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处境只有顺从这一个选择。首领大人想对我做什么,我都没有拒绝的权利。但是在一段关系里,一个人如果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他又得到了什么尊重呢?不是玩具是什么?恋人吗?”
他把最后一句话、最后一个字的发音咬得很重,夜色里他无法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愤怒,只能用声音来传达。
他想起了这段时间的经历。
他每次出任务都完成的很优秀,但森鸥外总能找到理由来扣他的工资,让他生气,然后再来戳一戳哄一哄。
他不喜欢烟味,也不让他吸,于是他被迫处于半戒烟状态。去酒吧看脱衣舞秀更是成了禁令,去一次扣一次工资。
森鸥外到底看上他什么呢?
黑泽莲想不通。
如果是喜欢男人,那港黑最不缺的就是男人,从广津柳浪到芥川龙之介,形形色色都有,任君采撷。
如果是喜欢他的容貌和年轻的身材,那只需把他当成玩具,无需上升到感情方面的高度。
如果是喜欢他写的字,画的画,会是弹的琴,那就更扯了,他完全可以去找这些领域里的天才,他绝对不是顶尖水平的。
黑泽莲客观分析着自己的优点和长处,最后竟然找不出森鸥外看上他的理由。
这个问题反问森鸥外,想必对方也要沉默好一阵子。
太矛盾了。
他们这叫什么事啊。
“其实我在很久之前,听过你的一些事。”黑泽莲沉思了片刻,继续说道,“你把与谢野小姐从贫穷的小店里带去战场,告诉她是去救死扶伤的,但你却给她造成了一生的阴影。你把太宰君从河里救起,挽救了他的生命,但你后来又对他做了什么呢?”
这一点同样戳中了森鸥外的死穴。
无论是与谢野晶子,还是太宰治,现在都是对家武装侦探社的人。
这两个都曾是他手中的棋子,他的工具,一如现在的黑泽莲。
“培养出优秀的部下,将他们放置在合适的位置,做合适的事,让组织生存下去,有什么不对吗?”
夜色也同样掩盖
了森鸥外脸上阴郁的表情,他也选择用声音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他们都没有吼。
但彼此的声音都有着对对方强烈的不满。
“那就不要期待部下给出感情的回应啊。”
黑泽莲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脑子里想到的是他在寿司店的门口,轻轻抱了抱森鸥外的那一幕。
不知道那时候森鸥外是不是有那么一瞬间,不是时时计算最优解的ai,而是普普通通的人类。
空气陷入了僵硬的凝滞之中,而攥着自己的那只手始终没有松开,反而有越来越紧的趋势。
就在黑泽莲以为自己的手骨要被捏断的时候,一直软趴趴地缠绕在他手腕上的黑影突然腾空而起,像一道光,切过了森鸥外的手和脸。
然后黑影变成了一个人形,稳稳地立在了他们的旁边。
黑泽莲感受到有温热的液体顺着森鸥外的指缝,流到了他的手上,他知道黑影划破了森鸥外的手。
再看他的脸,也已经在往下流血了。
“你倒是会护着你儿子。”森鸥外懒得去擦脸上和手上的血,他提高了音调,显得声音有些愉悦,“看不下去了吗?人都死了,异能力居然还能独立存在着。”
黑泽莲双腿一软,差点没站稳。
黑夜里看清一道黑影,是很困难的。偏偏这时候月亮出来了,洒下些微月光,让黑泽莲看清了黑影的轮廓。
高大、冷峻、孤傲,像极了琴酒,但比琴酒要更瘦一点。
是谁呢?
他是谁的异能力呢?
遥远的记忆被掀开,面前的黑影逐渐和他小时候害怕的、那个不苟言笑的黑泽歌溪的身影,融成一体。
那个拒绝抱他,总是骂他是笨蛋,在神社里写下他的名字,被他偷偷用蜜瓜和糖擦过嘴的父亲。
……竟然和他以这种方式见面了。
他以为他们一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
“你是不是一直就知道他是谁?”
黑泽莲回过神来,意识到了森鸥外话里的意思。
黑影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出凶悍的一面,总是贪吃、闯祸、撒娇,还要他抱抱,像个三岁小孩,他打死也不可能往他父亲身上想。
森鸥外没吭声,沉默意味着默认。
“你一直说我有事隐瞒你,你就没有隐瞒我吗?首领,森先生,森鸥外,森林太郎,无论哪个都好,你知道他是我爸爸的异能力,至少应该告诉我吧?”黑泽莲觉得自己的胸腔里有一种无名之火在燃烧,烧的他快要喘不过气了,吐字都艰难,“我一直想回家,想回格陵兰岛,是想给我爸妈扫墓……我想他们。”
任意门是他妈妈的异能力,黑影是他爸爸的异能力,他们很多年前就都不在了,却在很多年后,又以这种方式陪伴在他的身边。
这一刻,他又被巨大的欢喜冲得全身颤抖。
他在无数个黑夜积攒下来的思念,终于又全部还给了黑夜。
于是他鼻子一酸,掉下了眼泪。
“爸爸,我是莲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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