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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一章 战后〈二〉

    头看了看笑吟吟的唐离,心下暗自咋舌的郑思奇低头的诧异神色,点头答应着去了。[燃^文^书库][.[774][buy].]

    跟着满脸含笑的郑思奇向内府走时,田承嗣边笑着寒暄答话,边心下不住叹息道:“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说来他今个儿来的倒是挺早,但等候请见可没少花功夫,各路大军陆续开拔,这些军中将领在此次平叛之战中或多或少都立下了功劳,临走之前谁不想来找此次立下大功的监军使套套近乎?如此一来,原本的三分功劳也就有了五分光彩,这其中很有些人希望能借着这次朝廷封赏的机会换换位置,自然用心就更为恳切,跟这些陇西军或是潼关镇军中的高级将领比起来,田承嗣这个原河北军将领就显得份量有些不够,负责安排请见顺序的门子及管家们对他自然就有些冷淡。眼瞅着比自己来的晚的许多将领都被先领了进去,田承嗣索性将原准备等面见唐离后再献上的金珠宝器由侧门先送了进去,果然是财帛动人心,前面东西刚送进去,后面立即请见,原本见着自己时不咸不淡的大管家此时也笑的如此和煦动人。

    论说除了上午枯等时的一些不愉快外,田承嗣对投降朝廷,尤其是主动要求向唐离请降以来的遭遇还是很满意的。先是在卫州城下他率军以“慰军”之名偷袭前范阳同僚,开门红的立下了个大功,对于他的这次功劳,哥舒翰既没压。也没用陇西将领搭顺风车来分功,而是直接给他记满。甚至连向朝廷呈送的请功折子,哥舒也直接录了一份副本给他,身为一个降将。这简直属于不敢想象地好待遇了。奸猾似鬼的田承嗣自然不会白痴到以为上面这些都是理所当然,能让手握二十余万雄兵的哥舒翰如此善待。甚至是刻意示好。想来想去,这背后只能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监军使唐离。由此,田承嗣愈发对自己当初执意向唐离请降,借机申述投靠之意的举动满意无比。在他想来,对于少年得志,但在朝中与杨国忠斗争正烈地唐离。对待他除了百分之百的尊重,就是要旗帜鲜明地表明自己地投靠之意。尊重是因为他资历浅,越是资历浅而又身居高位年轻的人就越不容易得到别人认可,由此这种人就愈发看重别人对他的尊重;而百分之百的投靠却是为了政争,毕竟这样两虎激斗正酣,都在扩充实力的时候。谁也不愿放过主动靠上来的力量。当然。其前提是这个靠上来的力量是绝对可靠地。

    事实证明他田承嗣这宝还真的押对了,先是卫州记功、哥舒示好。此后唐离不仅默许了他在大决战中保存实力的举动,更在决战结果明朗之后,生生把痛打史思明这落水狗的第一等摘桃子美差给了他,虽然田承嗣申请此事甚早,但若论本心,他还真没想到这样的美差能落到他手上,毕竟消息灵通的他知道封常清、李光弼、甚至是哥舒翰属下第一大将李都有意领兵北进范阳,跟这些人比起来,他可是半点优势都没有。唐离,又是唐离力排众议将这等美差给了他,听说为这事儿,监军使大人可是亲自出面安抚了封常清及李光弼。这次独拔头筹地结果,就是他田承嗣这个前范阳叛将成了光复叛军老巢范阳地将领,虽然最终没能拿下史思明,但就凭着这个极具象征意义地功勋,战后叙功时他田承嗣也不比那些血战建功的将领们差,这还不说进军范阳后他实实在在捞到地好处,当初那些叛军将领们占领河东后搜刮的钱财宝货大多都或明或暗的送回了老家。如今随着范阳城破,这天大的好处可是十足十落到了他田承嗣身上,纵然收缴的钱财珠宝有七成都上缴了朝廷,但仅仅是剩下的三成,也足够他田氏一门坐吃数代而不空。

    对于田承嗣这样的老狐狸,再动听的好话也没用,但以上种种实实在在看得见摸得着的好处却让他铁了心要跟紧唐离,以后若有机会丰满羽翼后到底如何且不说,至少他现在是绝无二心。

    心下林林总总的想着,等田承嗣穿过前面那扇月门时,就见着脸上笑意正浓的唐离一身便装早在书房前等候。

    凭唐离的身份、功绩,在如今的晋阳城中能让他出房亲迎的人绝不超过五个,而这五个人里无论怎么排也轮不着他,是以见到这一幕,饶是奸猾如田承嗣也忍不住心头一热。

    “好你个老田,还给我来送礼这虚文儿!就凭你这见外的举动,中午我也要好好先罚你三盏。郑管家,你且去厨下看看,酒席治备的如何了?另外,以后凡是田将军来,不需通报,直接请进就是。去吧!”,说完这些,虚执着田承嗣的臂膀示意其不必行礼的唐离回过头笑着道:“走,咱们书房叙话,陛下赐了我一些极品好茶,昨个儿下午才随着兵部六百里加急送到,老田你好口福。请!”。

