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节

    两个小孩的哭声顿止。
    二狗立刻道:“爹爹,那是每天晚上一起睡么?”
    “怎么可能,”萧君泽嫌弃道,“你们要尿床的。”
    “没有!”大狗奶声奶气,“我没有尿床!是弟弟尿的!”
    “是哥哥!”二狗才不认呢!
    “行了,不管是你们哪个,”萧君泽微笑道,“反正我保留着证据呢,你们要是不听话,我就把证据带到坟墓里做好标记,等后人拿去博物馆展览!”
    大狗二狗面面相觑,他们听不懂爹爹在说什么,但天生灵敏的第六感告诉他们,这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所以,听爹爹的话,好好学穿衣服,你们俩个天生就聪明,这个难不倒你们的对不对!”
    ……
    年节将至,建康城里越发热闹起来。
    这一年,没什么变化,对百姓来说,没有变化就是最大的福气。
    生活那么不容易,当然就要更要努力。
    历阳书院里,那处曾经修法立会的水塔已经成为知名景点。
    萧君泽带着两个孩子过来玩。
    两个小崽穿着厚袄,戴着小小的虎头帽、虎头鞋,看起来像两个滚球,长得极是可爱,追在爹爹屁股后面,左看看,右瞅瞅。
    他们两个腰上都有一根绳子,绳子是用牛筋编成的,一头在萧君泽手里,不让两个小娃跑出他两米范围。
    青蚨不在——他出宫时看这一幕时已经心梗,告假休息,而这次跟在身边保护安全的,是禁卫统领许琛和谢家舅舅。
    两人本想抱着金尊玉贵的小公子们游玩,但万万没想到,两个小公子反而就喜欢被爹爹牵着,抱他们在怀里就拼命挣扎,又不敢打,根本拿他们没办法!
    唉,小皇子都被陛下教成什么样了!
    两岁多的小孩子已经能稳稳地走路了,但走不长,萧君泽也不急,带着他们捡了一圈落叶,把掉了很久和刚刚掉下来的按时间摆在一起,和他们一起在堆起的几根木料边数年轮。
    本来还想带两个小狗去热气球上看看,但未能成行——他只是靠近了摆放热气球的场所,就已经吓得自家两大护卫惊慌尖叫,书院山长本就在一边跟着,见此情况,立刻派人去把气球放飞了,反正绝对、绝对不能让陛下起一点再上去的心思。
    “我都说了,不放飞,只是在吊篮上看看!”萧君泽对此很不服气,不能给狗子们增长见识了。
    周围的人没有反驳,纷纷赞同:“陛下说的是,是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萧君泽被噎得没话说,只能认命地摸着两个儿子:“狗子啊,你们都不知道,爹爹为你们付出了多少……”
    两个小狗纷纷表示爹爹最好了。
    萧君泽得到稍许安慰,继续带着狗子们一路逛出书院了,看到旁边的一排农家,顿时眼睛一亮。
    ……
    “这种的是什么?”
    “这是葵菜,中间那一圈,是菘菜,”农户热心介绍道,“这几年,城中贵人们吃腻了冬天的葵菜,菘菜也耐寒,咱们便种了些,送到城中,价格十倍于葵菜。”
    萧君泽轻轻点头,这么早就有白菜了啊。
    他们还给萧君泽看了缸里发的豆芽、用竹筒盖住的韭黄等等。
    “都种的这些么?”萧君泽问道。
    “因着城中贵人们喜食素食,这建康城周边,都种的这些。”那老农满脸笑意,道,“赶到年关时,这菜能卖出肉价来,这一年啊,就指着这点钱过日子呢。”
    萧君泽颇有兴趣地转了一圈,又顶着异味靠近了猪圈,圈里是一只黑头黑尾的大肥猪。
    “它都吃那些烂菜叶子、野草、还能积肥……”老农在一边提起木桶倾倒猪食,目光里充满亲切,“家里三亩菜地积肥,全靠它啊!”
