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沈疏影胎气稳固之后,贺季山便是去了军营,因着这段日子军营里压下的事情太多,便是一连好几日都不曾回来。
沈疏影每日里除了安胎以外,便是与柳妈一起为腹中的孩子做了些小衣裳,摸着那些柔软的布料,让人的心都好似跟着一起融化了似得。
“夫人,想不到您年纪轻轻的,女红却做得这样好。”柳妈瞧着沈疏影手中为孩子绣的衣衫,忍不住啧啧称赞。
沈疏影赧然一笑,眉眼间俱是甜甜的笑意,声音亦是柔柔的;“在老家的时候,哥哥专门请过嬷嬷教我女红,在我们那边,女孩子如果做不好针线活,可是嫁不出去的。”
柳妈便笑了;“就凭夫人这模样,老奴敢打包票,您就算是连针眼都穿不好,提亲的人还是会将您家的门槛都给踏破了。”
“柳妈,您又笑话我。”沈疏影那双剪水双瞳中满是温柔,一面与柳妈说笑着,一面一针一线的为孩子缝着衣裳,因着不知道腹中的孩子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她便是挑了许多颜色的料子,有为女儿用的粉红段子,玫红缎子,也有可以给儿子做衣裳用的天蓝,藏青缎子。
眼见着在沈疏影的巧手下,一朵粉梅栩栩如生的绣在了小小的衣领上,当真是活灵活现,似乎一嗅下去,还能闻到隐隐的花香。
“夫人,老奴瞧您做的衣裳,大多倒是做给小姐穿的,难不成您希望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女孩儿?”柳妈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轻声问道。
沈疏影收了线,望着手中精美的小衣裳,唇角的笑意更是深了一层,她低眸抚上了自己的小腹,眉眼间满是慈爱;“我希望是个女儿,每天都可以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我们老家有一句老话,叫做女儿是爹娘的贴身小棉袄,多惹人疼埃”
柳妈看着她满足的一张小脸,不由得想起那日陆志河所说的话来,心里便是一沉,只觉得不是滋味。
“柳妈,你怎么了?”见柳妈出神,沈疏影轻声唤她。
柳妈回过神来,自然是一个字也不敢多说,只强笑道;“您是想要女儿,老奴只怕司令会想要儿子。”
沈疏影听着便是微微笑了起来;“他说了,无论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他都喜欢。”
柳妈听着,心里却是长长一叹,只盼着沈疏影腹中的孩子,千万不要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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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北平下了一场大雪。
贺季山回到官邸时,已经是深夜时分了。
他刚进屋,便抬腿的向着东楼走去,惹得一旁侍候的丫鬟惊诧道;“司令,您的大氅....”
贺季山经她这么一提醒,才惊觉自己竟是这般心急,连大氅都忘了脱。他自嘲一笑,将大氅解下递到了丫鬟手里,方才匆匆迈着大步,走到了卧室。
沈疏影知道他今晚回来,并没有睡,只倚在床头为孩子织着一顶绒线帽子。
见到他回来,美玉般的小脸上顿时染上一抹笑意,她刚要起身下床,便被贺季山按回在床上;“别乱动,躺好。”
沈疏影好几日没有看见他,此时见到他,清秀的眉眼俱是笑的弯弯,俏丽温婉。
贺季山瞧着心头便是一软,揽住了她的腰,温声道;“我走这几日,早上还吐吗?”
沈疏影摇了摇头,“我都已经好了,你别担心。”说完,她拿起男人的大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眼眸中闪烁着期待,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摸摸,孩子有没有长大一些?”
贺季山便是“嗤”的一声笑了出来,他的大手在她的小腹上轻轻摩挲,只道了句;“傻瓜,他哪会长得这样快,怎么说也要再过些日子,才能看得出来。”
沈疏影闻言也是觉得羞赧,将身子轻轻的倚在男人的怀里,呢喃道;“真希望孩子可以长快些,能早点儿出来。”
贺季山揽着她的肩,大手抚着她柔软的小腹,听了这话却是久久不曾出声。
“小影,”他终于开口。
“嗯?”沈疏影把玩着他军装上的领章,垂下来的流苏是金色的,在灯光下闪烁着,灿然生辉。
贺季山将她揽的更紧了一些,那一句话几乎到了嗓子眼,终究还是被他压了下去,只淡淡笑着,将一旁的绒线帽拿了起来,言道;“这又是给孩子做的?”