    “大人先请!”,自投靠以来,田承嗣把对唐离的尊重体现在每一个方面,不仅麾下魏博军的举动是早请示、晚汇报,

    送唐离与李腾蛟由饶乐奚境南回时,纵然行路途中多也将二人的生活照顾的可谓是无微不至。聪明如他,此时自然不肯走在唐离前面,两人让了许久后,终是唐离拗不过,当先进了书房。

    书房中早有一只红泥小炉煮水正沸,二人进屋坐定后,唐离并没说话,而是专心于眼前茶事,观水色,分茶汤,一件件都透出认真来。而这种种动作都无声的显示出他对田承嗣的看重。

    点花分茶已毕,整个书房中顿时有一股幽幽茶香流动,只凭当日田承嗣与唐离初见时的布置,至少在面上他也不是个俗人。含笑看着唐离布置一切,待将第一盏茶水慢慢呷尽之后,田承嗣才睁开微闭的双眼,长吐出一口气道:“茶味清幽直涤脏腑。无远不至却又凝而不散,实是王者之香。好茶。果然好茶!”。

    当下,二人少不得又就着茶事说了一些,唐离性好此物,田承嗣投其所好,早在决意向唐离请降之前,就恶补了这方面地知识,是以两人间你来我往。说的甚是热闹,虽没开始说正事,但这气氛已营造的其乐融融。

    茶事说完,唐离先自放下手中白瓷盏,笑意吟吟的看着田承嗣道:“说完茶事,言归正传。将军今日此来。该是为地战后安排事宜吧!”。

    这几天凡是往来请见的。十成中有九成九都是为此。为在唐离面前表现坦诚,田承嗣自然不会在此事上矫饰。闻说之后,也放下茶盏道:“正是!自末将迷途知返以来,监军使大人地照拂末将铭感五内,虽百死不足报其万一。论说此时以末将地降将身份本不该再来,无奈身不由己,毕竟手下还有几万儿郎牵绊着,为此,也不得不?颜登门了!”。

    “自你那份表书送到哥舒翰帅府那天起,田将军就是朝廷臣子,什么降将不降将?你自己不可存了这心结。你老田的魏博军是本使亲自招降的,自然要负责到底。若有外人说风凉怪话,尽管让他们来找本使理论好了!”,面生愠怒的说完这番话后,唐离的脸色才又恢复过来,微微倾了倾身子面带笑意问道:“这书房就你我二人,田将军对你的安置之事若有什么考量,但说便是”。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末将是大唐的臣子,如何安置调派自然该听陛下,听监军使大人地”,先自说了句冠冕堂皇的话,田承嗣眼光余波处见唐离满脸笑意,显然对他这番话甚是受用,这才又接着说道:“若说想头也是有的,末将毕竟是行伍出身,这几十年都是在军中度过,不瞒大人,若真离了军中,末将还真不知道该如何为陛下、为朝廷效力,因此,希望今后还能留在军中。末将虽年过四十,但自信还开得三石弓,举得起百斤石锁,若别处不好安置,能发往哥舒大帅陇西军中做个?将也心甘情愿”。

    “让你老田这等平叛功臣去陇西做裨将!这岂不是让吐蕃人笑我朝廷无识人之明,笑话,笑话!”,唐离笑着摇摇手,又为田承嗣续了茶水后才恢复正色道:“所谓君子无信不立,某虽不敢自诩君子,但于这‘信’字上却甚是看重,本来关于你的战后安置当日早有定约,只是如今陛下有意将各处节度使改为护军使,这一节上倒是有些为难了!”。

    所谓以前的定约自然是指唐离当日答应的“副节度使”之职,田承嗣今日此来八成也是怀着这个心思,此时一听唐离这番言语,当下心中一沉,但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因也只是强笑道:“监军使大人对末将照拂已多,此次末将也实不敢让大人为难,大人但忘记昔日那些笑谈,末将坐等朝廷调度就是”。

    见这田承嗣居然玩起了激将法,唐离心下一笑,面上却做不知道:“田将军此言何意,可是信不过本使?”,他如此一说,田承嗣心底窃笑地同时,口中自然连称不敢,如此让而来几句后,唐离才收了愠色道:“田将军毕竟曾是安贼属下大将,此次安置调转,这长安以北各道是留不得了。为今之计也只有在南方诸道想办法。”

    见唐离说到了核心问题上,田承嗣无形中又正了正本就坐地挺拔地身子,全神贯注之间生怕漏听了一个字儿。

    “若说这次改节度使为护军使,以长安为界,也只有两个军镇暂时不会变动,长安以北往西的就是陇西节度衙门,这个田将军你是不能去地。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个了。”

    “那里?”。

    “剑南道节度使衙门”,说出这个去处后,唐离的声音就愈发的推心置腹了,“此次平叛之战后,陛下本有意在十镇节度使衙门都推行护军使制度,但碍于哥舒翰刚立大功,陇西又是抵御吐蕃第一线,是以就暂缓推行。而剑南道之所以也得暂缓。却是杨相一力为之。说起来南方那些个驻军军镇,除了剑南,其他的规模本小,现在又改为护军使衙门。你田将军纵然去做护军副使,要兵权是没有的。民政、赋税征

