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一笑一愣。
这倒是,郁归尘离开前就托他帮忙关注舟倾的状况。
不过郁归尘竟然这么关心他这个新收的小徒弟吗?自己连魇境都没有出,就要问他的情况。
付一笑答道:“一直在养病,身体好多了。这几天他也没做什么。”
他想了想:“哦对了……昨天他去了安宁谷,去扫了尘寄雪的墓。”
听到这里,郁归尘目光微冷。
他沉默片刻,问道:“……他有没有接近镇灵司?”
付一笑想了想:“那应该没有。”
他有点纳闷郁归尘为什么要这么问。舟倾一个新生,接近镇灵司做什么?避之不及才对。
“好,我知道了。多谢师兄。”
郁归尘把通讯镜关上了。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片刻出神。
忽然,他余光扫到了镜子里的某处,顿时目光一凝。
他看到自己上衣的衣摆上,沾了一根毛。
根部灰白,中间赤黄,毛尖则过渡为鲜艳的红褐色,油光发亮。
——这是一根狐狸毛。
看清这根狐狸毛的瞬间,郁归尘下意识就去探自己身上的口袋。
他随即脸色一沉。
……境灵碎片不见了。
第126章 冷暖
祝清从梦里醒来时,发现自己正站在镜子前。
窗外的天空依旧昏暗阴沉,但已经隐隐可见曦光。
她怔怔地回想起自己刚才梦里快乐调戏弟弟的经历,感觉一阵冷意渐渐爬上脊背。
就在这时,镜面突然如水一样波动起一圈圈涟漪。
下一刻,一个头大身子小的畸形鬼童脑门上贴着张歪歪的符纸,从镜子里爬出来,“咚”的一声掉在地上。
祝清警惕地后退了一步。
紧接着,鬼童恶狠狠地一把撕掉了脑门上的符纸,抬起头来。
可在看到祝清的那一瞬间,他满是血丝的眼珠里泛起一丝疑惑。
“祝凉?”鬼童歪了歪脑袋,“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说会留下来陪我玩的吗?”
祝清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按捺住疯狂的心跳,模仿祝凉冷淡的声音:“阿元,我迷路了。”
“迷路了……”鬼童疑惑地重复道。
“对,”祝清小心地观察着他的神情,蹲下来看着他,“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你能带我回去吗?”
***
舟向月发现,洛平安或许是因为在第一晚跟着鬼童进镜子玩过捉迷藏的缘故,竟然可以爬进那个“鬼童快乐镜”碎片,被他随身带着。
他摸了摸洛平安的脑袋:“那你就在里面待着吧,外面很快就会一片混乱,免得把你丢了。”
洛平安很听话地在镜子里待着了。
此时舟向月拿到了三个境灵碎片,腾出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自己新拿到的境灵马甲的附带神通。
可惜的是,一般能找到说明的地方一片空白,只有一小行字:此境灵神通与最后一片碎片紧密相连,需取得最后一片碎片方可唤醒。
好吧。
最后一片境灵碎片。
此时他只差最后一片境灵碎片就会集齐境灵,视野里的一个方向亮起淡金色的光芒,指引他最后那片碎片的方位。
那光芒指向的是围屋天井中央的祠堂。
舟向月沉思片刻。
天快要亮了。
这个时候,大家应该都醒了,郁归尘也应该快要发现他丢东西了……
片刻之后。
舟向月急匆匆地敲开乔青云的门,第一句话就是:“你们丢东西了吗?我有符咒丢了!”
乔青云一愣,“我看看。”
她查了一遍自己的东西,惊讶:“……我也丢了几张符咒!”
