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忙着论文答辩的事情,答辩顺利通过的人开始趁着最后在学校的事情,频繁的和朋友聚餐喝酒,珍惜最后在一起的时光。
我希望将所有的时间都留着陪伴刘颖,奈何朋友太多,每天都会有人叫我前去聚餐。这是最后的疯狂了,我也无法拒绝。为此,我每次聚餐都会带上刘颖,我们形影不离。经常性是喝完这边,又得匆忙地赶赴下一场酒局。那段时间,好几次醉醺醺的被刘颖搀扶回寝。
青春,如同宴席,天下无不散之筵席,青春也是如此。
班级吃散伙饭那天,小强没有去。一是因为他毕业前补考还有一科没过,毕业证书得延迟发放,觉得丢人;二是因为石佳也是我们班级的,他怕男生在聚会上起哄开他玩笑。所以任由我和长毛怎么劝拉,他表示宁可一个人到沙县找沙县老板喝酒,也誓死不去班级散伙饭。
在酒宴上,我主动和光头碰了个杯。我说:“四年了,过去有对不住的地方,见谅。”正所谓都要离开了,谁对谁错都是过往云烟,杯酒泯恩仇。这好比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没有什么再好计较了。
毕芸瑶特地端酒过来,单独敬了长毛一杯。此时,在她的眼神里,还能找到大一第一次见到长毛时,满眼爱慕的影子。爱情这东西,有时候得不到才能留住曾经的美好。她又找我喝了一杯,喝完那杯酒,她和我说:“如果有可能,你就跟刘颖去我们那里发展吧。她这么爱你,为了你真的付出很多。你也知道她是被迫无奈,是父母逼着要她回去,她为了能留下来也努力过。我们那边这么大的港口,物流专业发展前景应该不错的。”
我听完她的话,没有表态,端起酒杯又干了一杯。我何尝又不想和刘颖在一起,可是我就这么去了,给我们的未来又能带来什么。
那天,我们的班主任第一个流泪,不舍的泪水从她红红的眼眶流淌出来,布满面庞。我们一直以为铁打的学校,流水的学生,面对我们的离去,班主任会无动于衷,岂料第一个动容的居然就是她。还记得报到第一天,她在班会上自我介绍时的场景,那口夹带她家乡方言的普通话,以及黑板上龙飞凤舞的“赵敏”二字。班主任因为要赶最后一班回家的公交车,所以必须中途退席。她一边擦拭着泪水,一边说了一番离别前的祝福语,然后和大家拍了张合照。
班主任离开后,我们开始一发不可收拾的拍照留恋。大家都放下了酒杯,拿着照相机记录着大家最后在一起的时刻,相互合影留念。酒桌上,有泪水、有不舍,班级同学间关系且呈现出从未有过的和谐,大家才感觉像是一家人,相亲相爱,以前彼此间的一切不如意都成为了历史。
后来,毕业前的伤感再一次布满在酒席上。男女打着酒后乱性的名义,开始理所当然的为所欲为。有人企图弄清楚班级上的八卦传言,比如谁对谁有意思,谁和谁搞过地下情等等流言蜚语,逼迫当事人当众坦白。有的男生把暗藏在内心深处四年的情意向女生表白,并借着酒性发誓道:“你等我几年,等老子赚够了钱,一定娶你过门。”女生则霸气的回答:“今生非你不嫁,老娘等你!”而后,大家对他们抱以热烈的掌声。随后,杯酒下肚,他们彼此间谁把前面的话当真了,谁又把它当醉话过把瘾。
再后来,女生们开始抱头痛哭,男生们又开始举杯相互敬酒,互述情感,感叹时间飞逝。后悔以前把宝贵的时间全花在游戏上,没能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时光,决心以后金盆洗手,不再沉迷网络世界。
那天大家都喝的烂醉。最后,男生们有的发誓“毕业了一定要泡个妞”、有的发誓“毕业了一定不被妞泡”的豪言壮志。
酒足饭饱废话说尽之后,散伙饭功德圆满,也算是善始善终,大家留下“珍重”二字为大学四年划下圆满的句号,就各自离去,各自打算着以后的生活。大家对大学最后的记忆,就停留在吐得满地的排泄物和酒桌上的一堆屁话。
散伙饭结束的时候,石佳走到我身边问我关于小强的事情,她说:“他准备什么时候离校?”