    事又被朝廷收回。那还能做什么?其实也就是投置此就不说屈才,田将军你自己可愿意?”。

    以上说地都是实情,田承嗣还能说什么,当下起身躬身一礼后郑重道:“多谢大人为如此费心,末将异日必当结草衔环以报”。

    “坐下说话,坐下说话!”,虚按了按手。待田承嗣重新坐下后,唐离因又续道:“跟这些个闲职比起来,我以为老田你还是去剑南道的好,毕竟这里还是节度使设置,短期内军事、民政等权利都还在地方,老田你去后也有用武之地不是”。

    “剑南道是国朝三大军镇。能去自然是好。怕之怕……”。这满天下的人谁不知道剑南道乃是外戚乡土所在,早在老李相公当政时就是如此。他这外系将领想往进插一脚只怕是不容易,再则田承嗣也实在是忌惮杨国忠,孰知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唐离拦腰挡住,“怕什么,莫非剑南道就不归朝廷管了?此次平叛之战本使也立了些微功,在战后众将的迁升调转之事上自信还是能说地上话的。至于杨相,如今朝中早有剑南道是外戚家禁脔地流言,首辅相公听着这话未必就高兴。再则你田将军在剑南本无半分根基,鲜于节度使还怕你去夺权不成?”。

    言至此处,唐离不免又是一阵轻笑,动了动身子坐地更舒服了些后又续道:“当然,我也知道你此去剑南开始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孤家寡人连个贴心人都没有也实在难处,前两日我已去信兵部薛龙襄薛尚书处,正好趁着这次江南镇军调动回撤之机,从你魏博军中抽调两万补充到剑南道镇军中,就是这个数儿,不能再多了!否则就不说杨相,鲜于节度也该跳出来反对了。两万人放在剑南道是有些少,不过薛尚书也已答应,魏博这两万人背井离乡远调江南孰为不易,此次平叛又是立了功的,兵部该当多照顾些,若是粮草辎重及军械配给剑南道鲜于节度使有不便处,兵部自然一体补齐。如此,田将军以为如何?”。

    话说到这一步,田承嗣要是还不明白,他这些年可真就白活了。眼下唐离的意思明显是想借平叛大胜的良机,往外戚一党的铁杆庄稼地里插颗钉子进去,而这做钉子的人就是他。不过唐离显然不是要他去白白坐蜡,随他一起去上任地还有两万旧部,人数少是少了点儿,但好在这两万人的粮草供应及军械补给不会受制于鲜于仲通,而有了这两万旧部在,他田承嗣也就不至于被架空。前面受了唐离许多好处,眼下明显是唐离要用他办事,以今日之田承嗣又如何能拒绝?

    正在田承嗣心下不住盘算的当口儿,却听唐离又是一句有意无意间的话传来,“鲜于仲通商贾出身,自接任剑南道节度使以来每遇吐蕃寇边,几乎是连战连败,不过仗着剑南地势险要及城池坚固才得以保全,如今朝中私下里质疑他统军能力者甚众,便是陛下也未尝没有这份心思,不过碍着太后及杨相不便立时撤换罢了。眼见鲜于节度年已五十有六,再过两年也该是上表乞骸骨的时候了。剑南雄镇,又值田将军壮年勇武,正是大有为之地呀!”,田承嗣做事随机而动,心狠手辣,本就有三分枭雄气,也是个深知富贵险中求的人,此时本就没有拒绝地退步儿,再听唐离此言,遂也不再犹豫,当机起身拱手一礼道:“一切但凭监军使大人做主!”。

    闻言,唐离也起身抚掌赞道:“当断则断,果然是名将本色,好!”,恰在此时郑思奇来报,言说午宴已准备完毕,老爷也已回府。这顿饭由唐离及河东道观察使郑子文两人作陪,实在是给足了田承嗣面子,席间宾主尽欢,自不待言。

    送走了田承嗣,有了几分醺然酒意地唐离自往内房走来,刚一进门,便被一双白生生地手儿蒙住了眼睛。

    “这都中午了你才起身,再这样下去,咱家蛟儿可就真是个大懒猪了!”,唐离说笑之间,已反转身子将李腾蛟拥入了怀中。

    “只要能跟阿离你在一起,懒猪就懒猪!”,依在唐离怀中,李腾蛟似被抽了骨头一般全身绵软如泥,半闭着眼睛的她说完这句撒娇话,又用额头在唐离脸上狠狠蹭了蹭后幽幽声道:“阿离,我想长安了,咱们什么时候回家?”。

    “回家,回家!”,怀拥娇妻,唐离喃喃重复到这两个字时,眼神儿也是一亮,“回家,咱们很快就回家!”,含糊低语声中,唐离地脸已向李腾蛟粉嫩如花的娇颜上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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