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先招惹我的。”阿笙怨气宛如六月飘雪,飞天入地。
他不问还好,如今这么一问,阿笙之前压抑的委屈和难过,全都在刹那间爆发而出,她也没想到她这么能哭,而且还是当着陆子初的面,自己也知道流泪不好看,坐在床上,拉高被子蒙着脸,哭得泣不成声。
于是,实习医生小刘在外面听到哭声,还以为顾笙出了什么事,连忙敲门冲了进来,然后目睹眼前一幕,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抱歉,我先出去了。”
倒不是说画面有多暧昧,而是……那样的气氛,容不得别人多管闲事瞎掺和。
病床上,陆子初搂着顾笙,女子在他怀里哭得很委屈,眼泪浸湿了陆子初胸口白衬衫。
陆子初倒也没有劝阿笙别哭,只是搂着她,轻拍她的背,离得那么近,近到能够闻见她清淡的发香。
有没有心猿意马?怀里的人哭得肝肠寸断,他哪还有心思花前日光下。
轻轻叹了一口气:“别哭。”
顾笙哭声依旧,咳嗽声加重。
陆子初终于皱了眉,索性开口说道:“再哭,小心我吻你。”
这话还是很凑效的,怀里的人渐渐不哭了,然后伴随着哽咽声,终于恢复沉寂。
对于陆子初来说,顾笙不再哭泣,还真是谢天谢地,但因为惧怕他吻她,所以止了哭声,他有些难以接受。
但不接受,也要接受,阿笙大哭一场后,精力耗尽,脸颊贴着他的胸口,沉沉闭上眼睛,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陆子初低头看着她,哭笑不得。
女子容颜白皙清秀,人前清醒时,那双眸子会透出几分清冷和很多女子缺失的淡漠和冷静;她也只有在生病脆弱时,才会流露出别人无法窥探的小情绪,如今睡颜沉静,梦中小声抽泣着,竟隐隐透着几分可爱。
抬手擦去她眼角泪珠,语气中包含着纵容:“像个小孩子。”
毕竟还是个孩子,家人远在国外,虽说顾清欢还在国内,但却不敢轻易打扰……
抱紧她,声音在房间里清冽如泉:“睡吧,我守着你。”
阿笙醒来,临近黄昏,睡得太久,头有些沉,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夕阳透过挡风玻璃照在她的身上,下意识抬手想要遮住眼睛……
挡风玻璃?
阿笙这才发现自己坐在汽车里,皱眉间看向身侧……
她原本就不该感到意外,陆子初坐在她身旁,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含笑看着她,眸光深幽。
“睡得好吗?”
因为之前哭过,阿笙眼睛有些疼。她关注的焦点不是她睡眠质量怎么样,而是……她不明白,陆子初为什么要带她来望江苑?
他一定会读心术,因为他靠着车座,侧眸看着她:“为什么带你来望江苑,你可以自由发挥想象。”
阿笙沉默片刻:“我可以回学校。”
“想把感冒传染给其他同学吗?”
阿笙:“……”
陆子初静静的看着她,眼眸深深:“或者你想去韩家?”
阿笙咬了一下唇,不,她不想去韩家。
“糊涂虫。”陆子初微微一笑,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
阿笙反应过来,不悦道:“你才是糊涂虫。”
彼时,陆子初已经打开副驾驶座,帮她解开安全带,把她从车里抱出来,笑容散漫:“我可没哭着睡着。”
“……”阿笙终于记起睡前小插曲,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阿笙有些后知后觉,她和陆子初怎么能这么亲密呢?仿佛感情深厚的情侣,这让她觉得很暧昧。
抱着阿笙走进客厅,陆子初把她放在沙发上,弯腰娴熟的脱掉她的运动鞋,放在玄关处,阿笙紧盯着他的背影,还以为他会拿家用拖鞋给她,但却看到他转身朝茶水室走去……
“那个……”阿笙略显局促的摸了摸额头,几秒后,看着陆子初,勉强笑了笑:“方便给我拿一双拖鞋吗?”
她总不能穿着袜子在客厅里来回走动吧?
“不用。”某人回答简洁精练。
“为什么?”这人真小气,连拖鞋都舍不得让她用。
某人转头看着她:“因为你根本就没有下地走路的机会。”
夕阳无限好,融进客厅里,漂浮着淡淡的黄晕,某人站在茶水室门口,白衬衫和黑西裤将他的身姿凸显的格外挺拔,说话间,眉目间似乎还噙着淡淡的浅笑。
那一秒,阿笙沉默了,也只能沉默了,谁让他的眼睛电光袭人,看一眼就惊心动魄。
抬手摸着自己的脸,不承认脸上传来的热度是因为脸红了。
一杯白开水放在客厅茶几上,陆子初弯腰拿起遥控器,把电视打开:法制频道。可见他平时看法制频道居多。
把遥控器递给她:“喜欢看什么,自己调。”转身上楼,再下来,手里已经多了一张薄毛毯。
阿笙正在聚精会神看电视,因为陆子初忽然靠近,心一紧,后背紧紧贴着沙发,眼睁睁的看着他把毛毯盖在她身上,一动也不敢动。
陆子初神色自若,“我是洪水猛兽吗?”
