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
    伊芙琳在地上打了个滚，昂着脑袋委屈吧啦的看着夏洛特：“我不会。”
    “不会就学，不然就会到《死灵之书》里去。”夏洛特一脸淡然道。
    “我不回！”
    伊芙琳立马爬了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然后并着脚往前一蹦一跳，绕着房间跳了一圈，开心地说道：“瞧，我学会了！”
    “学什么不好学僵尸跳，你就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不对劲是吧？”夏洛特冷着脸道。
    “什么叫僵尸？”
    “就是一种低级亡灵。”
    “哦……那我不学了，不能让人误会。”伊芙琳立马止住脚步，可低头看着自己的小短腿，又有些犯难，求助地看向了夏洛特。
    “我只教一次，你看好了。”
    夏洛特迈开步伐，在房间里走了一圈，向她展示了如何手脚协同。
    “我会了。”
    伊芙琳点着小脑袋，信心满满地说道，迈开腿脚走了起来，小手跟着晃啊晃。
    夏洛特看了两眼，默默转过身去。
    他怕自己继续欣赏她的同手同脚表演，会笑出声来，这样对小朋友的自尊心不太有利。
    “一二一二……”
    伊芙琳还给自己喊起了口号，学的很认真。
    还是颇有进步的，至少没有再出现把自己绊倒和平地摔的情况。
    学了有一会，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夏洛特给了伊芙琳一个眼神，后者立马乖巧的爬上床，在窗边坐着。
    开门进来的是卡莎，她手里还拿着一双漂亮的黑色小皮鞋，鞋面上有着一只精巧的金色蝴蝶配饰，看起来非常精致可爱。
    “来，伊芙琳，试试姐姐给你选的小鞋子。”卡莎在伊芙琳的身前蹲下，把小鞋子给她穿上，大小刚好合适。
    “好漂亮的鞋子，谢谢你，卡莎姐姐。”伊芙琳捧着卡莎的脸，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开心地说道。
    “来，试试穿着舒服不。”卡莎把她抱下床，让她踩在地上试试。
    伊芙琳迈步向前走了两步，笑着点头：“嗯，很舒服。”
    “天气冷下来了，等下午空了，我带你去买小裙子。”卡莎宠溺的捏了捏伊芙琳还有几分婴儿肥的脸蛋。
    “嗯嗯。”伊芙琳点着脑袋，笑得很欢。
    夏洛特一直在观察她的言行，看得出她的确很开心，不是故意做作的应对。
    保持着灵智的伊芙琳，心智似乎还停留在三岁半左右，很容易便能得到满足。
    比如一顿牛排便能骗她签了卖身契，一双小鞋子就能获得她的好感。
    小孩子的纯粹，在这个世界宛如一股清流，让人有时不由忘了她的身份。
    “裙子暂时买不到了，伊凡最近正忙着开制衣厂呢，深渊也没有第二家卖成衣的裁缝铺。”夏洛特说道。
    “这样啊……”卡莎有些歉然的看着伊芙琳，“抱歉，那姐姐只能晚些再给你买衣服了。”
    伊芙琳乖巧地笑着道：“没关系的，我又不怕冷。”
    夏洛特看着她道：“医馆马上就要开门营业了，你就待在楼上，不要下楼，不要乱跑，能做到吗？”
    “嗯。”伊芙琳点点头。
    “主人，可不可以让伊芙琳跟着我，她待在柜台后边，也不会影响患者和顾客。”卡莎有些不忍道：“让她一个人待在楼上，太孤单了吧。”
    伊芙琳也是一脸期待的看着夏洛特。
    “不行，这小家伙可不是能安静待在柜台后不乱动的人。”夏洛特断然拒绝，同时警告地看了伊芙琳一眼。
    伊芙琳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没关系的卡莎姐姐，我待在楼上就好了，反正我也习惯了。”