    大狗二狗被高高的猪圈拦住,看不见,只能听见它吃食的哼哼,急得直扯爹爹衣角。
    萧君泽于是一左一右把他们拎到的围栏上:“看,它吃得香不香?”
    “香!”
    “你们也要像它一样能吃哦!”
    “好!我要吃得比他还多!”二狗保证。
    “主上,那里脏啊!”谢舅舅快晕过去了。
    “哪里脏了,”萧君泽和他们一直贴上去,一左一右都贴贴一下,“咱们就要当脏小孩,对不对?”
    “对!”小孩拿得响亮,二狗还看到栏边有一点蹭到的猪食,贴心地用手一抹,贴到爹爹嘴上,“爹爹也吃!”
    气氛瞬间凝固。
    第224章 一家人啊
    这凝固的气氛里,谢家舅舅与许统领都僵住了,连旁边得到打赏的老农也面色扭曲——他先前在煮猪食时抓住了一只肥老鼠,当着这位贵人的面扭断鼠颈,随手砍成几段后,丢入锅中同煮,还喜气洋洋地告诉这位贵人,您带来了福气,今天这只肥豚有福,竟吃到肉食。
    如今看来,这福气怕是他家这肥豚,承受不起啊!
    就在这诸人皆不敢妄动的当场,一边的大狗看到二狗成功给爹爹投食,当然不甘示弱,瞬间也从栏杆上抓了一把不明物体,孝顺地往阿爹嘴里塞。
    偏偏当时萧君泽一手一个狗子扶在围栏上,还真没有胆子松开手让哪个孝顺的狗子掉进滚烫的食槽里。
    于是那一把不时物体也在闪躲间按在他嘴角。
    被自家儿子两次偷袭成功的父亲只能黑着脸,任大狗也在自己嘴上涂了一把,同时将两个崽儿,提下来,然后便伸出手,先是擦了嘴,然后提起二狗,对着他圆滚滚的屁股就要痛下毒手。
    好在这时,两位心腹终于反应过来,许琛眼疾手快地抢走孩子,谢家舅舅则飞快把自家陛下抱住:“主上息怒啊,两位公子一片孝心,再说了,是您把他们提上去的,稚子无辜,怎能痛打,还是等长大些吧……”
    两个崽儿还不知死活地在许琛怀里拼命挣扎,二狗热情地问:“爹爹,我给你的最好吃是不是?”
    大狗不同意了:“爹爹喜欢吃我抓的!”
    “爹爹吃我的了,你的他都没吃到!”
    两个孝子争了起来……
    萧君泽脸色更青:“放手,今天我得要好好让这两个狗子知道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吃的!”
    ……
    虽然在谢家舅舅和禁军统帅的强力营救,二狗子和大狗子被成功送回宫中,被青蚨大总管保护起来,但一群人依然心中惴惴,毕竟他们都知道,自家陛下是超记仇的。
    好在,陛下虽然气得两天没再去看儿子,但总归是在第三日气消了,还陪他们玩了一种一推便能连着倒下的骨牌,惹得两个小孩子兴奋地大叫。
    不只如此,过了一个月,在新年里,萧君泽还亲自下厨房,要给两个儿子做一顿年夜饭。
    那是一个蛋糕,把蒸过的低筋粉过筛,略做发酵,放入土烤箱,便是蛋糕胚,为此,他还专门做了一个面包窑——没办法,虽然面包窑不算什么古法,但当年某大up做成功后,便卷得古法区都做了不同形状的复刻,当时他搞事情时,做的还是一次能烤一百个面包的大窑……
    奶油就更简单了,草原民族们两千年就会从奶皮子和发酵的酸奶里得到奶油了,加上红蔗糖,稍微让宫廷御厨们调整下比例,就能得到最好吃的配方。
    哪有小孩抵抗的了蛋糕呢?
