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阳一怔，感觉好像还真是这么个道理，看着黄蓉的眼神也都有些不一样了，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宠溺的说道：“行，那咱们就坐下来看会戏。”
    黄蓉点了点头，由于前面最佳的位置已经被老人们占了，他们也就不愿意去跟着挤，加上也没有带凳子，便挑了一个相对位置较好的茶水摊坐下，要了两碗热茶，又在隔壁卖冰糖葫芦的大叔手里买了两串糖葫芦，刚拿到手里，就听到戏台方向传来了一阵锣鼓声，节奏急促，密集如雨。又叫打通，也算是唱戏之前的一段隐约表演，用来提醒前来听戏的人，戏要开场了。
    曲声一响，众人闻声身体齐齐一震，纷纷停下了交谈声，转头看向戏台。
    “呵呵，戏要开场了。”周阳转头看着黄蓉说道。
    黄蓉眼睛轻轻一亮，笑着说道：“这个我知道，打闹台嘛。一共打三通，乐声一停，大戏就开台。然后演员一开腔，鞭炮和鼓乐齐鸣，祭天地拜四方，然后开台。”
    话音落下，卖茶的老人咬着烟袋呵呵一笑，一脸诧异道：“女娃子，你也听戏？”
    “爷爷好。”黄蓉忙轻轻笑道，“以前跟家人经常听，感觉很有意思。”
    “现在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喜欢听戏的很少了，大家都喜欢听歌。”老人笑着说道，不过目光中却有些说不出的失落。
    周阳接过话，笑道：“主要还是看人，这有些人打小就喜欢听戏，前段时间咱们镇上不是还有人报名去戏曲学院学戏吗。我觉得吧，既然有人学，那就证明有人喜欢看。而且，您可别瞧咱们这儿年轻人听得少，但大城市里很多大老板都是花大价钱跑去剧院听戏，都是名角，咱们一般人想听还都听不到。”
    “哈哈……小伙子说的不错，这唱戏可是咱们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岂能是一首歌比得了的？！”老人一脸自得的说道：“知道那些大老板为什么喜欢听戏吗？”
    “爷爷您说。”周阳和黄蓉同时笑着道。
    “这是因为每一场戏，都是根据真实的事情写出来的，戏里头唱的都是这人间的是是非非，生活的酸甜苦辣咸。讲的是一个善恶到头终有报，举头三尺有神明，莫要作恶，最终都是教化人的。”老人呵呵一笑，将烟袋锅往风箱腿上轻轻一磕，接着说道：“就像你这小媳妇说的，唱戏前要放鞭炮和鼓乐齐鸣，为什么？这是邀请，请八方朋友前来共同听戏，共同来评价这戏里的是是非非，求得是一个公道。”
    周阳闻言呵呵一笑，说道：“爷爷，您这话说的有些悬乎了吧？”
    “这就是咱们老祖宗的智慧了，就是借着这个法子，警告那些作恶的人。”老人轻轻一笑，看着两人说道：“戏一开腔，八方来听，一方为人,三方为鬼,四方为神明。然后还给你立下了一个规矩，你开唱前得先拜天地，拜四方。这拜的时候又是鞭炮声，又是鼓乐齐鸣，场面非常浓重吧。”
    “的确非常浓重，每次看的时候心里都觉得震撼。”周阳点了点头说道。
    “浓重就对了，要的就是让你心里产生敬畏。这戏里头唱的是善恶报应，寻常人看戏，看得是演员基本功好不好，唱的怎么样。但要是心里有鬼的人，他看了戏晚上就会睡不着，心里怕自己不会有好下场。因为唱戏的时候已经给你警告了，你作恶人抓不了，我还可以让鬼去抓你，让神去抓你。看你怕不怕！”
    黄蓉听得一阵大笑，说道：“这世上哪有什么鬼神啊，都是骗人的。”
    “对啊，这世上是没有鬼神，但人心里有啊。不干好事的人，鬼神就会从他心里头出来。这就叫做心里有鬼！”老人哈哈一笑，提起茶壶给两人又续了一杯，笑呵呵道：“所以说，你们年轻人真的该好好的看看戏，咱们老祖宗几千年传下来的东西，里面的门道深得很。你们知道鬼神都是假的，老祖宗难道不知道？他们心里其实都清楚得很，要不然就不会有鬼怪都是人为这句话了。哈哈……”
    听到这里，周阳和黄蓉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周阳笑着说道：“爷爷说的是。只要咱们把心放正，不做坏事，这鬼神就没什么好怕的。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啊！”
    “哈哈，对，就是这么个道理。”老人一脸乐呵呵的说道，话一说完，戏台子上乐声也停了，老人一看，笑着说道：“哟，戏开了，看戏看戏。”
    随后，两人跟着老人一块坐在茶摊上看戏，因为两人的存在，中间又不少的年轻人过来讨茶喝，让老人多赚了一笔。一碗茶一块钱，喝完了可以再续，倒也很实惠。
    今天唱的还是本地的名戏《清风亭》，这戏周阳看过，本地人又把这戏叫雷击张继宝。开场就是孝字当头，按照老人的说法，就是告诫当下的年轻人要孝敬父母，不然不会有好下场，非常具有教育意义。
    一场戏一小时四十分钟，两人看得也是津津有味，一边看戏一边和老人闲聊，到散场的时候老人还专门免了两人的茶钱。
    虽然一上午什么事情也没干，但收获可不小，通过和老人的交谈，周阳倒是了解了不少以前不懂的风俗文化，对写作意外积攒下了不少文化底蕴。还是老人说得对，年轻人真的该多看戏，包括一些传统文化，看着荒诞离谱，其实都是老祖宗的智慧。
    离开了茶摊后，两人牵着手朝着饮食区走去，各自买了一碗地道的荞面饸饹面，就着肉夹馍吃了午饭。
    吃饱之后，两人牵着手继续逛会，不过对于戏台下卖茶的老人，黄蓉还是没有忘记，边走边说道：“周阳哥哥，你说戏台下那个卖茶的老爷爷，以前是做什么的，怎么听着说话有点像我们那个时候的教书先生。”
    周阳摇头一笑：“这谁知道，不过能把老祖宗的文化了解这么透彻的人，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而且，他一碗茶就卖一块钱，还给你免费续杯，碰到年纪大点的或者小孩，都不收钱，光是茶叶就得多少钱。依我看，他压根就不是在卖茶，而是来听戏凑热闹，顺便做点好事。”
    黄蓉听周阳这么一说，心里便想起了老人解释鬼神的那一通话，忍不住一笑：“那位爷爷年轻的时候一定也很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