    卡莎不知道主人为何对伊芙琳那么严厉，但也不敢违逆他的命令，轻轻摸了摸伊芙琳的头，柔声道：“那你乖乖的哦，等姐姐忙完了就来找你玩。”
    “嗯，我会的。”伊芙琳点着脑袋，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夏洛特等卡莎下楼了，才和伊芙琳小声叮嘱道：“好好学习怎么走路，以及学着如何控制散发出来的温度，等你表现的像一个正常小萝莉时，我才会让你下楼。”
    “真的？”伊芙琳眼睛一亮。
    “看你表现。”夏洛特转身下楼。
    “勇敢伊芙琳，不怕困难！”伊芙琳的小脸上露出认真的表情，握了握小拳头，迈着小短腿在房间里继续练习走路，嘴里还奶声奶气的喊着口号。
    夏洛特一下楼，麦伦便一脸紧张地上前来，“老师，不好了！不好了！”
    “怎么了？有人闹事还是有急症患者？”夏洛特问道。
    麦伦摇头：“都不是，今天早上来医馆排队的客人比昨天少了三分之一，早上的300个号牌目前才发出去150个呢。”
    “哦？这也还没到红月之夜前的淡季吧？什么情况有了解到吗？”夏洛特皱眉，客流量骤减，这可是直接关系着医馆营业额。
    “我刚刚找患者问了一下，据说是法兰医馆医疗费超级大降价，原本需要两万铜币的骨折治疗，现在仅需三千到五千铜币，即可让断骨修复如初，其他治疗项目的价格也是降低不少，所以很多患者便往那边去了。”麦伦连忙说道。
    “这可糟了，法兰医馆这是对咱们釜底抽薪啊，三五千铜币就能治骨折，这在传统医馆那边，就是骨折价啊。”薇薇安有些担忧道。
    莉娜和阿米洛脸上也是有些惆怅，医馆的患者眼瞅着越来越多了，可现在却出了这样的变故，让他们的前程似乎也随之变得有些迷离。
    夏洛特闻言也是有些吃惊，仔细一琢磨，又笑了：“这是好事啊，说明深渊的医馆的确被咱们倒逼地没法再按照以前的方式经营下去了，只好把医药费的价格下调到合理的区间来，这样患者有了更多的选择，也能获得他们真正需要的治疗方案。”
    众人闻言，看着夏洛特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敬仰。
    特别是麦伦和莉娜他们，对于老师的高尚品格，更为钦佩了。
    “您的格局可真大，值得我们学习。”麦伦顺势拍了个马屁。
    “格局大不大不好说，可这心是不小，要是深渊另外那三家医馆都这样搞，咱们医馆以后估计只能接到一些单价一两百铜币的患者了。”薇薇安叹了口气道：“到时候，咱们就坐在这里大眼瞪小眼，一个月拿三五千铜币了事。”
    阿米洛和莉娜闻言，眼中多了几分担忧，他们还指望着医馆的工资能够给他们的生活带来改变呢，要是收入膝斩，可是有点糟糕。
    “不用那么悲观，三个月前，深渊医馆还籍籍无名，也不见得倒闭关门。如今不过是友商战略性下调了医疗费，打响了价格战的第一枪，你们一个两个就准备缴械投降了？”夏洛特笑看众人道。
    众人有些羞愧地低头。
    “不可否认，治疗术的即时治愈特点还是非常有竞争力的，骨折这类伤势，咱们能治愈，但患者需要至少十天的修养时间，对于正忙于在入冬前积攒更多钱粮的冒险者来说，这是很难以接受的。所以他们会选择多支付两三千铜币，让自己能够更快恢复。
    我们需要考虑的是患者需要什么，站在他们的角度来说，这样的选择是合理的。也是今天医馆患者人数暴跌的原因。不过这并不代表咱们医馆就这样被取代了，传统医馆受限于医生数量和质量，每天能够接诊的患者数量其实是有限的。”夏洛特说道。
    “所以，你是打算等那些没法在法兰医馆排上号的患者回头来找咱们？”薇薇安皱眉道。