她很快就去找到翠微山的另外几人,发现楚千酩丢了一个道具和一沓符咒,郁归尘丢了境灵碎片。
丢东西本来是件值得警惕的事情,或许说明魇境里有隐藏的危险,也或许是隐藏的小偷。
但他们很快发现祝清不见了。
祝清的失踪一下子成了注意力的焦点。
众人很快都聚到了祝清的屋子里,只见里面一切如常,火炉里的炭火灭了,桌上放着一杯还剩小半杯的甜米酒,已经凉了。
没有任何打斗挣扎的痕迹,就好像祝清是自己偷偷走掉了一样。
祝雪拥走到镜子前蹲下来,拿起地上的一截指骨:“这应该是她留下来的。”
几人都看过去:“这是?”
“这是她从小喜欢带在身边的一个玩具,一套手掌骷髅,当拼图玩的。她玩了这么多年,所有骨头都还是齐的。”
祝雪拥面色如常道,没注意另外几人脸上一言难尽的表情,“她离开之前,扔下了大拇指的指骨,应该是情况还不错的意思。”
舟向月想,留下大拇指就是不错,那么留下小指就是不太好?留下中指就是……咳。
“在去找她之前,有件事得先跟你们说一下,”祝雪拥说,“我好像知道永昌围到底发生过什么了。”
昨晚她把那本在老族长房间找到的无字书带回去,研究了很久,也没有结果。
不过,她发现其中有一页被撕掉了。
昨夜大部分时候一直在下雪,直到天快要亮时,月亮才出来。
在那道微弱的月光下,书上显示出了字迹。
这本书名为《永昌志》,大致翻一翻,里面都是讲如何涵养家族风水,让家族长久兴旺的。
在被撕掉的那一页前面,是这样的内容。
“镇灾星篇”
“有五行死绝、重叠相克、岁运并临、岁月年轮双冲之人,是为大凶命格。此大凶命格,早夭而祸及全族,乃族之灾星。”
“若遇族中经年多灾频祸,气衰运惨,宜慎思之。”
“然则古人云,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寻灾星而镇之,可保合族兴旺尊荣,赫赫扬扬,如日出东方。”
这话或许有些佶屈聱牙,大致意思就是,有一种特定的命格大凶的人,不仅自己命途多舛,更会殃及整个家族。
若遇家族连年祸事频发、气运衰微,便要小心,可能是族中出现了这样的大凶灾星。
但凡事有利有弊,如果及早发现此人,将其镇压,反而可保家族平安昌盛,更胜于寻常。
在这段文字旁边,还有老族长手写的潦草笔迹。
“我曾家祖荫福泽,福运绵长,然苦连年灾祸。吾夜不能寐,于昨夜祈神,见神而叩拜,醒见此书于架上坠地,停于此篇。以为神谕。”
舟向月轻笑一声:“镇灾星?怎么镇?”
乔青云有些难以置信:“……是我想的那种邪术吗?”
所谓镇压,大抵是将其镇于地底,以阵法符咒压制,使其永不能翻身。
祝雪拥微微点头:“具体做法大概是被撕掉的那一页的内容。”
房间里的气氛一时有些沉重。
看族长写下的字迹,分明是对此深信不疑,决定实施的意思。
所以,就在这栋巨大的围屋底下,镇着一个“灾星”?
还很可能是一个孩子……
但这么一来,围屋里的巨大阵法和房顶上那些奇怪的屋脊兽,以及夜里缠满怨气的鬼童,似乎都得到了解释。
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个孩子被镇在围屋底下,天长日久一定会积聚成无法排解的魇,形成魇境也不奇怪。
可是仙童呢?仙童又是怎么回事?
此外,还有一个几人都想到,但没人说出口的问题——
族长在批注里写了,发现这一邪术的来由是“祈神”。
所以……会给出这样残忍恐怖的神谕的存在,他祈求的,是哪个神?
舟向月说:“对了,我也在族志里看到,说曾家并不是一直供奉仙童,是在与不知愁和好之后,得到他送的那面镜子,之后才开始供奉仙童的。”
此后,曾家烈火烹油地富贵了几年,然后轰然崩塌。
咚咚咚!
房间门突然被大力拍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