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楚将离那明显不太正常的表情,沈君宇牵强的扯扯嘴角,努力不让自己的表情做的太过明显。但最后,他还是止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纠结的问了一句:“说正经的,你难道就真的不怕没办法解毒?”
要说起来,若不是他忽然福至心灵,想到要帮她挤出毒血,只怕就是到了最后一刻,她都找不到救命的良方。
可是当沈君宇的问题问出来之后,楚将离却只觉得心中无力。她就奇了怪了,明明他也是一个聪明人,怎么她都已经提点到了这一步,他还是没醒悟过来呢。
轻轻地抿了抿嘴,楚将离呼出一口气,身子向后一靠,仰头看着床顶,两眼的焦距有些模糊。就这么过了一会儿,她才幽幽的开口:“七王爷,你觉得我像是那种只看前不顾后的人么?其实我下的药有个特点,就是刚中毒的时候会昏迷,连续昏迷三天之后,会突然醒转。然后,有十……有六个时辰的清醒时间,足够我为自己配制解药了。”
“就是这个东西?”拿起楚将离刚刚吞下药物的瓶子,沈君宇放在她的面前摇了遥
被眼前的瓶子拉回聚焦,楚将离伸手接过,握在手里细细的打量一番之后,忽然笑道:“算吧,我这凝毒丸再配上清毒散,的确可以把体内的毒素给清出来八九成。剩下的余毒,等我配好解药之后也就不成问题了。”
话里话外的意思只有一个,就是她身上的毒还没解,还需要重新配置解药。
听完楚将离的描述,沈君宇突然觉得面前的人有些虚幻,虚幻到让他感到很不现实。他虽然抱着考察她的心思,放任她今天在茶楼里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可是她的做法和思维方式,都实在让人不可捉摸。
就好像海市蜃楼一般,看的到,却相隔甚远。让人惊叹,却无法去追寻源头。
楚将离一直低着头,望着手中的瓶子出神。所以她并没有看到,沈君宇脸上那沉思的目光。
暗地里吸了一口气,沈君宇让自己的情绪降温,等他冷静下来之后,便开动脑筋,将他们在进茶楼之前以及之后,所有发生的事都给顺了一遍,自然就找到了好些疑点。
“等等,你是怎么受伤的,该不是……那枚银针?”想来想去,楚将离左臂上的伤口,也只有那根银针才能造成相似的形状。可是那么细的银针,怎么样都弄不出那么大的伤口吧。
听出了沈君宇究竟是因为什么疑惑,楚将离将手中的瓷瓶放下,伸手拔下头上用来固定发冠的发簪。然后将簪头冲外,以食指和中指夹住中间,在沈君宇的面前晃了一下,忽然快速的往自己的左臂拍去,却在簪尖就要挨到自己伤口的时候停了下来。
“明白了吧,面瘫脸的那枚针又细又短,我这么拿着,根本就不会有人看到我的手里有根针。然后我只要装着被袭击,用手去捂伤口,这针自然就会刺上去。”将当时的情况演练一遍,楚将离的表情,就好像是在向孩子们普及知识的老师一般,认真又有耐心。
而在明白了楚将离当时的做法之后,沈君宇不禁苦笑一声,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嘲道:“好一番干净的手法!我们都以为你是因为受到了攻击,这才伸手去捂。却原来是在去捂的时候,才是真正受到伤害。所以,你才会把亦文留在楼下,为的就是减少一个目击者,以免露馅吧?”