    “不，你的格局还是小了。”夏洛特笑着摇头，“深渊的患者上限大约就在500人左右，咱们马上就要搬新医馆了，承接患者的能力将大幅提升，深渊的盘子就这么大，咱们要盯着的应该是隔壁卡尔瓦的大锅，从那里边抢肉吃，而不是在深渊争那点糠咽菜。”
    薇薇安有些不信道：“虽然现在每天都有几个从卡尔瓦慕名而来的患者，但你确定他们能够补上今天流失的患者？而且数量还会越来越多？”
    “我们医馆是有护城河的，主打的就是一个敌无我有，比如花样百出的药剂，目前已经能够支撑起医馆的一半业绩，也是咱们的底气。
    其次就是各种被传统医馆定性为神弃之人患者的治疗，比如阑尾切除术、糖尿病、难产等等。有这些病症的患者，只能来找我们，别无选择。
    当深渊的医馆开始比拼性价比的时候，那咱们就该反其道而行，开始主打差异化，并在差异化上获取相对更高的收益。
    把深渊的医馆医疗费用打下来，是我送给所有深渊居民的一份礼物，我很高兴能够看到这一幕，这也是我创立深渊医馆的初衷。
    而且我希望医馆降价的风潮不止于深渊，而是从深渊开始，席卷伊索大陆，真正做到让大部分患者能够病有所医，让医师协会主导的医疗费体系彻底崩溃。”
    薇薇安有些像愣愣出神地看着夏洛特，他语气平静，但眼中隐有光芒在闪烁。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当初决定要选择进入医学院时的她。
    那时她还很小，满腔热情，以治病救人为目标。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医生是一个富有且地位崇高的职业，医生们也是这样认为的。
    她一直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身边的所有人都如此，似乎这就是正确的。
    直到她遇见了夏洛特，像是一张膜被捅破，豁然开朗。
    是啊，医生的职责就是治病救人，而不是只想着靠治病救人发家致富。
    医师协会给医生们制定了非常舒适的收费体系，一名医生每天只需要接诊一两位患者即可过的十分滋润，并且获得非常高的社会地位，与权贵们建立牢靠的关系。
    夏洛特不同，他一天动辄接待数十上百位患者，收费低廉，就连隔壁卖菜的王大妈摔断了手也治的起。
    而如今，深渊那些高高在上的医生们，在深渊医馆的冲击下，被迫走下神坛，开始接受三千铜币治疗一名骨折患者的费用了。
    这种改变，对于薇薇安这种学院派来说，也是相当炸裂的冲击感。
    要知道一名普通的中级魔法师，治疗复杂的骨折患者，一天最多只能治疗五个，魔力消耗非常大。
    意味着这名医生今天能够收到的医疗费只有两万铜币左右。
    而在往日，他们只需要接待一名患者便能赚到这笔钱。
    这个行业在夏洛特的搅和之下，不知不觉地卷起来了。
    受益最大的无疑是患者们。
    而夏洛特卷完了深渊还不满足，已经将视线转向了相隔五里远的卡尔瓦。
    卡尔瓦不单单只是一个百万人口的超级大城市，还是医师协会的总部所在，拥有着数量众多的医馆，医术高明的医生数不胜数，每年都有许多患者从伊索大陆各地慕名来求医。
    深渊医馆虽然在深渊崭露头角，可和那些知名的医馆相比，依旧不值一提。
    夏洛特想要让他们把医疗费降下来，如深渊的那几家医馆一般，犹如蚍蜉撼大树。
    可看着夏洛特眼里闪烁的光，薇薇安莫名觉得这事好像没那么离谱。
    说不定呢？
    三个月前，谁又能想得到，深渊医馆竟然能逼得其他医馆医疗费大骨折，被迫加入价格战。
    “需要我们做什么？”薇薇安看着夏洛特问道。
    莉娜他们也是纷纷看向了夏洛特，脸上写满了干劲，显然已经被夏洛特的话调动起了激情。
    夏洛特看着众人，语重心长道：“你们只管磨砺自己的医术，把基础功练的越扎实越好，患者数量减少了，那就把细节功夫做得更好一些，什么时候能做的又快又好，机会来的时候才能接得住。
