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陶隗心中自然明白这是耶律阿思在背后捣鬼,耶律阿思身为枢密使掌全事调动,但却出人意料的举荐自己前往河套平原,这等于是送给自己一份功劳,因为在国内统治高层看来,虽然宋夏战争之间宋朝占据了完全的主动优势,但宋军的战斗力一直被契丹人所藐视,莫说宋军还没有推进到河套平原,就是驻军河套平原又如何?辽军兵锋所指必定攻无不克!
辽国国内对宋军的认识还停留在几十年前的水平上,但萧陶隗却非常清楚,辽国的军队已经几十年没有参加过实质性的大国战争了,平时对付的无非是各地此起彼伏的小规模叛乱或者是部落入侵,辽军战斗力水平就是再低,用来对付这些小规模战争也是大炮打蚊子,根本锻炼不了军队的战斗力。相反宋军自立国以来就征战不断,先是征辽,后宋辽两国实现和平之后,便又接着伐夏,百年来没有一年消停过,这样不断的战争固然是极大的消耗了宋朝的国力,但其军队战斗力水平却是一直保持一定的水平。
此消彼涨之下,萧陶隗实在是难以预计今后对上宋军之后战果如何,至少他面前的宋军就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压力。萧陶隗到达天德军后,只是观守将神色便知他们已经被宋军吓破了胆子,但他并不以为宋军有什么了不起。不过随后派出地暗探却告诉了他对面的宋军虽然没有长着三头六臂,但兵锋所指之下党项人居然毫无抵抗力,黑山威福军司和兀刺海城不过也只是让宋军停下了一天而已,如此强的战斗力实在是让他对自己的疲兵感到担心。
宋军聚集在牟那山的消息传来的时候,这对于萧陶隗来说所承载地负重实在是太大了,他几乎是一天两次向大定府派出信使。将这里的情况向皇帝陈述,而此时大定府的辽国统治高层们却还沉迷于萧太后执政时期辽国的强盛梦想当中,对于萧陶隗的请求增兵的要求不加理喻。
萧陶隗并不知道他在天德军拖的时间越长,在大定府的形势就越对他不利──萧陶隗在后族与魏王阵营当中并没有选择站队,不过他更倾向于后族太子,魏王耶律乙辛对此非常恼火,魏王当然清楚萧陶隗和耶律阿思之间的恩怨,就算为了笼络枢密使耶律阿思,他也要扳倒这个不识时务的“莽夫”。耶律乙辛已经指示萧阿忽配合耶律阿思开始造谣了──宋军已经越过了黄河,在黑山东部和乌梁素海一带开始掠夺牧马和牧民地牲畜。而萧陶隗龟缩在天德军中没有迅速追捕,坐拥五万契丹精兵却毫无作为,罪应处死!
已经做了二十年皇帝的耶律洪基已经“倦政”,将军国大事全部托付非魏王耶律乙辛来处理,要不是因为萧陶隗是他亲自点的将。很可能萧陶隗就不能活着回大定府了──半个月后,萧陶隗在天德军被耶律洪基一纸诏书给免职,代替他的正是和耶律阿思一起造谣的萧阿忽。
萧陶隗知道萧阿忽本是一个草包,只因会拍马屁才得到耶律乙辛地赏识升官,但此时河套平原的局势哪里是萧阿忽能够控制得了的。他被免职诏令回京后,便日夜兼程赶回大定府,当面向皇帝耶律洪基呈诉当前局势。萧陶隗好意气用事。愤怒的时候胡须都伸张开来,在出兵西夏的问题上,他已经毅然作出决定,耶律洪基被他说地哑口无言,就是同在一旁的耶律乙辛也是脸色明暗不定。
耶律洪基虽然不算是一个称职的皇帝,但也决非是一个昏庸地皇帝,再加上后族一系的官员从旁解救,耶律洪基即便不乐意接受,但也没有中断萧陶隗的进言。不过最终耶律洪基也没有撤销萧阿忽执掌天德军的命令,只是对萧陶隗再次提拔为塌母城节度使。
萧陶隗在离开大定府的时候,回头看了看夕阳照耀下的大定府,仰天长叹一声,便去赴任去了。萧陶隗刚刚离开大定府不过一天而已,便传来萧阿忽在牟那山与宋军展开决战,结果兵力本就不如宋兵,还中了宋军的圈套,全军五万将士全部葬送在黄河河畔!萧陶隗听后胸口一闷吐了一口鲜血,还没有上任便背上生了毒疮而死,此时在他休息的地方,辽国皇帝耶律洪基的传旨也同时送来,无奈萧陶隗已经无法接旨了。
皇帝耶律洪基当听到萧陶隗已经病逝地消息,也是唏嘘不已,因为这件事已经被一些人传开,辽国人都赞叹萧陶隗面对权贵毫不屈挠,尽管被耶律阿思所陷害,但所有的人都非常惋惜他。耶律洪基也不是这么好糊弄的,因为以辽西王杨绩、朔放军节度使姚景行、右夷离毕萧惟信、晋王耶律仁先、太师耶律适鲁等人纷纷弹劾耶律阿思和耶律乙辛合谋陷害萧陶隗,一时间辽国统治高层新一轮的政治倾轧拉开了序幕,不过结果魏王耶律乙辛凭借着耶律洪基的信任依然岿然不动,倒是耶律阿思成为平息此事的替罪羊。
不过这一次针对萧陶隗被陷害而展开的政治斗争依然非常严重的动摇了耶律乙辛的地位,弹劾他的人都是辽国非常有权势和威望的人,能够站出来的人都是跺跺脚便能够动摇辽国的大人物,中间又以晋王耶律仁先最重。
