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臣 作者:尘印/千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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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是殷长华亲笔所留,他的心也随之缓缓往下沈,往下沈,直到漆黑一片的无名深处。
长华,为什麽?……在他最快活的时候,又一次将他抛弃……
“……你不是说,要回来和我一起吃饭的麽?……”他木然笑了笑,点著竹杖往屋外走。
海生被他脸上诡异的笑容吓住了。
郭大婶在旁早已珠泪婆娑,这时再难强忍,冲上前抱住岳斩霄僵硬的身体,哭道:“笑儿,娘知道你心里难过,你就痛快哭出来啊!不要这样笑,你不要吓唬娘啊!笑儿……”
岳斩霄似乎根本没听到她的悲泣哀求,只是轻轻推开她,继续往前走,恍惚微笑:“他现在肯定在回家的路上了。我得赶紧回去把粥菜再热一热……”
郭大婶“噗通”在他身後跪了下去,放声大哭:“笑儿,他永远都不会再回来找你的,你醒醒吧!笑儿,娘求你醒醒啊!……”
“娘!”海生忙著弯腰,把哭到上气不接下气的娘亲扶起身,猛听一声巨响,他骇然抬头。
院中那株合抱粗的老树竟拦腰断成了两截,上半截树冠轰然倒塌砸在地上,激起满地尘土,惊得院中鸡鸭四下飞跳乱叫。
岳斩霄缓缓收回手掌,全身的力气彷佛也已经随著适才那惊天一击消失殆尽,渐渐地,从手到全身,都开始颤抖。竹杖似乎也承受不住他的哀伤,“啪”地从中折断。
巨大的悲恸,如盘石压得他腰背也逐渐佝偻起来。张嘴想狂喊怒吼,可挤出喉头的,仅有一两声毫无意义的干涩低嚎。微弱,嘶哑,被风一吹即散。
十二年前,长华答应与他远走高飞,他信了,从此换来最灰暗的一段人生。岁月轮回,他终於被长华打动,掩埋起遭人背弃的伤痛,再次对长华的允诺信以为真。结局却是如此的可笑、不堪。
那个男人,究竟要欺骗他多少次才肯罢休?!
“笑儿?笑儿你怎麽啦?”发现岳斩霄身体抖得越来越厉害,最後整个人似是不堪重负跪到了地上,郭大婶又是惊慌又是心痛,甩开海生冲了过去,费力去拉岳斩霄,却被推开。
“别管我!”岳斩霄站起身,摇晃著向前走出两步,蓦地一个踉跄再度倒地,再无声息。
“笑儿!”
“哥!”
郭大婶母子齐声惊呼,上前将岳斩霄翻转身,见他脸庞和嘴唇在暮色里都透出一片惊人的苍白,已晕厥过去。
“快,快扶你哥进房去!”郭大婶与海生一人一边,将岳斩霄搀到海生的床上,掐了会人中,岳斩霄终於缓慢吐出口郁气,恢复了知觉。
郭大婶悲喜交加,怕岳斩霄悲怒攻心再昏过去,便叫海生细心照看著,自己匆匆跑去灶上煮姜汤。
第85章 乱臣 84
岳斩霄从不曾得过什麽大病,可这一次,真正地病倒了。醒来後就不言不语,任凭娘亲和海生如何想方设法引他说话,他始终毫无反应,如个无生气的蜡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到了第三天上,郭大婶再也坐不住,请来了琼岛上唯一懂些医理的蒋大娘替岳斩霄把脉。
那蒋大娘是接生婆,平日里替人医个头痛肚疼倒还差强人意,遇到岳斩霄这等模样也只能摇头,经不住郭大婶哀求,开了几贴去火压惊的汤药。郭大婶灌岳斩霄服了,仍是毫不见气色。
眼看著儿子一天比一天消瘦下去,似个活死人,郭大婶一筹莫展,这天在灶上做著饭,想到心酸处便忍不住掉泪。
海生也来到厨房帮忙,低声劝道:“娘,你别哭了。哥哥只是一时伤心过头,等过些日子,应该就会好转的。”劝归劝,他心里也没半点底,说到最後,连自己也苦笑起来。
郭大婶被他一说,反而越发地伤心,丢下锅铲,坐到灶旁的小木凳上掩面低泣。
海生顿失慌了手脚,正急得想跳脚,院外响起个迟疑的女人声音:“郭大婶,你在家吗?我是香萍。”
海生和郭大婶都愣了下。香萍正是马叔的女儿,平时极少会来串门,今天不知被什麽风给吹来了。郭大婶忙拭了眼泪,一边往外走一边应道:“在,在。”
一个布衣清秀女子正站在篱笆外,手里端著个还在冒热气的砂锅,见郭大婶眼圈红红的,她轻声道:“我今早碰到蒋大娘,听她说笑哥病了,我正好给我家妞儿炖了山鸡汤,就送点过来给笑哥补补身体。”
“香萍,你太有心了,多谢你了。”
郭大婶忙著请她到屋里坐,香萍肤色微黑的脸蛋一红,将砂锅交到郭大婶手中。“郭大婶,我还要赶回去照顾妞儿,就不进去了,改天再来探望笑哥。”
“这怎麽好意思呢……”郭大婶还想挽留她,香萍已欠身一礼,匆忙走了。
郭大婶捧著砂锅,数天来一直紧锁的愁眉倒是舒展开了少许。看香萍的样子,想必是听她父亲提过有意将她许给岳斩霄,她自己也有几分乐意,才找个因头来接近岳斩霄。
要是能有个女子陪在斩霄身旁,日久天长,斩霄总能慢慢忘了那段不该有的孽缘,重新振作起来罢。
郭大婶有心撮合儿子与香萍,第二天便借口请香萍帮忙缝制鞋子,将香萍请来家中。
两人做了会针线活,眼看日头近午,便下厨煮了些鸡蛋面条。郭大婶盛起一大碗,道:“海生在田头干活,我给他送饭去。香萍啊,就辛苦你帮我照顾笑儿了。”
香萍知道郭大婶是故意让他俩有机会独处,红著脸点头道:“大婶你放心,我会照看好笑哥的。”
她端了面条,走进岳斩霄房内。
床上的人似乎完全没听到她的脚步声,仍平平躺著,如果不是胸口尚在微弱起伏,就跟尸体无异。
香萍之前已听郭大婶提过岳斩霄的病情,亲眼看见不免又一阵难过,她试探著走到床边,轻声道:“笑哥,我是香萍,你还记得我吗?”
岳斩霄毫无动静。香萍又叫了两声,仍得不到半点响应,她叹口气,放下手里的碗,将岳斩霄半扶起身靠在床头板上,挑起一筷子面条吹凉了递到他嘴边,柔声细气地劝他进食。
她说了好几遍,岳斩霄依旧似泥雕木塑,对她不理不睬。
香萍失望地放下碗筷,呆呆看著岳斩霄消瘦凹陷的面孔,忍不住哽咽道:“笑哥,你小时候挺快活的一个人,还常常逗我笑,怎麽现在、现在变成这样了?笑哥,你就开口说句话吧,你这个样子,你娘和我看著都心痛啊!笑哥……”
“……出……去。”很轻的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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