想到这里的沈君宇,简直要为楚将离拍手叫好了。她居然将人下意识的想法和行为也都算计到了里面,不可不谓思虑深远。
但楚将离听到沈君宇的最后一句话,却忽然俏皮一笑,伸出一根食指摆到面前,微微的晃动了一下:“不止哦,主要是凭面瘫脸的功夫,有偷袭一定瞒不过他。所以如果他一点反应都没有,不就露馅了么。”
楚将离的话,说的是义正言辞,但也让人哭笑不得。又不是说只有白亦文一人身怀功夫,他们这三个皇子,也都有修习武术强身健体,她怎么就不怕在他们面前露馅。
可即便如此,沈君宇也不打算再去细细追究。一是想来无用,二是他还有其他的问题,等着楚将离的解答。
眼珠子转了两转,沈君宇本想好好组织语言,却不小心用余光看到了楚将离左臂上,那依然暴露在空气中,甚至还有些刺眼的,咧着狰狞口子的伤势。心中一动,他便伸手将她的胳膊牵了过来,扯了根布条为她细心包扎。
呃……看着沈君宇那用心的样子,楚将离实在很想直接抽回手,然后大喊一声你那东西没消毒,很容易感染。但还没等她有所行动,手就已经被牢牢地控制住,扯也扯不开。
“你……”见行动被制,楚将离便想用声音武器阻止,可她才刚发出一个音节,沈君宇的声音就先发了出来。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这么做的目的,归根结底是什么?”不管其他的任何事,他都可以不追究甚至不知道,但他唯一要清楚的,就是楚将离这么做的目的。
看着仔细为自己包扎的沈君宇,楚将离扯了下嘴角,终究没有再把手往外撤。而是顿了一下,轻轻的说道:“我不是说了么,只有这样,才会让你三哥误会有人要害他。而现在我受伤,你的嫌疑就被排除掉一半。十一王爷如今又被三王爷抓住了把柄,他们俩正闹得不可开交,有充足的理由,所以你的嫌疑再被排除一半。你说,结果会是怎样?”
为楚将离包扎的手一顿,沈君宇抬起头来,深深地的看着她。一会之后,才幽幽的吐出一句:“他们两个的矛盾激化,继续互掐。”
“不止。”微微的掀起嘴角,楚将离笑得非常好看:“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们两个因为互掐,势必会无暇分心皇帝交代的任务。那样的话,十一王爷会没心思去管火器营的案子,你表哥暂时不会有事。而三王爷也不会再有空去管他外公的案子,只要你的动作不大,你查案就不会被限制。而最重要的,就是只要他们两个动起来,肯定会造成一些小混乱,那时候,就是我们的机遇。”
一番话,解释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让沈君宇望向她的视线,灼灼的犹如太阳。如今的他,忽然有一种自己捡到宝的感觉。如此有前瞻性的她,如此有远见的她,如此聪颖睿智的她,仿佛就像一颗世间最为璀璨的明珠,让人禁不住的想要拥有。
许是沈君宇的目光太过热烈,竟让楚将离有了一丝不自在的感觉。她忍不住的撇了下嘴,余光瞄到他手里还未绑好的布条,忽的挣脱了他的手,将胳膊收回来自己给自己包扎。
也正是因为楚将离这么一动,刚巧唤醒了望着她出神的沈君宇。于是,沈君宇再次将她的胳膊抓了过来,为她将最后的结打好。
在打结的时候,低着头的沈君宇忽然问了一句:“你就这么确定,我三哥他们会按照你的想法来做?”
“呵呵,管他呢?”无所谓的耸肩一笑,楚将离浑不在意:“按照我的想法来自是最好,但他们要是再聪敏一点,我们的生活也就会更加有趣。话说,其实我的本意,也只是想给你三哥的心里,埋下一颗不稳定的种子。我们不需要做什么,只要他心中有了疑虑,就能给我们争取时间。”
看着沈君宇将结打好,楚将离便将手收了回来。接着,她往沈君宇的跟前凑了凑,小声的对他说道:“诶,这件事,可要瞒住别人。就当我现在依旧昏迷不醒,你仍然派人出去找那什么可以解百毒的草,表现的越着急越好。到最后一天,不管找得到找不到,你都要声称找回来了,然后把我就醒,明白么?”
明白,他自然是明白的。无非就是做戏要做全套,不能让人看出什么来。可是还有一件事,他必须要和她好好的商量:“这个没问题,可我已经叫了老师过来。这事,我们要不要瞒着他?”
“没什么好瞒的,有叔爷爷的配合,我们的戏才能演得更好。”突然想到张栩其人,楚将离竟然有些想笑。那可真的是一个有趣的人,做着整个朝堂上最严肃的工作,可他的个性却又是那么的不着调。看上去完全不相配的人和事,居然就这么协调的配在了一起,实在是让人想不通。
不过,可能也就是因为这样,才能让他在左都御史这个职位上,一当几十年吧。参劾人这事,说白了就是指着找别人茬吃饭,想当然的得罪的人也不会少,若是没有那些圆滑的手段,只怕早就被人给暗地里使绊子了。
“诶对了,这事不用瞒叔爷爷,但是要瞒着面瘫脸。”突然想到了什么,楚将离立即嘱咐道:“就面瘫脸那个性子,要是早知道了,肯定会露出破绽。所以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前,绝对不能让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