十几年前,耶律仁先第二次出任辽国北院大王,辽国百姓上下皆为欢欣鼓舞,夹道欢迎的队伍居然长达数百里,这虽然被南北两院枢密使涅鲁古和萧胡睹等人所嫉妒,并且还进了谗言。要让耶律仁先为西北路招讨使,但皇帝盛怒之下罢了两人官职,耶律乙辛为之闻风丧胆,只能主动上奏:“仁先为朝廷旧臣,德高望重,不宜补任朝外官。”耶律洪基这才龙颜大乐。拜耶律仁先为南院枢密使,改封为许王。清宁九年七月,耶律洪基在太子山狩猎,耶律重元谋反,皇帝派耶律仁先去捉拿耶律重元,还没有等耶律仁先披甲上马,耶律重元地叛军已经进犯皇帝寝宫,耶律洪基当时便慌了手脚要去南北院,但仁先力阻,仁先的儿子垯不也劝父亲遵从皇命。结果被仁先当着皇帝的面痛打,耶律洪基见状便将平叛所有军权委托给耶律仁先,从而得以平叛,事后皇帝耶律洪基加封耶律仁先为“尚父”尊号进封宋王,为北院枢密使并且画下滦河战图以彰显耶律仁先的功劳。耶律仁先如此功高。当世辽国上下以为自从耶律休哥战死宋城之下,唯有耶律仁先可比耶律休哥!
在耶律乙辛看来目的非常单纯,不过是为了笼络一个重要的官员而除掉另外一个不听话地中间派而已,但对于所有非耶律乙辛一派的人来说,萧陶隗的死也许并不能够引起多大的震撼。不过是为了遏制权势日益强大的耶律乙辛。现在魏王耶律乙辛的情况与当年的耶律重元何等相似,每一次叛乱都是一次政治的全新洗牌,要想保住自己的权势。那最好的办法莫过于两个,一个就是学耶律重元取得最高权力,另外一个便是维持现状,谁也别想独霸权柄。显然这次声讨耶律阿思陷害萧陶隗不过是个借口,重点地还是要削弱耶律乙辛的权势。
辽国国内因为萧陶隗所引发的新一轮政治洗牌并没有妨碍宋军消灭西夏的战斗,相反在得知辽军五万人马在萧阿忽的带领下主动挑衅定西军,结果被定西军全歼在牟那山,消息传来实在是振奋人心。王静辉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不过是微微一笑──这一次战斗地结果确实应证了历史上辽国从国力下降到军事力量的下降。以后在对辽国采取行动的时候,这就有了一定的参考依据,不再是只凭感觉了。
在萧陶隗病逝的同一天,已经被宋军围困半个月地兴庆府终于开始喧闹起来──宋军所发射的燃烧弹隆隆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党项人对于大宋火器还是非常陌生地,如此剧烈的爆炸声先使得兴庆府城内的所有平民百姓和一部分军队哗变起来,他们没法想象这是一种怎样的力量,都以为是上天降下的惩罚,此时他们也开始相信宋朝军队来攻打西夏是为了借上天的名义清除奸佞,一时间宋军的攻城战还没有彻底打响,兴庆府内已经闹成一锅粥了。
现在所有的大宋军队主力都已经集中在这兴庆府城下,全部兵权皆由种谔所节制,而监军大人是在宋夏之战开打十天后才到达的李宪。对于监军人选,王静辉还是非常在意地,现在从军事角度上来说西夏不过是大宋嘴边的一道菜,但是若是监军没有选好,那大宋同样也能吃下这盘菜,不过就是监军成为一只惹人厌的苍蝇,也被吃下去而已。
不过王静辉的担心显然有些多余,监军是宋朝宦官中少有精通军事的李宪,这个人物他在后世的时候也曾听说过,虽然李宪并不是属于能征善战百战百胜式的将军,但难能可贵的是李宪虽为宦官,但也是精通军事,至少是不怕打仗。皇帝赵顼将李宪派到西北,开心就好整理也是因为西北主帅是富弼,但在前线指挥作战的是种谔,种谔桀傲难驯,平常人难以节制,就算派出个监军也会被种谔给排挤的要死,难免会将帅不和,李宪曾做过种谔的监军,两人合作记录还不错,所以灭夏之战李宪做监军最是合适不过了。
在攻打兴庆府的前期,宋军军营中终于第一次产生了分歧,以前都是种谔、杨崇岳、王韶和王顺各帅一支军队分头行动,或是有合力破城也没有出现过分歧,但是在兴庆府之下,对于开始攻城的时间却争论不下──辽国的军队已经威逼河套平原,这给灭夏的宋军带来了很大的压力。
王韶主张立刻攻城。纵然准备不足也是抢先将西夏统治高层一网打尽,到时候送到汴都开封,大宋高层拿捏一下党项皇帝或是梁太后本人,只需一纸诏书便可得河套平原──至少是道义上。王韶到现在也不清楚王顺地来历,更不知道定西军战力如何,他只知道定西军是以泼喜军为根基发展而来。对于这样一支军队,只要不临阵投降辽国,王韶心中就已经磕头拜佛了。
但是种谔和杨崇岳可是知道定西军的底细,他们虽然对辽军有些顾忌,但试想定西军的装备,他们实在想象不出五万辽军能够吃下装备精良的定西军,这可是比戍守在汴都开封的中央禁军还要精良的军队,纵然不济,退回到顺化渡谨守还是可以吧!