“不知道,你呢?”
“后天早上。他今天为什么不来?”
“他说怕来了见到你忍不住又抽你一巴掌,把班级散伙饭搞砸了。”
“即使他真的再给我一个耳光,我也不会怪他,是我对不起他。那天他打我耳光后,我才清醒过来,原来我是爱着他的,我很后悔,虽然已经晚了。”石佳说,“你能不能帮我约他出来,让我在离校前最后见他一次?”
“没这个必要,他不会见你的。”
“他是不是特恨我?”
“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不伤心,因为那天他没有用酒把自己灌醉,就一个人回寝室去了。”我说。
“哦。”石佳又问,“他能拿到毕业证书吗?”
“不知道,应该暂时拿不到。”
“他要留在杭州找工作吗?”
“不知道,他没毕业证书。”
“我后天早上就离校去公司辞职,然后就回老家去了,你帮我说一声好吗?”
“好的,记得话我会和他说的。”
石佳不再说话。
第二天下午是毕业典礼,但是我、小强、长毛,还有王克星四个人都没去。早上的时候,我们把大学四年的书本,廉价出售给守在校门口的小贩。中午,拿着卖书得来的一百多块钱去温州大排档喝了顿酒。大学四年,我们也是温州大排档的常客了,老板挺有人情味,知道我们要毕业了,特地吩咐厨师菜上足量,而且还外送了我们两道菜。小强和王克星都喝醉了,而且醉的一塌糊涂,不省人事。
小强心情比我们任何人都郁闷,几天未刮的胡须茬子布满嘴巴周围,面容憔悴。他说:“哥儿们今天想醉。”
王克星说:“这个简单,一定满足你的心愿。”
小强又重复了前些天在沙县对我说的那句话,不同的是这次他哭了,没能压制住眼眶里转着泪水。他说:“我的大学里,曾经有一个女人和你们这群兄弟,现在女人没有了,只有兄弟了。”
“你比我好,大学里还谈过恋爱,而我连女人的皮都没碰过。我老爸以前和我说,在大学里读书可以读不过别人,但是毕业的时候一定要带个女人回家,看样子是完不成他老人家的心愿了。”王克星说。
我安慰小强说:“虽然结局不算美好,但是起码青春也拥有过吧。青春重要的不就是过程嘛,结果不那要重要了,开心点。”
“是啊,曾经拥有,可惜被戴了两次绿帽。”小强说,“不说了,老板来瓶二锅头,祭奠下这该死的曾经拥有。”
王克星经小强这一挑唆,也来劲了。他说:“来时单身,去时也单身。恍如一生,空空的来,空空的走。来,你我二人一个人一个干了。”
说罢,二人举杯三两下就干掉了那瓶二锅头。二人抹抹嘴巴,感觉意犹未尽,喊着老板再上一瓶,还好被我和长毛制止了。倘若这喝法,菜未上齐我们就得扶他二人回去了。不过,小强终究还是倒下了,喝完几瓶啤酒后没抗住白酒的上来后劲,趴在在桌子上呕吐不止。王克星比小强略好,还能自己走出门,站着草坛边扶着树吐。
今天这顿酒,没有以前喝的悠然自得,闲情逸致。
小强是被我和长毛架着回去的,而王克星疯疯癫癫地走在我们的前面,嘴里一直吵嚷着要去高沙红灯区。途中,小强站在路边草丛中小便,用自己的尿液最后一次给下沙的花草树木施肥。我们放开他去小便,然后三人先行,叫他施完肥自己跟上来。
我和长毛喝的也不少,脑袋也早已经晕乎不清,走在我们前面的王可星就更加毋庸置疑了,一路上嘴巴都碎碎念,估计把他扔河里去,他还以为在洗澡。我们往前走着,直到走到生活区门口,才想起来小强一直没有跟上来。
我们慌了,担心怕烂醉如泥的小强出事情,让王克星自己回寝室,然后我和长毛原路返回寻找小强。我们找到刚才他小便的地方,发现他正安详地躺在自己刚撒了尿的杂草堆里,一动不动像个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