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在小厮的带领下,径直来到韩烈的卧房。
韩烈费力坐起身,“林相,你来啦?”
黑影将帽子摘下,正是右相林峰。
大越现下有两位宰相,韩烈为左相,林峰为右相。
小厮早已识趣地退了出去。
“韩相,就算你不叫我来,我自己也是要来见你的。”林峰解下披风随手搭在了椅子上。
“我的眼线说,今日皇太后发现,皇宫内和全京城都在议论她和帝师的腌臜事,一气之下,这才给你下了禁足令。”
韩烈靠在床头,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啊!我还纳闷,她为何突然给我这个将死之人下禁足令。”
“看来,她是将传谣言之事扣在了我的头上。”
林峰眼眸一亮,“扣在你头上?这么说,传谣言这事儿,不是你干的喽?”
韩烈叹了口气道:“林大人啊,你我同朝为官十数载,还不了解我的行事风格吗?我做事怎会如此没有成算?”
“咱们谋划的,是联合众臣,一起上书废掉皇太后。我若是现在就故意散播皇太后的传言,岂不是打草惊蛇吗?”
“我若是没有中毒,舆论这招用用也无妨,可我现在已经没几天好活了,咱们就只能求稳。”
林峰叹口气道:“我就说嘛,这不像你。”
韩烈咬牙道:“哎!不知何人所为,竟在这个时候坏我们的大事!现在已经打草惊蛇了!”
林峰温声道:“韩相你且放心,就算联名上书那天,你无法到场,我也会竭力而为的。”
“你我身为大越左右宰相,为了整个大越的江山社稷,绝不会容许竹灵这等祸乱后宫的妇人,败坏我们大越!”
韩烈欣慰又感激地朝林峰重重点头。
“当初,她竹灵这般狐媚的宠妃,咱们就应当劝先帝去母留子的。”林峰跺了跺脚,眸中全是恨意。
“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年轻时狐媚惑主,本就是个放荡女子,如今三十年华,又怎能耐得住寂寞呢?”
韩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竹灵,是他推上皇太后之位的,如今,他悔不当初。
可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晚了。
二人又商议了一番具体的细节,林峰才穿好黑披风,悄悄离开了韩府。
而这一切,都被早已埋伏在屋顶上的暗卫看在了眼里。
暗卫,是越浩云派来监视韩烈的。
入夜,韩夫人服侍韩烈喝了药,韩烈便昏昏沉沉睡下了。
韩夫人则睡在对面的软榻上,准备随时照顾韩烈。
丫鬟婆子则守在外间。
待众人睡到半夜,房顶上的暗卫,向屋内吹了一支迷烟,瞬间,众人全都晕了过去。
紧接着,暗卫吹了一声口哨,一个身穿夜行衣的黑影,从院墙飞身过来。
暗卫朝黑衣人抱拳失礼道:“殿下,人全都迷晕了。”
黑衣人满意地勾了勾唇角,飞身跳到了韩烈的卧房。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精美的小瓷瓶,打开,放在韩烈的口鼻处晃了晃。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韩烈发出了一声轻咳,又伸出手揉着自己的头。
“韩大人,醒醒!”黑衣人轻声唤着,将自己的面巾拉了下来,他正是越浩云。
韩烈努力睁开眼睛,待看到床边人的脸后,吓得浑身一激灵,头晕的不适,困倦的无力,全都没了。
“你……你是大王爷?!”韩烈颤颤巍巍地指着越浩云,艰难问道。
“正是!”越浩云弯着唇角。
“啊!”韩烈惊恐地看着越浩云,慌张地摸摸自己的脸,又摸摸自己的肩膀、胸膛,喃喃道:“我竟然这么快就死了……”
默了默,韩烈露出一个释怀的笑容,“哈哈哈,大王爷,没想到,老夫这么快就来阴曹地府找你作伴啦!真是世事无常啊!”
越浩云捂嘴憋住了笑,随即正色道:“韩大人,你还没死呢。你现在是个活人!”
韩烈脸上一惊,“什么?是你这个死鬼,来托梦与我?”
越浩云上前一步,一把攥住了韩烈的手腕,惊得韩烈就要大喊大叫,越浩云眼疾手快,又用另一只手捂住了韩烈的嘴。
“韩大人,你莫叫,你仔细看一看,我到底是死鬼还是活人?”
韩烈硬着头皮感知越浩云身上的温度,只觉他手上力道很大,还温热得很,再看他面上,面色红润,生机勃勃,哪里有半分鬼魂的阴冷之气。
韩烈被他捂住嘴巴,说不出话,只能瞪圆了眼睛,表示自己的惊讶。
越浩云拿下了自己的手,韩烈不可思议地注视着他,低声问道:“你……你竟然没死?”
越浩云拖了把椅子,坐到韩烈对面,戏谑地笑了笑,道:“是的,本王并没有死。”
“之前的暴毙,只不过是为了过皇太后那一关。”
韩烈露出了然的神情,“原来如此。”
他马上回想起过去,竹灵一直视越浩云为眼中钉,肉中刺,便一直想要致越浩云于死地。
作为竹灵的同盟,他自然也是同样的想法。
于是,他和竹灵几次三番对越浩云下手。
想到这里,他浑身一凛,缩了缩身子,警惕地盯着越浩云,“你来干嘛?莫不是为了报复我?想要折磨我一番?”
说着,韩烈迅速扫视了一圈屋内,见夫人和丫鬟都沉沉睡着,竟然没有半分被惊醒的意思。
瞬间,他明白了,看来越浩云早已经迷倒了众人。
他眼眸一转,随即换上了一副淡然的神情,洒脱地大笑了几声,“越浩云,你若是想要折磨我一番,可就打错算盘了。”
“现在,我已经身中剧毒,命不久矣,你折磨我,也只不过是帮我一把,让我早点解脱,不必再受罪罢了。我倒是要谢谢你了。”
越浩云挑眉道:“韩大人,你误会了。本王今天来见你,并非为了寻仇,而是为了与你谈合作的。”
“合作?”韩烈的眼眸,因为过于惊讶而震颤了一下。
越浩云翘起二郎腿,显得十分轻松自在,一点都不像是个深夜闯进别人家门的人。
“韩大人,世上没有永远的仇敌,只有永远的利益!本想想,你官场沉浮十数载,应当明白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