最终种谔还是用主帅地名义压下了王韶,加紧战备物资的囤积。并且在兴庆府四门附近驱使数万党项战俘和就地征集的农工筑成了六座土山,在土山上架起了投石机、弩炮,囤积弹药随时准备攻城。事实上除了对定西军战力的信赖之外,种谔还是不想在攻打兴庆府的时候遭受很大的损失,他不是王韶。他要为整个战局负责──河西走廊地区的十万党项军还没有清理,并且对河套平原虎视眈眈的吐蕃诸部对宋军来说亦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十日后,河套平原传来消息──定西军全歼辽国来犯之敌,辽国主帅亦被生擒,这使得宋军上下意见得以统一。全力准备攻城。种谔还将现在的盟友,未来潜在地敌人──吐蕃诸部的首领都请到了宋军大营,一方面让他们无暇在自己的军队中筹谋对河西走廊下手。另外一方面,种谔想集中令人难以想象的火器进行攻城,以此为威势向这些“化外藩民”施加巨大的心理压力──兴庆府都能够在旦夕之间为宋军所破,你们那几个用篱笆土墙围起来就算是个城池地寨子能够经得起宋军的扑杀么?!
六座土山并不是全部都用来攻击兴庆府的,其中位于兴庆府南门附近的一座土山被种谔选做是立威而立的“观礼台”,此时已经五十三岁地种谔今天迎来了他一生中最为辉煌的日子──尽管现在的他还并不清楚这一点,但当在汴都养老地最后三年中,这一天被当作他永恒的定格而无数的回忆,也无数次的被他当作故事来讲给他的儿孙们。
种谔、李宪、杨崇岳、王韶和宋军所有最重要的将领与大老远请来的吐蕃诸部的首领们都在这个土山上。通过土山可以平视兴庆府高高的城墙,可以看到四十万正规宋军和至少有二十万左右地藩族士兵排着整齐的队列将兴庆府团团包围的壮观景象。不过令所有“来宾”非常诧异的是到现在种谔还没有下令开始攻城,只有宋军将领才能够明白他们主帅嘴角上微微露出的冷笑是代表着什么。
“种帅,可以开始了么?!”李宪微微笑着问道,此时所有的宋军将领都如李宪一般,脸上露出的都是轻松的笑容,一点也不同于周边藩族首领那种凝重和略微显得惊讶的表情。
“监军请!”
“还是种帅请!”
种谔也不再多推辞,朝旁边的杨崇岳对视一眼后,旁边手持号令旗的宋军兵士立刻举起了手中红旗,随着种谔的一声:“开始!”,那面大大的红旗立刻挥动了两下,宋军所有前线军官再得到号令后,立刻命令所有的投石机、弩炮、神臂弓等远程武器发射。
一时间漫天的箭雨挥洒在兴庆府的城头,随后隆隆不断的剧烈爆炸声响彻不断,土山上能够非常容易的看到兴庆府城墙上所发生的一切,城头上原本预防宋军攻城的党项士兵几乎被这第一波火器进攻全部绞杀干净。但是给“土山观礼台”上所有人最为震撼的是他们眼前不远处的南门城楼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后,彻底坍塌了!
本来这些“观礼”的吐蕃部族首领都骑着马匹,在宋军火器爆炸的时候就已经惊慌不安了,他们都是以高超的骑术来控制坐下的马匹不要四处乱动,免得让周围的人笑话,但是随着南门那声剧烈的爆炸声,他们的马匹终于摆脱了主人的控制,有几匹马甚至直接将它们的主人掀翻在地独自跑开了。不过此时所有的吐蕃首领也同时看到了让他们永生难忘的一幕──带到爆炸所掀起的漫天尘土稍微消散后,整个兴庆府的南门已经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残砖碎瓦──兴庆府,这座西北最为坚固的城池,在吐蕃诸部首领心中是完全不可攻破的城池,那厚重的南门城楼居然在宋军火器的攻击下居然彻底消失了!
马上就要到九月三日了,抗战胜利马上又过去了一年,今天我看了我的一九一九心中非常的难受,看看今日之中国,再回首往日百年,各种滋味难以陈述──祝愿中国永远屹立不倒!!!我们的祖国永远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