沈疏影从他的怀里抽出身子,将那顶可爱的小帽子拿在手里,唇角的笑涡浅浅,“这是我今天和张妈学的,除了帽子,我还给孩子织了几双小袜子,等他出生的时候,可就什么也不缺了。”
贺季山见她脸色红润,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叮嘱道;“时间还长,你慢慢做,别累着自己。”
沈疏影点了点头,贺季山眼见着时候不早,便俯身在她的脸庞上亲了亲,轻声哄道;“好了,时候不早了,快点睡。”
沈疏影垂下眸子,小手轻轻的攥着他戎装的一角,慢慢的开口;“你今晚,又不在这里睡吗?”
自从她怀孕后,贺季山除却她安胎的日子时每日里陪在她身边照料,这些日子倒都是歇在书房,不曾与她同眠。
贺季山捏了捏她的小脸,温声道;“你现在月份浅,我怕留下来会伤着你和孩子。”
沈疏影知道他指的是什么,那脸庞便抑制不住的红了起来,犹如初绽的花瓣,绯红的颜色,说不出的脉脉动人。
“你就不能管住自己吗?”她将小脸垂下,声音里满是娇嗔的味道。
男人便是无奈,附在她耳边低低笑道;“我就是怕管不住自己。”
沈疏影闻言,脸上的红晕便是越发的娇艳,在灯光下只灼着贺季山的眼,而她身上的香气清甜,萦绕不觉的往他的鼻子里钻,简直让人难以忍受。
他深深吸了口气,只将床头的军帽拿起,大手在她的小手上拍了拍,道了句;“好了,快睡。”
说着,他站起身子,刚要走出屋子,不料自己的手掌却被沈疏影白皙柔嫩的小手给握住了,他回过头,就听沈疏影小声道;“你先等等,我有东西要给你。”
他站住了身子,看着沈疏影从枕下取出一条崭新的围巾,而她眼底的神色却是那般的温柔,看着自己抿唇一笑;“这是我给你织的,等你下次训兵操练的时候,围上它就不冷了。”
贺季山微微一震,胸腔里霎时涌来一股暖意,他看了她好一会,终是微微一笑,道了句;“那就有劳夫人先给我围上。”
沈疏影正有此意,听到他说来便是手势轻柔的将围巾围在了他的颈间,顿时让人觉得温软而暖和。
“刚好合适。”沈疏影的目光如同湖水般的温柔,见他围上自己织的围巾,只觉得心里满是甜意。
贺季山揽住她的腰,俯身将自己的额头抵上她的,两人这般依偎着,灯光将她们的影子投在墙壁上,一室的静谧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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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沈先生回来了1这一日,贺季山去了热河,沈疏影在官邸里刚睡过午觉,就见柳妈一脸喜色的走了过来。
沈疏影有一刹那的恍惚,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脱口而出了两个字来;“真的?”
柳妈笑道;“可不是,现在正在楼下等着您呢。”
沈疏影轻轻的唤了声哥哥,心里的喜悦简直止也止不住,什么也顾不得,便向着楼下跑去,惹得柳妈白了脸色,跟在她身后慌忙道;“夫人留心脚下,您如今怎么可以跑.....”
沈疏影却也不管,只一路下了楼,果然便见那抹熟悉的身影正站在大厅,一如既往的颀长挺拔,玉树临风也不过是如此。
“哥哥1她刚开口唤出了这两个字,便是奔到了沈志远的怀里,泪水刷的落了下来。
沈志远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眼底沉重而深邃,却只是温声道;“快别哭,省的让下人们看笑话。”
沈疏影止住眼泪,瞧着兄长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心里只觉得欢喜而踏实,忍不住噙着泪花笑了起来;“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沈志远见她气色极好,想起自己接下来要告诉她的话语,心头便是蓦然一紧,眼瞳里渐渐涌来愧疚与心疼。
见他神色不对,沈疏影疑惑道;“哥,你怎么了?”
沈志远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岗哨,与屋子里的下人,便是握住了妹妹的胳膊,压低了声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哥哥有话要告诉你。”
沈疏影心头不解,却还是没有多问,只将沈志远带到了客房,关上房门,沈志远又是四处检查了一番,确信没有任何人偷听他们兄妹说话后,方才用极低的声音,言道;“小影,我这次回来,便是要带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