜欢不像是假，心里便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
    他低头看着那块表。冰蓝色的表面在她瓷白色的肌肤下显得格外漂亮。
    突然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
    他蓦地抓紧方向盘：“你……和他，”他突然觉得有些难以启齿，顿了一下，才闭了眼：“你和他，睡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