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私心想留下这桶,以前她加班不回家的时候,文喻总会带着这个桶给她送早餐。
还美其名曰:“我一猜你昨晚又没回去睡,林妈特意做了你爱喝的莲子粥,上面还有一个包子,快吃吧。”
这上面不仅有林妈的手艺,还有文喻的气息。
李瑾瑜苦笑了一下,她到底还是欠了文喻一份家的恩情啊。
何嘉荣的敲门声吓了李瑾瑜一跳,她下意识竟然是想去藏这个保温桶,把桶放在地上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此地无银三百两一样。
“哎呀,今天没有李大处长买的咖啡喝咯。”何嘉荣撩了一下自己的大波浪。
“你若想喝,我给你买就是了,一大早就来我这阴阳怪气。”
何嘉荣把自己的杯子放下,咖啡的香气瞬间飘满了整间办公室。
“开个玩笑,离了李大处长的咖啡我还不能活了吗,这送咖啡的人可以无意,喝咖啡的人却不能无情啊。”
“又来指桑骂槐,看来何大法医很闲啊。”
跟李瑾瑜待久了,何嘉荣怼人的话也学了个七八分:“要我说,李处长和顾家就是有缘,毕业时的领誓人是顾厅长,工作时的师父是文队长,现在还有个顾小姐每天想发设法讨欢心。”
就连名字都那么相似。
不过这点何嘉荣没说。
李瑾瑜终于从卷宗里抬起了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何嘉荣抿了一口杯子里的咖啡,说:“就拿这咖啡来说,我可以自己买也可以等别人来投喂,但是给我买的人一定是在乎我的人,不然哪有这个精神天天不重样的买啊,当然了,你除外。”
最后这几个字成功收到了李瑾瑜的眼刀。
何嘉荣不搭理她,继续说:“有心接近你的人热情会减退,热情褪去后还可以不离不弃的,就一定是在乎你了,李处长要不要想想这半个多月顾小姐的变化?”
李瑾瑜想到顾瑾思刚来时连看自己的眼神都透露着一些恨劲,那是对待敌人的眼神,尽管她在外人面前没有表现出来,但是李瑾瑜能感受到。
后面出租屋里她狠心说顾瑾思不适合干这行时,她看到顾瑾思眼里只一秒的失望然后跑回来告诉自己她不会放弃。
到后来那场雨里的较量,顾瑾思在她家睡了三个晚上。
再到岚苛市她拿出对讲机第一个想到的名字就是顾瑾思,而一向特立独行的顾瑾思听到命令后没有一丝犹豫就跑了过去,她也看到了顾瑾思在得到夸奖时眼里透露出来的欣喜。
虽然现在顾瑾思对自己的态度还是一般,只有两个人独处时更是喜欢喊她的全名,但她能感受到顾瑾思不再是当初一心只想着恨自己的态度了。
在她们都没有察觉的时候,彼此看向对方的眼神已经变了,而李瑾瑜最初想把顾瑾思赶出去的心思已经变成了习惯有个人在自己身后跟着。
“瑾瑜,你是为了什么一再纵容顾瑾思,给你送饭,带你去食堂,给你夹肉,连......”何嘉荣转头看向饮水机旁的水杯。
“连自己的水杯也拿来给她喝,这真的是遇到她之前你会做的事吗?”
“我知道文队长临走前拜托你照顾顾瑾思,我也知道你悄悄跑去警校看她,李瑾瑜,你是以什么心思来照顾自己师父的女儿的?”
李瑾瑜,你是以什么心思来面对顾瑾思的?
何嘉荣的话在自己心里久久不能散去,李瑾瑜皱着眉,低头看到了地上的保温桶,转瞬又移开,她反问自己,却又不敢告诉自己答案。
她回忆起自己大学入学报道那天。
那天天气晴朗,只有一个行李箱和一个背包的她出现在雁海市警察学院的门口,那一年她只有十七岁,因为成绩优异,警院提前批录招了她。
大四实习期那年因为市公安分局缺人手,从警院借调了几个人,李瑾瑜就是其中之一,金北呈亲自来警院选的人,他手里拿着所有人的成绩,李瑾瑜是第一名,第二名与她的差距很大,这让金北呈立马敲定了她。
刚到警局的李瑾瑜正好碰到出任务回来的文喻,正笑着和其他人打招呼,金北呈叫她过来看借调的学生,因为只有李瑾瑜一个女生,文喻率先注意到了她。
她走到李瑾瑜面前,笑着给她整理了一下警服:“李瑾瑜是吧?以后跟着我,我就是你师父了。”
懵懵懂懂的李瑾瑜叫了人生中第一声师父,也是一辈子的师父。
一年的借调期完毕,李瑾瑜要回警校了,文喻特意带她去吃了一顿饭:问她“毕业后有什么想法吗?想去哪里?”
“刚毕业应该只能分配到派出所吧。”
文喻笑了:“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优秀的人值得去更好的地方。”
于是,李瑾瑜选择了深造,仅仅用了几个月时间就成功考上了研究生。
毕业那年,顾靳国是她们的领誓人,那一年雁海市分局也破天荒地亲自来选人,李瑾瑜穿着警服站在最前面,文喻走到她面前握着她的手对顾靳国说:“把她交给我吧,我来带她。”
礼堂的光很亮,文喻看向她的笑容也很亮。
李瑾瑜在分局工作了五年,顾靳国眼红这么一员大将,好不容易说服自己老婆把她调来总局,可是李瑾瑜在分局的最后一次任务中永远失去了她的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