    至于如何打响深渊医馆的知名度，让更多的患者闻名而来，这是我的事，你们不必参与其中，也不必为此烦恼。医生就应该单纯一些，做好专业内的事情即可。”
    众人纷纷点头，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好了，打起精神，开门营业吧，用最专业的态度对待每一位患者。”夏洛特上前，微笑着打开医馆大门。
    麦伦快步跟上，给患者们发放号牌，将重伤、急症患者安排到前边来。
    相比于往日，今天的急症患者数量同样大幅减少。
    “今天怎么回事？来治伤的患者怎么少了一半？”
    “你还没有听说吗？法兰医馆医疗费大降价，原本需要20000铜币的骨折治疗，现在只需要三五千铜币就能治好，其他伤病的医疗费也是大降，所以不少患者都跑那边去了。”
    “哦？！还有这种好事！他们家治疗骨折是用治疗术吧？治了马上能好？”
    “可不是嘛，夏洛特医生这里虽然价格优惠些，可骨头接上了也要休息十天半个月，这期间进不了荒野。这马上就入冬了，谁不想多搞些钱，过个舒服的冬天啊。”
    “嘿嘿，一入冬，安曼街的舞娘陪侍价格都要掉一半，今年冬天可得好好玩一玩。”
    “你还别说，每年一入冬，安曼街就会多不少新舞娘，那些没存粮过冬被迫当舞娘的良家少妇，玩起来可是别有一番滋味。”
    ……
    购买药剂的顾客倒是没什么变化，法兰医馆再降价，也没有药剂好卖。
    此外，夏洛特还注意到了混迹于患者当中，正积极传播着法兰医馆医疗费大降消息的人。
    很显然，这些都是法兰医馆派来的。
    浓眉大眼的麦伦也注意到了，目光看向了夏洛特。
    “叫号吧，要是有患者中途离开，记得把号牌收回来。”夏洛特只是交代了一句，便转身进了医馆。
    法兰医馆是罗兰的产业，他前两天才请他喝了酒呢。
    而且，说起来他才是搅局者，法兰医馆只是在存亡之际被迫反击。
    就连他都不禁有些同情他们。
    以这工作量和对应的收入，夏洛特都不知道法兰医馆最终能留下多少医生。
    本来深渊这种地方招募医生就不容易，罗兰招人又对品格有所要求，要是医生跑路了，医馆可就真垮了。
    法兰医馆这一刀，不光是砍在深渊医馆身上，更受伤的恐怕是杜鲁医馆和丹尼尔医馆。
    平替医馆打一二折，你让那两家医馆怎么玩？
    估计要不了几天，杜鲁医馆和丹尼尔医馆也得大降价。
    属于深渊人民的平价医疗时代，就这样触不及防的来了。
    ……
    法兰医馆会议室，今天的早会比往日要开始的更早一些。
    安德鲁今天梳了个精神的大背头，志得意满，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医生们则神情各异，但也没见谁表现的有多高兴。
    医疗费降价的事情，安德鲁前两天已经和他们透过底，鉴于目前法兰医馆几乎没有患者的情况，医生们也是有了一些心理预期。
    但今天早会上，安德鲁把详细的医疗费调整清单交到大伙手里的时候，离谱的低价还是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安德鲁并没有给他们争论的机会，直接搬出了罗兰的原话，能干就干，不能干可以走。
    流落深渊的人，多少都有自己的秘密。
    要是能走，谁留在这鬼地方？
    所以也只能把想法先压在心底。
    “首席！爆了爆了！咱们医馆外边已经排起了长队！咱们医馆还从来没来过那么多患者呢！”
    一位微胖的年轻医生快步走进会议室，脸上的肥肉都在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