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怀璧愣了一下,他好像想起了什么,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淡去,刀削似的下巴倨傲抬起,斩钉截铁道:“不会。”
“我爱的人,他就是这世上最好的人,其他人与他相比,不过是蝼蚁草芥……”
楚怀璧湛蓝的眸子同夜色般幽深,他将坛中酒一饮而尽,站起身来,决绝道:“所以我没有选择,我余生都会与他纠缠到底,不死不休。”
裴书锦讶异地望着楚怀璧那阴沉偏执的模样,此情此景,他和江怀雪又有什么区别……
“夜深了,早些休息吧。”
楚怀璧自知失态,不愿再多说,轻拍了裴书锦肩膀一下,转身离去了。
裴书锦望着他的背影,摇头苦笑,作壁上观时多么通透豁达,可深陷其中时,潇洒如楚怀璧,却也偏要勉强。
但他与江怀雪,还是有区别的,楚怀璧的爱恨都淋漓尽致,而江怀雪……他那样疯魔,却能有几分真心?
第95章
除夕夜之后,回春堂更加安静,楚怀璧几乎见不到人,慕靖南年后连休沐都取消了,皇上大小事务都倚仗他兄弟二人,多数时候宿在官署,连家都回不来。
裴书锦的伤寒已经不碍事,身上的伤虽然还未好全,但和八月前那次挫骨之痛相比根本不算什么,甚至最严重的反而还是他断过的腿,到了寒冬夜里疼得难以忍受。
这些日子以来顾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赌场来两次来寻他复工,他也都回绝了,整日陪着裴书锦养病,他那样张狂肆意的性格,在裴书锦跟前竟然唯唯诺诺,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裴书锦看着顾言都觉得心中酸楚。
回春堂好几日不曾接诊,正月里几乎每天都有病人来问何时开诊,裴书锦也不愿每天就这么浑浑噩噩过着,初八就准备开门问诊,顾言担心他的身体,在医馆打了一天下手,这才知道医馆除了看病问诊,仍有一堆麻烦琐事,也不知裴书锦之前是怎么坚持下来的,顾言算了算自己手里的钱,和裴书锦象征性地商量了一下,执意要给他雇几个小工。
裴书锦的确也感到有些力不从心,其实年前不少人都来回春堂问过招工的事,回春堂虽然看着门面还算得体,病人也多,但按照他那个半买半送半倒贴的经营法子,其实收入只够日常开销而已,再雇一个人,确实捉襟见肘。
顾言执意要帮他雇人,甚至都拟好了告示,裴书锦这才想与其雇别人,不如去找陆放,陆放为人正直善良且又喜爱医术,对周围孤寡的病患细心照料,是医馆学徒的不二人选。
也巧得很,听说回春堂重新开门,陆放第二天就拎着补酒和一盒山药来了,陆放年纪虽小,但沉稳得体,又是眼里有活儿的人,顾言一见也很满意,他们和陆放一提雇工这事,陆放连工钱都没问便点头答应了。
正月十二的时候陆放就辞了原来的零工来帮忙,回春堂看似又一切如常了。
顾言也准备去赌场复工,他在那里两三日便能挣出回春堂一个月的开销,自然不能轻易罢手。可裴书锦实在于心不忍,顾言已有近五个月的身子,但仍要靠他养家糊口,裴书锦宁愿铁着心肠以后多赚点钱,也不想让顾言再淌混水。
顾言哪里能同意,他是个仗义疏财的人,但他自己却不愿意花除了他爹之外任何人的钱,莫说是裴书锦赚的那点小钱,就是慕靖南让人送来的那些名贵衣服配饰和把玩摆件,随便卖上一两样就够吃一年了,顾言也不为所动。
后来赌坊又派人三催四请,还承诺让他从一楼大众赌桌直接上二楼坐包厢,接触的多是达官显贵,分成和赏钱又能翻上一番。顾言心意已决,同裴书锦说以他的身子也就还能赚一两个月的钱了,他得抓紧时间,等赚够了钱大家就都能过一段踏实日子。
裴书锦也只能默许,顾言回了赌坊以后心情也明显见好,他说从二楼客人那里不仅能赚不菲的赏金,还总能听到些传闻轶事,顾言喜欢听热闹,开始时每天心情都还不错,只是以前坐大众赌桌时每天只在赌坊干两个时辰,上了二楼时间就由不得自己,大多时候都是早出晚归。
慕靖南忙得很,几乎没有时间来回春堂,这事便也一直瞒着他,可是刚出正月十五,慕靖南连着两天让冯言清送来皇上御赐的玉石布匹和茶叶,顾言都不在家,慕靖南也察觉到了异样,硬是抽出时间到回春堂从下午坐到晚上,都没见顾言的影子,只能逼供裴书锦。
裴书锦哪里是慕靖南的对手,想着慕靖南也是为了顾言好,只得一五一十交待了,慕靖南二话不说就冲去了赌坊,可是没想到,顾言执拗得很,就连慕靖南都没能劝动。但裴书锦可以感觉到,那之后顾言就有些动摇了,只是坊间有皇上给慕靖南赐婚的消息,顾言听了后心里不是滋味,太没安全感了,才一直想着要靠自己安生立命。
正月二十裴书锦打烊关门的时候,正好遇上顾言提早回来了,却是一脸的阴郁,脸色难看得很,裴书锦担心他,连忙问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顾言甩着衣袖,一路骂骂咧咧的,沉着脸道:“真是夜路走多了,什么鬼都要遇到……今天那个姓章的,真是把人恶心坏了!”
裴书锦拉住顾言,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圈,看他没受伤这才安心些许,皱眉道:“怎么回事,有人欺负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