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逞的确快要认不出裴疏槐了,这张脸与以往毫无二致却又像被重新捏塑过,尤其是裴疏槐此时挨得极近,那种恰似从未见过的陌生感几乎扑面而来,与之一样强烈的,还有漂亮而凌厉的视觉冲击。
厉逞的脸突然充血,咬牙切齿地说:“你化成灰老子都认得出你!”
裴疏槐欣慰地放下手,说:“那就好,下回记得找对人,我随时都有空陪你‘聊’,而且不收费。”
厉逞阴着脸直起腰,正想说话,裴疏槐却突然伸手搭上他的肩。厉逞浑身一僵,有种下一秒就会被旋转180度摔在地上的错觉,但结果裴疏槐只是笑着替他理了理肩膀处的衣料褶皱,然后好像不知他为什么这么紧张,无辜地耸了耸肩。
“……”
厉逞拖着快拉到地板上的脸,走了。
两个狗腿子连忙跟上。
陆安生没过去,靠在就近的柱子上玩手机。
裴逾白松了口气,对裴疏槐说:“二哥,谢谢。”
“你是被我连累的,别瞎客气。”裴疏槐拍了拍手,“这事儿是我连累了你,晚上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给你压惊。”
这时,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响起。
裴疏槐转头,看见一个年轻男生跑了过来,一把抓住裴逾白的手,亲密地十指相扣,神色抱歉,“不好意思,刚才在路上接了个电话,让你等久了。”
裴逾对男生笑了笑,以作回答,然后转头看向裴疏槐。能十指相扣的关系想瞒也瞒不住,他分外忐忑地说,“二哥,这是我男朋友。”又对男生说,“岳瑛,这位是我二哥。”
岳瑛伸出手,大方地说:“初次见面,二哥好,我叫岳瑛,也是燕音的。”
裴疏槐粗糙地打量一眼,这小子长得不错,有点奶油小生的意思。他和岳瑛握手,瞬间即分,“你好,我是裴疏槐。”
裴逾白见他态度虽不热络,但没有发难的意思,不禁松了口气,“二哥,我和岳瑛已经预约了晚餐。”他怕裴疏槐觉得自己是在找托辞,又补充说,“学校外边新开了一家料理店,同学们反馈味道不错,这几天又在搞活动,我连续抢了两天才抢到优惠券。”
“下次请你。”裴疏槐说。
“好!”裴逾白挥手,“那我们先走了,二哥拜拜。”
岳瑛跟着道别,和裴逾白一起离开。
两人走后,陆安生蹿过去,说:“得,小情侣见家长了,你真一点不介意?”
“我介意个屁。”裴疏槐白了他一眼,“饿死了,吃饭去。”
陆安生说:“这儿有家私房菜,我之前和慕老三吃过,味道还不错。”
裴疏槐转身就走,“吃。”
*
另一边,裴逾白和岳瑛出了花园,裴逾白拿出手机打车。
岳瑛牵着他,说:“你二哥和我想象中完全不同啊。”
裴逾白随口问:“你怎么想象的?”
“我之前听你提过两三次。”岳瑛说,“我以为他是那种不好相处、不招人喜欢的人。”
以前的裴疏槐的确是这种类型,但是,“我没有跟你说过二哥的坏话啊。”裴逾白纳闷,“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你每次提起他虽然都只是聊起家人时顺带的三两碎语,但听语气就知道你和二哥不亲,甚至有点抗拒的意思。你性子温和,从不主动找谁的不快,所以我就以为你在家里受了欺负,而你二哥肯定不是什么善茬。”岳瑛不好意思地说,“但是今天一见,你二哥看着挺正常的。”
裴逾白打到了车,好奇地看向他,“你不觉得我二哥的名字很耳熟吗?”
裴疏槐,各大艺术学院的地下风云人物,一度以“弄‘潮’儿”人设称霸各大八卦论坛榜单。他的每一件凡人无法欣赏的奇妙时尚单品都能引起超高的讨论——大家真的很好奇他从哪儿收集到这么多又丑又贵的衣服。
但讨论归讨论,大家明面上都不敢表现出来,毕竟裴疏槐看起来不是小衙内就是金丝雀,当然后者概率极低,毕竟口味这么奇特的金主到底少见。
因此不怎么玩论坛的学生很难听到这些讨论,裴逾白也是从岳瑛口中知道的。
“有吗——”岳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恍然大悟,“哦!论坛!”他“嗐”了一声,“可能是因为你二哥本人和论坛里的形象完全不搭边,所以我真的没法把他们联系在一起,下意识地以为只是撞名。”
别说岳瑛,裴逾白自己都觉得现在的裴疏槐和以前的裴疏槐不是一个人。他失笑,“好吧。”
*
“曼青”私房菜馆,二楼走廊,裴疏槐突然脚步一顿。
陆安生走了两步,察觉他没跟上,纳闷地转过头,“脚抽筋了?”
裴疏槐垂了垂眼,露在陆安生视线中的下半张脸微微紧绷,显出三分凶相。陆安生正要询问,裴疏槐却已经收敛神色,没事人似的,“走吧。”
两人进入雅间,关上房门。与此同时,一个穿短袖长裤、戴墨镜的男人走到雅间房门口停下,刚摸出手机,眼前的门突然打开,他暗道不好,立马就要溜,却还是晚了一步,被裴疏槐拽住领子,狠狠地摔到墙上。
“啧。”裴疏槐晃了晃抢到手的手机,似笑非笑,“逮到你了。”
陆安生靠在门框上,拧着眉看墨镜男,“你他妈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