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抬头望去。
一根绳子上悬挂着一只形状奇怪的滴漏,吊在舟向月头顶晃晃悠悠地旋转。
滴漏上半截是球状的,上部开口,就像一个微型的脑袋,脑袋上有笔潦草画上的一张笑脸,两眼弯弯、嘴角弯弯。
里面放了一截短短的白色蜡烛,一朵小小烛火稳定地燃烧着。有透明的烛泪沿着烛身缓缓滑落,淌过沙漏最细的部分,然后从下半截的开口处滴落。
本身这滴漏看起来圆滚滚的还挺可爱,但绳子就系在滴漏的细颈上,乍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吊死的人头,再加上那白色的蜡烛缓缓燃烧融化,就像是能看见脑浆一样。
何况还是吊在这么诡异阴森的山神庙里,更让人看着那弯弯眉眼,便觉得这笑不怀好意。
一阵风吹来,吊在空中的滴漏晃了晃。
可以看见那只无比纤细的细颈下正缓缓地汇聚出一滴烛泪,最后“滴嗒”一声落在地上。
舟向月感叹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脑子进水吧。哦不,应该是漏水。”
楚千酩:“……”
他本来都有点被吓到了,结果突然毫无气氛。
舟向月踮起脚,伸手把那个滴漏取下来。
手碰到沙漏的那一刻,系统提示音就响了起来。
“叮!恭喜你获得境灵碎片1/4【舟倾的命烛时漏】!”
咦?
“快来快来,”他赶紧招呼另外两人,“你们也把许愿卡烧了。”
“叮!恭喜你获得境灵碎片1/4【楚千酩的命烛时漏】!”
“叮!恭喜你获得境灵碎片1/4【唐思恩的命烛时漏】!”
片刻之后,几人总算忘记了刚才的惊吓,喜笑颜开。
楚千酩心头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他及格了!不用担心补考还挂科了!!
从现在起,他就在魇境横着走了!!!
“这境灵碎片好奇怪,”楚千酩说,“一般来说,系统的提示说【xx的xx】,都是魇境里某个npc的名字拥有的某个东西。但这个碎片的所有者却是我们自己的名字,而且看起来还是不限量的,一人一份。”
舟向月想了想:“这也是某种提示吧。这个命烛时漏不属于魇境里的npc,而是属于我们每一个人。”
“命烛应该是指这里面的蜡烛?”唐思恩挠挠头,“时漏就是这个沙漏一样的东西吧。”
舟向月点点头:“沙漏是用来计时的。时间……”
他若有所思道,“看看你们的时漏。”
三人的命烛时漏一般大,但“脑袋”上的简笔画表情各不相同。
舟向月的是眉眼弯弯的笑脸,楚千酩的是太阳蛋一样的泪奔大眼睛和波浪线恐惧嘴,唐思恩的则是晕头转向的螺旋纹豆豆眼,嘴巴是一个小小的“o”。
这么一看,对比就很明显。
可谓十分传神。
几人:“……”好扎心。
“我有一个猜想。”舟向月忽然说。
“怎么?”
“你们看我们三人的头发长度,师兄最长,小唐兄其次,我的最短。”
楚千酩摆弄了一下自己满头的大波浪长发,很是气馁。
“而我们三人剩下的命烛,我的最多,小唐兄其次,师兄的最少。”
“从早上到现在,我们的头发多少都有变长,尤其是经过回音壁前后。”舟向月敲了敲自己的时漏,“之前我不是猜,越害怕头发越长吗?”
楚千酩瞪大眼睛:“啊,你是说……”
舟向月点点头:“对了,你们有没有发现另一件事?”
“开考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这个魇境一直在通过各种方式让我们害怕。当然,听说别的魇境也会让人害怕,但这个魇境似乎特别突出。”
唐思恩点点头:“好像,好像是这样……”
楚千酩马上补充:“我见过的魇境多,确实是这样!很多魇境里都会有直接的危险,妖魔鬼怪什么的吃人吸血,不像这里的鬼好像总是真真假假地吓人。”
舟向月点点头:“也就是说,可能在这个魇境里,让境客害怕就是它的目的之一,也许害怕之后会产生什么后果。而头发和时漏里的蜡烛,都是用来衡量这个过程的刻度。”
“啊,我懂了!”楚千酩说,“就像是精神污染!这个魇境对境客恐怕有种精神污染的效果,头发越长,代表精神污染越严重。”
唐思恩:“那时漏里的命烛,就是我们剩下的‘正常的精神值’?”