阿笙不答腔,他比洪水猛兽还厉害。
直起身,陆子初唇角微扬,揉了揉她的头:“别睡着,我在厨房里,有什么需要记得叫我。”
其实,阿笙完全可以自由走动,整个客厅都铺着厚厚一层织锦,颜色素雅,倒不会让人觉得很奢侈。
厨房是开放式,阿笙能够直接看到某人,衬衫袖子挽到手肘处,腰间系着黑围裙,认真切菜的时候,俊颜上带着些许雅痞之态。
暗暗叹了一口气,一个连做菜都能保持优雅的人,他的人生还真是严谨克制,一丝不苟……
如果问阿笙,在这栋别墅里,对她来说最大的惊喜是什么的话,她一定会说,是满屋子的书。
陆子初的家宛如一个中型图书馆,客厅、盘旋楼梯、二楼……好吧!二楼她还不曾涉足,但可以想象,一定跟客厅和楼梯一样,高至天花板的原木书架上摆满了书籍。
她喜欢看书的男人……
有这种想法的时候,阿笙郝然,不再乱瞄,目光移到电视屏幕上,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了。
“想去洗手间?”属于陆子初的声音从厨房传进客厅,阿笙侧头望过去,就看到陆子初双手撑着案台,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现在不想去。”说完这句话,阿笙又开始反省了,她为什么要说现在不想去呢?这句话还隐藏了另外一种意思,现在不去,等会还是要去洗手间的。
果然,某人莞尔,继续做菜,“那你想去洗手间了,再叫我。”
阿笙有些出神,她只是感冒而已,可待遇,堪比重病患。
晚餐上桌,陆子初抱起阿笙前往洗手间,阿笙略显迟疑道:“其实我可以自己走。”
陆子初眼睑半敛,遮住眸中微芒:“如果我说,我愿意抱着你呢?”
“……”阿笙强自镇定,避开他视线,不接话。
为什么会这么了解顾笙?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不喜太急切的感情,不愿被人逼迫,不愿被迫接受……所以有些事,有些话,点到即可,因为她都明白。
两人都不是话语很多的人,一顿饭下来,几乎没说几句话,晚餐气氛对于他们来说稍显静谧,但却不会让人觉得尴尬。
阿笙原本没什么食欲,但一整天没吃饭,再加上陆子初做菜很清淡,竟出奇的很合她口味,连她自己也没想到,一顿晚餐下来,她竟吃了两碗粥。
陆子初之前一直在帮她夹菜,忙着照顾她,所以她放下汤匙的时候,他还在吃。
眉头一展就花开的男子,就连低头吃饭,也是360度无死角的帅,说秒杀众生也不为过,阿笙有时候会想,上天似乎格外厚待陆子初,就连偏爱也可以弘扬得光明正大。
阿笙没有掩饰好偷窥小举动,被忽然抬眸的陆子初逮个正着,某人明知故问:“在看什么?”
“……没什么。”
饭后半小时,阿笙还要吃药,闲得无聊,似乎只能看电视了。
法制频道节目结束,阿笙拿着遥控器把台调到了动物频道上,陆子初端了两杯水走过来,看了一眼电视,屏幕上蟒蛇游走,吐着蛇信子,有点瘆人……某人微不可闻的皱了眉。
“换个台,不怕晚上做噩梦吗?”某人坐在她身旁时,说了这么一句话。
阿笙盯着电视屏幕,轻声叹道:“其实我很害怕爬行动物。”
陆子初微扬眉:“害怕还看?”
“它们出现在电视上,我不害怕。”
“……”陆子初不发表意见。
十几分钟之后,阿笙开始感到后悔了,因为讲解员正在讲述蟒蛇交配。
侧眸看向陆子初,男子靠着沙发,双臂环胸,不动声色的看着电视屏幕:雄蛇发现雌蛇时,双眼冒光,饥渴的伸着蛇信子紧追不舍,恶心巴拉的嗅着雌蛇尾基部……
阿笙征询陆子初的意见:“要不要换个台?”
孤男寡女夜晚坐在沙发上观看蟒蛇交配,好像有点不合适吧?
“不用。”陆子初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就没离开过电视,淡淡道:“比起捕猎,我更喜欢看它们是怎么交配的。”
“呃……”
阿笙呆滞的看着电视画面:雄蛇寻到时机,直接冲到雌蛇背上,然后呢?然后雌雄两条蛇后半身紧紧地缠绕在一起,进行交配……
阿笙开始口干舌燥了。
“我是不是该吃药了?”清了清嗓子,她开口问他,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陆子初终于侧眸看了她一眼:“再等五分钟。”
于是,这五分钟时间里,阿笙如坐针毡,屏幕上交配的明明是蟒蛇,压根不关她什么事,偏偏她坐在沙发上心头烫烫的。
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她终于知道了,自作孽的那个人其实指得就是她。
五分钟后,一杯水,一包药喝完,阿笙松了一口气,因为蟒蛇交配过程终于讲述完毕,讲解员开始介绍起蟒蛇品种来。
阿笙想回房间睡觉了,但她的房间在哪儿呢?陆子初不说话,她就只能继续坐下去。
药里面有安眠成分,坐了二十分钟左右,阿笙睡意来袭,原本靠着沙发在睡,可等她察觉到不对劲,蓦然睁开眼睛,下一秒就跌进一双黑眸中……
她竟然靠在陆子初的肩上睡着了,她被他盯得心脏乱动,想要镇定坐直身体时,他却把她的脑袋按在他肩上,“继续睡。”
阿笙被迫靠在他肩上,有点小拘谨,其实她可以睡得更舒服一些,比如说睡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