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雪!”赫敏悄声说,“我们怎么没想到雪呢?千算万算,还是会留下脚印!必须把它们销毁掉——”
“脱掉隐形衣吧,”哈利说,“我们变了形,周围又没人。”
他和罗塞塔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过了一会儿,赫敏和罗恩也出现了。哈利把隐形衣塞进外衣里面,率先朝前走去。
沿着他们落地的小巷一直走,突然朝左一拐,一个小广场出现在他们眼前,那应该就是村子的中心了。金色的街灯照亮了小广场附近的建筑,在中央有一个战争纪念碑状的建筑,半掩在风中的圣诞树后面,周围张挂着彩灯。还有几家店铺、一个邮局、一家酒吧,还有一个小教堂,彩绘玻璃放射着珠宝般的光辉。
这里的雪都压实了:被人们踩了一天的地方硬邦邦、滑溜溜的。村民们在他们面前交叉往来,被街灯短暂地照亮。酒吧门开开关关,从中传出片段的笑声和流行音乐声,又听见小教堂里唱起了颂歌。
“我一直不明白巫师为什么要过圣诞。”罗塞塔说,“耶稣是巫师?”
“谁知道啊,”罗恩耸耸肩膀,“反正过节挺好的。我相信妈妈还会给我们织毛衣。”
哈利注视着那座小教堂。
“我可以肯定。”赫敏说,眼睛望着那边,“他们……他们会在那儿,是不是?你爸爸妈妈?我能看到那后面的墓地。”
但哈利没有动弹。他像是被震慑住了,这么近地面对戈德里克山谷,面对他父母的墓地,面对他过去的家……赫敏可能感受到了,她拉起他的手,领起路来。罗恩和罗塞塔跟在他们身后,默默无语。走到广场中间时,赫敏突然停住了,她指着那块纪念碑。
“看!”
在他们走过时,纪念碑起了变化,不再是一块刻满名字的方尖石碑,而是变成了三个人的雕像:一个头发蓬乱、戴着眼镜的男人,一个长头发、容貌美丽善良的女人,还有一个坐在妈妈怀中的男婴。雪花落在他们三个的头顶,像松软的白绒帽。哈利走到近前,凝望着他父母的面庞。
“走吧。”瞻仰够了后,哈利说道。他们继续朝教堂走去,雕像又变回了纪念碑。
走近教堂,歌声越来越响。墓地入口有一扇窄门,赫敏尽可能轻地推开它,钻了进去。罗塞塔回头望了望那道窄窄的门,门外是一个欢声笑语的世界,门内石碑林立。寒冷在天地间蔓延。
教堂后面,一排排积雪的墓碑伫立在浅蓝色的银毯上,耀眼的红色、金色和绿色光斑点缀其间,是教堂的彩绘玻璃在雪地上的投影。哈利朝最近的墓碑走去。
“看这个,姓艾博,说不定是汉娜失散的亲戚!”
“小点声。”赫敏恳求道。
他们踏着雪往墓地深处走去,雪地上留下一行行深深的黑色踪迹。他们弯腰细看古老墓碑上的铭文,时而向周围的黑暗中张望,确定没有旁人。
“快来,这儿!”
赫敏在两排墓碑以外,他们都费力地拔腿从四周的积雪中蹚过去,她正指着黑乎乎的石碑给哈利看。
在结冰的、青苔斑驳的花岗石上,刻着坎德拉·邓布利多,生卒日期下是及女儿阿利安娜。还有一句格言:
珍宝在何处,心也在何处。
罗塞塔盯着邓布利多的姓氏几秒钟,转身走开了。她随处转转,偏爱那些古老衰败得要坍塌似的石碑。
一块几乎看不清字的被风化的石碑吸引了她的注意,罗塞塔走过去,用胳膊肘蹭了蹭长满青苔的表面。一个符号刻在难以分辨的字迹下,那是个让人十分熟悉的符号,三角外圈,套住一个圆形,再由最上方的顶点射出竖线接在底边——这是死亡圣器的符号。克鲁姆将它称作“格林德沃的符号”。
她摸着模糊的字母,点亮魔杖,总算看出一点端倪:伊格……斯。
她把赫敏叫过来,就着魔杖的光芒,赫敏慢慢说:“伊格——伊格诺图斯,我猜……等等,”她瞥见碑文下的符号,“这是书里的那个标志!”
“《诗翁彼豆故事集》?”罗塞塔问。
“在其中一章的标题上有这个标志。”赫敏答道,“我一直不明白那是什么……谢诺菲留斯·洛夫古德,就是卢娜的爸爸,他参加婚礼那天戴着这个标志,记得吗?”
“他有各种荒谬的想法,”罗塞塔说,“这是童话故事上的一个标志,先别为它烦心。”
赫敏起了疑。这时罗恩叫道:“哈利!这儿……这边。”
他们朝罗恩的方向走去,给哈利留出了一段距离。那是一块白色大理石墓碑,上面的字闪烁着微光,隔着一排墓碑也能看清,上面写着波特夫妇的生卒日期和一句墓志铭:
最后一个要消灭的敌人是死亡。
哈利慢慢读着这些文字,他把最后一行念了出来。
“最后一个要消灭的敌人是死亡……”哈利的声音透出一丝恐慌,“这不是食死徒的想法吗?它怎么会在这儿?”
“它指的不是食死徒那种打败死亡的方式,哈利,”赫敏声音温柔地说,“它指的是……你知道……生命超越死亡,虽死犹生。”
说得真好,万事通小姐。可这段话刻在两个已经没有生命的人的墓碑上,闪着莹莹微光,提醒路过的人看上一眼。“最后一个要消灭的敌人是死亡”……我们做什么要消灭死亡?死亡做什么是敌人呢?生命——死亡,这是完整的轮回,是衔尾之蛇的构造,是世界一切意义的起源——难道不是?我们不仅不该拒斥死亡,更应该拥抱它,拥抱它然后意识到,死亡只是你的一部分,是你从生开始就必然具有的东西——你必须知道什么是死亡,才能感受宇宙最广阔和圆满的轮转。等一等,周而复始——轮转——循环——这就意味着——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