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醒了,奴婢侍候您梳洗。”槿毓已经在房中等了许久,才见梨落缓缓醒来。
“这些日子醒的愈发晚了,苦了你在这等本宫。”梨落由着槿毓扶起,披上外衫。
这几天晚上久久难以入眠,心里有事扰着,睡也睡不安稳,早上自然起得晚些。
“娘娘晚上歇得不好,奴婢一会去找太医来瞧瞧吧。”
“不必了,本宫无碍,如今这个形势,不要徒增麻烦了。”她朝着槿毓摇摇头,低声说着。
“娘娘,您别这样说,陛下只说不让您出去,也没说不许太医瞧病啊,您若是病倒了,怎么等着真相大白呢?”槿毓苦口婆心地劝着,梨落心情不好,她看在心里,终归是于心不忍。
梨落浅浅一笑,不再言语。真相,她还要什么真相,人们信的从来都不是真相,而是他们自己心中想相信的。
“桑言不在,便只剩你陪本宫受苦了。你放心,本宫不会有事的。”几日相处,槿毓的为人她也看的差不多,虽说不能保证绝对交心,但起码不会加害与她,于现在的她说,这已经足够了。
“娘娘,奴婢知道您不能全然相信奴婢,有些芥蒂也是必然的,只是您总归不能不顾惜自己的身子。”槿毓在宫里这么多年,能看出梨落心中所想也不足为奇。
“罢了,你去请吧,去请那位叫江桓的太医来。”提到桑言,她突然想起曾经提过的那位江太医,如今正好闲来无事,倒不如看看是否能埋一步暗棋。
“娘娘身子并无大碍,急火攻心,好生休养便是。”诊过脉,江桓说道。
“多谢江太医了,如今肯来凤仪殿为本宫诊脉的恐怕也就江太医一人了。”
“陛下旨意未下,娘娘就还是皇后,臣这乃是本分。”
“客居此地,能遇故乡之人,也算缘分了,你说呢,江太医?”梨落见他字字恭谨疏离,只能自己往那边引了。
“凌国于臣,即是故乡。”江桓垂眸低语,眼中尽是落寞。
“江太医不愿提,本宫不提便是。只是江太医可愿顾念这份缘分,帮本宫一个忙?”见他不语,梨落继续说道“林妃的胎绝非香炉中麝香所害,本宫请江太医调查真相,给林妃一个交代。可好?”
到现在她也只为给他人一个交代吗?自己尚且朝不保夕,前途未卜,她抓着这个机会来求他,却也只为给他人一个交代。不得不说,江桓是动容的。
他没有答应,却也没有拒绝。
“江太医不应,是也觉得此事是本宫所为?”
“娘娘身子弱,还是好生歇着吧,微臣告退。”江桓一句未答,神色淡漠,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退了出去。
梨落不愿强求,本就是强人所难,她有什么立场去逼他。
往徐州的官道上,桑言终于发现了破绽,队伍这几日行得极慢,防范的也松懈了许多。这日经过山林,人手更是少了。
山路人少,此时更觉阴森,静寂的只听得到风的萧索,穿过树林,惊起大片飞鸟。
终于,在车队不备之时,冲出一群山匪,直冲运粮车而去,却不伤人性命。照理说这些跟随运粮的侍卫功夫不该差,可如今却都像手无缚鸡之力般,三两下便被人制住,运粮车附近竟也无人防守。桑言眼看着那群山匪的头子和一名领队的侍卫交换了眼神,更加确定了心中猜想。桑言拔剑而出,几名黑衣死士紧随其后,招式狠辣,一剑毙命。
“你们是什么人,休要多管闲事。”那领头的山匪大声挑衅。
“什么人,自然是取你们性命的人。”说罢便提剑刺去,直冲男人心口,那山匪身手还算不错,闪身躲过一剑,却也是应对不暇。
那队侍卫也是一脸不可思议,这事情安排的天衣无缝,怎会有旁人截胡,看着这些黑衣人绝非善类,不想恋战,首领一直暗示他们赶快将东西运走,他心想,上面交代的事情若是办不成,早晚逃不过一死。
可桑言她们紧追不舍,又岂能在眼皮底下让他们动手。双方争执不下,突然远方一辆马车向这边驶来,那山匪瞅准机会,直向那马车砍去,马夫不及反应,已断命刀下。
马车中传出女子的尖叫,另一名上了年纪的男人安抚过后从马车中探出,刚撩开帘子,一把刀便迎面而来,桑言挡住刺向自己的刀,猛一发力将人弹出,眼看着来不及去拦,只能将手中剑飞出,刀剑相击,山匪手中的刀飞出老远,人也踉跄几步,方才站稳。桑言飞身过去将老者扶下车到路边,方一回头,就看见那山匪手中拿着匕首逼着一女子的喉咙,显然就是方才马车里的女子。
“安歌!”
老者脱口而出,看着女孩身陷险境想都没想就要挣开桑言向那人奔去。
安歌,卢安歌,桑言反应半刻,她在梨落那听过这个名字,那这老人岂不是就是卢忠湛了。桑言只觉得有惊又险,若是方才那一剑没来得及,怕是公主会遗憾终生了。
眼看着卢忠湛要冲过去,桑言无法,只能在他耳侧低声说“我是宫里的人,会保卢大人父女平安。”
说完便扔下人向那山匪走去。卢忠湛一时不解,她怎会知道自己是谁,可情况紧急,他想不出这黑衣人有何理由骗他,安歌还在贼人手里,他也只能相信她。
“叫他们都停手,否则我就杀了她。”说话之间,刀又逼近了两分。他虽不信这群黑衣人会是怜惜人命之人但看桑言肯护着那老人,便也只能赌这一把,大不了鱼死网破。
桑言看得出来那贼人如今狗急跳墙,难保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思虑无法,只得让同行死士放下手中兵刃。
那贼人挟着卢安歌后退几步,他的那帮同伙也都纷纷站起。那些朝廷的护卫一副看戏的模样,丝毫没有阻拦。
“我等本不为伤人性命,要的不过就是这些钱粮养活上下老小,只要你肯我们离开,我自然不会伤到这位姑娘。”
桑言将信将疑,这批钱粮至关重要,若是不能安全送到徐州,煜公子如何交代。可若当真撕破脸皮,又如何能护得了卢氏父女性命。桑言回身望了望卢忠湛,护女心切的老人生怕卢安歌出一点事情,自己既然应了他,怎能食言?也只能顾得眼前人,其他的另做打算了。
“好,我答应你,你放了她,我保你全身而退。”桑言蒙着面,只剩那双眼泛着寒光,冷冽骇人。
“弟兄们,带着东西撤。”
待那群人运了东西走远,那人猛地将卢安歌推向桑言,奔着山里去了。桑言忙着接住卢安歌,只能眼看着贼人跑远,无计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