楚千酩一拍手:“就像是游戏里的血条san值。等到我们命烛的血条漏光了,san值归零,也就挂了。说起来确实,‘命烛’这名字,感觉就很像血条啊。”
【可以可以,推测都在点上,没想到花瓶脑子不笨啊】
【他们三个人一起,可以互相比较,这很明显吧?像南蓁那样,一个人也能猜出来才叫强好吧。三个人都猜不出来的话也不用进魇境了,趁早凉凉】
【几个师弟都及格了,连花瓶都及格了,没啥说的,恭喜一下。不过从现在开始才是拉开分差的时候啦,光想着靠别人可没用】
唐思恩怯怯地问:“可是,可是我们长头发好像一会儿快一会儿慢的?蜡烛燃烧应该速度不会变吧。”
舟向月:“命烛大概也不是一直保持一个燃烧速度。可能在你精神被影响比较大的时候,也会烧得更快些。如果真的遇上什么一见就死的鬼,恐怕一下就烧光了,就像昨晚给你们发短信的那个鬼。”
楚千酩想想还是心有余悸:“是啊。我记得那时候一下子就有好多人挂科。不管怎么说,有一个血条总归让人心里比较有底。”
【话说这其实是个坑,我就看他们会不会踩坑】
【什么坑?】
【你不觉得这个境灵碎片找得很轻松吗?正常一个魇境里,同一个境灵碎片只有一份,但这个碎片却是所有人只要向山神许愿就都能人手一份的】
【但这就是这个魇境的一个迷惑之处了。拿到1/4境灵之后,大部分人都会想去接着找别的碎片。但是要是真去找的话就完了,因为这个魇境的境灵碎片真的很!难!找!】
【没错,上一场考试南蓁就很果断,她没找到别的境灵碎片也没有耽误时间,直奔杀死境主去的】
【卧槽!原来她杀死了境主吗!不愧是新生第一,太强了!】
就在这时,几人身后的回音壁里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喘息和尖叫声,有男有女。
“别过来!别过来啊啊啊啊啊!”
“滚!滚滚滚!”
哦吼,这声音很熟悉。
几人对视一眼——看来是同学来了。
舟向月站起身:“走,去看看能不能帮忙呗。”
……
片刻之后,山神庙里多了几个气喘吁吁、惊魂未定的考生。
“你们怎么先到的?”钱多好不容易气喘匀了,颇为不忿地瞥了一眼那个病秧子废物花瓶。
“起得早呗。”舟向月笑眯眯道。
钱多:“……哦。”
在他旁边,一个四肢魁梧的高大男生正吨吨吨地喝水,一口气喝了半瓶水之后才停下来,擦了一把汗。
这是潘达,同钱多走得比较近。
原本朱子轩也爱跟着他们,但现在没看见他的身影,估计凶多吉少。
“谢谢你们,”一个黑色长发披散的女孩说。
她的眼镜刚才沾了水,正用眼镜布擦拭眼睛。
她的声音听起来还算正常,但有些苍白的脸色和微微发颤的手显示出她还未从刚才的恐惧中恢复过来。
舟倾想起来她是谁了——和他同为入学新生的越瑾之,进入考场之前,她是个短发女孩。
现在短发也过肩了。
她旁边的杜秋秋本来就是长发,现在长发已经快到屁股了,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越瑾之擦完了眼镜,重新戴上。
随后,她从背包里拿出一瓶水,可是手止不住地颤抖,拧了两下却没拧开。
舟向月伸手接过来:“我来吧。”
然后他努力拧了两下,也没拧开。
楚千酩见状伸出手去,“咔哒”一下就拧开了瓶盖:“给。”
舟向月:“……”
一定是因为手上沾了水,湿漉漉的打滑,所以才没拧开。
“谢谢师兄,”越瑾之接过拧开的水瓶,又转过头,“也谢谢舟倾。”
舟向月:“……”
他散发着低气压,幽怨地坐在一边。
魇境弹幕笑成了一团。
【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不喊老婆说不过去吧?】
【老婆!!】
【老婆花瓶石锤了,怜爱地拍拍瓶盖,你真a!】
越瑾之接过水瓶却没有喝,而是看向身边的杜秋秋:“秋秋,你没事吧?喝点水吧。”
杜秋秋眼眶泛红、脸色惨白,哆嗦着从越瑾之手中接过水瓶,小小抿了一口,吞咽得很艰难。
然后又背过身去,扶着墙干呕了两下。
越瑾之连连拍她的背:“没关系,我们都已经及格了,不用太勉强,第一次而已。”
杜秋秋掏出纸巾擦了一把眼泪,深吸一口气:“我还可以坚持。”
舟向月问:“刚才我们在回音壁看到了瘦长鬼影,你们都看到什么了?”
这么一问,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