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烈怔住了。
他没有想到,江氏竟然会直接提出这种要求。
江氏的身份尴尬,曾是大夏皇后,皇太后,出席过无数次宫宴,见过数不清次数的外邦使者,而并非是藏在深宅里的妇人。
在大越应当有不少王公大臣是认识她的。
所以,从现实的角度去看,他是不大可能让江氏成为自己名正言顺的夫人,摆在人前的。
堂堂大越宰相,突然换了一位夫人,还和大夏皇太后长得一模一样,这事闹出去,后果将难以设想。
之前,自己向江氏表示,说有朝一日,定将她扶上宰相夫人之位,那纯属是自己哄女人的说辞罢了。
“慧儿,你莫要激动。”韩烈轻轻摩挲着江氏的后背。
“你到底答不答应嘛?”江氏从韩烈的怀里挣脱出来,抓着他的肩膀,双眸定定地注视着他的眼睛。
“慧儿!”韩烈重重叹了一口气。
“你不要这样,咱们都不是懵懂少男少女了,凡事不能儿戏啊!定要考虑清楚了再做决定。”
江氏听到这话,双手将韩烈往外一推,冷声道:“韩长青,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根本就没打算让我做你夫人,是不是?!”
“你先前说的那些话,都是哄我的,是不是?!”
韩烈目光闪躲,不敢直视江氏。
默了默,他才道:“慧儿,我并非哄你,我做梦都想娶你为妻。”
江氏嗤笑一声,将脸逼近韩烈,厉声道:“好一个做梦都想娶我为妻。你若真有此心,那就马上将那婆娘送上西天,娶我进门!”
韩烈不可置信地看了江氏一眼,“慧儿,你今日是被她给气昏头了。今日咱们先不说这些了,等过几日,你冷静下来,咱们再好好谈谈,好吗?”
江氏冷冷地注视着眼前这个男人,她从他躲闪的目光中捕捉到了慌张和愧疚。
江氏咄咄逼人的目光,瞬间暗淡下来,过了良久,她才喃喃道:“好。”
韩烈却如遭大赦一般,脸上闪出一丝喜悦,“我就知道,我的慧儿最善解人意了。”
就在这时,姚锦瑟走了进来,“父亲,母亲,晚饭已经张罗好了,朝宗也回来了,咱们先去吃饭吧。”
韩烈站起身,整理自己的衣袍。
姚锦瑟以为他是要和江氏一起去饭厅,便上前搀扶道:“父亲,母亲,咱们赶紧去吧!”
谁料,韩烈却道:“今日太晚了,我得先回去了。慧儿, 锦瑟,你们好好用饭。一切你们都不必担心,凡事都有我呢。”
说罢,也不等母女俩答话,就大踏步往外走了。
“父亲……”姚锦瑟愣在当场。
今日的父亲,好像有些不对劲,感觉有些冷漠。
江氏定定地注视着韩烈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眼底泛出瘆人的冷意。
姚锦瑟捕捉到母亲的神情,吓了一跳,忙关切道:“母亲,您今日是怎么了,是和父亲吵架了吗?”
江氏看了一眼姚锦瑟,眼眸一闪,道:“我没事,只是今日太累了。”
“锦瑟,你让丫鬟给我端一些清粥小菜,送到房里吧,我不想动弹。”
姚锦瑟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饭厅内,姚锦瑟和一高大挺拔的男子相对而坐,慢条斯理地用着饭。
那男子抬眸,眼睛明亮有神,一张脸颇为英俊,正是大越小皇帝的帝师,梁先生。
“今日这是怎么了?怎的突然换了住处?”男子问道。
姚锦瑟温婉一笑:“没什么,只是出了一些状况而已。韩夫人发现了别院的事。”
男子无声地扯了扯唇角,眼底露出一丝嘲弄,转而,他问道:“那我们放在别院的那些东西,还能拿回来吗?”
姚锦瑟夹了一筷子菜,淡淡道:“还不知道那韩夫人接下来会如何呢。等等再说吧。”
“反正,父亲又给了一些银票,缺什么,咱们先置办一些就好。”
男子拧眉道:“主要是我那些衣服鞋帽,好些都是新置办的呢。若是不能拿回,真是可惜了。”
姚锦瑟疑惑地看着男子,“夫君,你好奇怪啊?你现在身为帝师,别院书房里那些珍贵的书,难道不该是你更关注的吗?”
“一个大男人,怎的还关心起衣服鞋帽了。我一个女子,都还没你这般紧张衣服呢。”
男子脸上闪过一丝慌张,但这慌张转瞬即逝,他忙喝了一口粥,掩盖自己刚才的慌张。
随即,又换上一副一本正经的神情,道:“我现在身为帝师,每日进宫给陛下讲课,自然是要注意仪容仪表。”
“那些衣服鞋帽若是没了,还得再去做新的,岂不是耗费精力和钱财嘛。”
姚锦瑟拿着筷子的手,停在半空,呆愣愣地看着男子,“注重仪容仪表,也不必如此夸张吧?”
“我记得,你上个月,一气就在京中最大的裁缝铺做了三十套衣袍,还在最豪奢的鞋店,帽店,购买了几十双鞋子,几十顶帽子。”
“就算是需要每日进宫,也不必如此吧?”
男子脸色黑沉起来,冷声道:“在陛下近前当差,不比别的,衣裳自然要穿得鲜亮些。”
姚锦瑟喃喃,“当真如此吗?”
男子不耐烦道:“别说那些没用的了,快些吃,进房帮我把穴位解了,顶着一张陌生的脸一整天,着实是难受得紧。”
……
月上中天的时候,越浩云的王府内。
一个位置偏僻的院子里,越浩云坐在院中石桌旁,手中拿着那枚翡翠扳指,久久地看着出神。
这是大王府中一个空置的院落,自从越浩云假死后,大多时候,他便住在这里。
只听嘎巴一声,院门的锁头被拧开了,越浩云被声音惊动,抬眸去看。
只见乔玉娘(萧子岚)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王府中,知道越浩云假死的人并不多,除了王妃闵氏,便只有越浩云的几个心腹,以及乔玉娘、淳于依兰等人。
“大王爷,奴婢看您今日晚饭用的太少了。担心是膳食不合您胃口,便自作主张让厨房做了一碗您最喜欢的鱼羹。”乔玉娘温声道。
一边说着,一边将托盘端到了石桌上。
越浩云抬眸看看乔玉娘,又看一眼鱼羹,紧蹙的眉头瞬间舒展了。
“你有心了。”他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