    他的爹爹伸手指沾了一点奶油,给两个小狗尝了一口。
    于是没的说,两个狗子发出了兴奋的尖叫,伸手就要去抓,但却被父亲狞笑着挡住。
    “想吃,门都没有,”萧君泽的露出恶魔的微笑,“你们要答应我,不能随便什么东西都放嘴里,只有家里人给你吃的东西,才能吃。”
    两只小狗哪听得下这些,只知道用力点头。
    萧君泽于是放开手。
    两个狗子于是坐在小蛋糕前,也不切,只伸出肥肥的小手,抓起便往嘴里塞,吃得满脸都是。
    但蛋糕中间,有一朵萧君泽用奶油掐的桃花,两个小狗为此大打出手,最后被父亲严肃批评:“你们为了一朵小花……”
    就在这时,大狗突然偷袭,抓起那朵花,就递到爹爹面前:“爹爹,给你吃。”
    嗯?
    二狗被惊到了,然后感觉自己输给了大哥,顿时满脸懊恼。
    萧君泽沉默了数息,看着大狗那满是口水的手,他叹息道:“你们俩,得学会用筷子了。”
    说完,他嗷呜一口,吃掉了那朵花。
    此事之后,青蚨也终于放下戒心,不再严防死守,怕狗子们被他父亲报复,至于说拿筷子,这不是闹么,两个小殿下三岁都不到,怎么能拿筷子呢,宫里还找不到喂饭的人么?
    ……
    于是在第二天,两个小殿下惊天动地的哭声惊动了整个皇宫。
    萧君泽拿着一截青色的山葵,一脸无辜地道:“是他们自己要吃的,与我无关。”
    山葵和茱萸一样,是辣椒没有来华夏时,人们最常用的辣味调料,前者味道更刺激一点——毕竟人家平替是芥末。
    “你们知道了吧,不能什么都往嘴里放,”萧君泽一脸心疼,苦口婆心地对着哭得委屈的两个孩儿道,“尤其是二狗,你这次过分了,居然哭着对你哥说太好吃了,怎么小小年纪,就会陷害你哥哥了呢?”
    青蚨面色冷漠,看陛下的眼睛里都是怒火。
    但是,他没办法给小殿下出气,于是便阴阳道:“小殿下在宫里锦衣玉食,怎么能让他们的父亲一无所知呢,不如把这美味也给襄阳的那位尝尝,让他也知道陛下心里还是念着他的。”
    萧君泽忍不住笑了起来:“有道理。”
    ……
    襄阳,贺欢猛然打了个喷嚏,不自觉地将身上的披风紧了紧。
    他如今正在围观一支使节团。
    使节团的团长生得高大威猛,几名随从也一看就是能征善战之人。
    斛律明月正在宴请他们,与他们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些棕发黑眸、金发蓝眸的异乡人。
    这只使团正是三年之前,刺史大人派出远去万里外的柫林归来的使节团。
    当初刺史大人需要前去西域寻找草种,原计划是找一个草原上的高车氏族带着商队前去,但斛律明月招标时,整个草原应者云集,做为保险,斛律明月挑选了三个队伍,分别是高车、柔然、还有河西的青塘羌人。
    让斛律明月惊讶的是,第一个回来的队伍,居然是他最不看好的吐谷浑人,要知道他们居于黄河上游的高原群山之中,最穷的土著,平时还经常被统治他们的吐谷浑人欺负,唯一的优势,就是平时会去抢经过的祁连山下的西域商队,所以有几个人懂得波斯语。
    但他们这次确实立下大功,如果做的好,不仅仅是会有大量奖励,甚至能在襄阳混到上层,若将来天下有变,就更是改变命运的机会了。
    除此之外,贺欢更有兴趣的是这次带回来的种子。
    随种子一起回来的,还有一本厚厚的书册,上边画了图,写着每个种子的产地,每年有多少雨季、多少冷天。
    “唉,可惜上使赐的‘计温琉璃针’被那柫林皇帝拿去,不能测到归来一路的温度,”那位青塘首领叹息道,“说来此次,我等带的财物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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