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瑟琳此刻的行动,无疑引来了在场贵族们惊愕的目光。大多数贵族们对于林空羽,更多的是报以好奇的目光,而他那些“失礼”的行为,则被他们不屑的冠以乡巴佬应有的作风。是嫉妒也好,是不屑也罢,相对来说,众多的贵族们,反而认为林空羽这些不符合贵族礼仪的行动,才是他最真实的表现。
然而,凯瑟琳的动作却完全不同。所有人心中都明白,与其说她现在是在做失礼的行为,不如说这是一种姿态,一种立场的表达。凯瑟琳是谁?林空羽不知道,但是这些贵族们却很清楚。这种鲜明立场的背后,仅仅是一个女人思春吗?贵族们各有所思。
还没等他们想出个大概来,门口的侍从官却忽然高声道:“帝国宰相罗格斯特大人到。”
简单的一声通报,却将所有人的心思从一个无足轻重的“暴发户”身上拉了回来。那些一直缩头缩脑,甚至有些拘谨的文官们,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吃进了兴奋剂,开始向着门口的方向移动。而那些武官将军们则露出吃了苍蝇般的表情。相对来说,粗鲁的武官们更容易暴露出自己内心的想法,不屑和厌恶的情绪占据了他们的面容。
“哈哈,老友,恕罪恕罪,是在是因为事情太多,来晚了。”人未到,声先传。不下于古德里的洪亮声音很快在大厅中响起。伴随着无数人的问候声,一个胖子的身影出现在了林空羽的视线中。
从外表上,马克更像是一个乡间的土财主,而不是帝国的宰相。五、六十岁的面容,精明的眼神,已经发福的身材,以及那身华丽的服饰,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平凡。仅仅从外表上来看,也许很难想象,这么一个人,就是整个帝国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宰相。
此刻,那些文官们就像是跟班,在与马克见礼之后,就跟随在他的身后,原本尽量隐藏的气势被不断的激发,紧跟马克的脚步走向中央的古德里。
看着这些人的样子,林空羽忽然有种想笑的冲动。这一幕实在和前世电影中,那些黑社会成员去谈判的架势很像……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正想开香槟庆祝。”习惯语出惊人的古德里,再次用毫不掩饰的言语表达着自己的厌恶。
即便再好的涵养,也会被如此直接的言语所激怒,马克面部的表情直抽搐,“我本来也不想来,但考虑到也许下次没机会参加你的诞辰日宴会了,所以还是赶来祝贺。”
“切,老不死的,即便是你死了,我都还能活上一百年!”古德里不屑地反击。
凯瑟琳轻轻用扇子挡住了自己的俏脸,小声对林空羽说道:“很惊奇是吗?这已经算是很和气的交流了。你如果见到,古德里在陛下面前拔剑要杀了马克那种场景,就会觉得今天的宴会是多么平和。”
凯瑟琳的声音让林空羽微微一愣,但随即却不由自主的点头。的确,此刻的情形简直就和两大帮派公然对峙一模一样。武官们汇集到古德里的身后,用愤恨的目光盯着对方,而文官们则坚定的站在马克的背后,同样面露不屑的神情。整个大厅中,除去那些女士们之外,仅仅只有不到五分之一的贵族站在一旁看热闹。想来,这些应该算是中立势力吧。
帝国的两大支柱,在不断的互相言语攻击对方的本身之后,终于将战场引到了对方的直系亲属身上。当古德里一声:“还好我没答应陛下的请求,把小女儿嫁给你的儿子,否则不是要守活寡。”之后,马克终于爆发了。
呆呆的看着似乎就要上演全武行的场景,林空羽忽然觉得,“自由”在这里真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帝国近卫统领特雷多大人到。”侍从官的一声响彻云霄的通报声,终于让即将命令自己的手下们动手的古德里和马克停止了争吵。
一名身穿黄金铠甲的高大将领,手持着锦绣玉盒步入大厅。对于大厅中两方人马互相对峙的情况,他视而不见或者说是司空见惯,根本连一点表情都没有,就直接走到了古德里的面前,将手中的玉盒递出后说道:“陛下今日身体有些不适,无法亲自为元帅庆生,特命我带来贺礼。”
“多谢陛下挂心,陛下的身体无大碍吧?”古德里接过玉盒后交给了身后的侍从。
“没事,只是偶感风寒。”特雷多摇了摇头,随即说道:“陛下的礼物我已经带到,职责在身,无法久留,请元帅见谅。”
“请向陛下转达我的谢意。”古德里并没有多做挽留,似乎早已经知道对方会如此说。
微微的点头,随即行礼准备离去的特雷多,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扫视了一眼众人后,这才说道:“陛下还有一句话是给各位的。今天是古德里元帅的诞辰日,任何人都不许动手。”
这句话一说,其他的人还在发愣,但是林空羽却差点被雷翻在地
。这算是什么?林空羽终于有些相信,古德里会在朝堂上拔剑要杀马克的事情了。
听闻此语,武官们面带不甘,但是文官们却是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起来。动手他们当然不是那些武官们的对手,平日也没少吃过他们的老拳,但是比口舌,这些大老粗又怎么会是他们的对手。看着他们摩拳擦掌的样子,似乎要好好大干一场。
“陛下真的有这么说?拉偏架,这绝对是拉偏架!”古德里歇斯底里起来,可特雷多却已经快步溜走,似乎不想被当成古德里攻击的对象。
“这就是陛下英明的根源!”马克不屑的看着上蹿下跳的的古德里,忽然将目光扫向了与中立势力站在一起的罗科斯德,“大师,听说南方有一个杰出的药剂师到了帝都,能为我引见一下吗?”
罗科斯德显然没料到马克会提起林空羽,虽然表情依旧不变,但很显然能看出了犹豫之情,一时之间竟然没有接口。
“大师,难道这位杰出的药剂师今天没有来这里吗?”马克显然不想放过对方,甚至有些失礼的追问了一句。
罗科斯德其实并没有推却的打算,毕竟林空羽已经大张旗鼓的出现在众人眼前,他也不可能否则林空羽的存在。只不过,他对于马克的用意却让缺乏明确的判断。
“当然,能够认识宰相大人,相信也是他的荣幸。”在罗科斯德的引导下,马克很快就已经来到了林空羽的面前。
“没想到美丽的凯瑟琳小姐也在这里,您的父亲身体可好?”马克露出一个略微惊讶的眼神后,用最为和善的语气对凯瑟琳发出了问候。
“感谢您的关心,尊敬的宰相大人。父亲身体健康,只是总是关在书房里看书。”凯瑟琳保持这惯有的贵族风度,即不显得过分的殷切,也不会太过疏远。
“呵呵,老大人还是如此的喜爱知识,实在是让人佩服。”马克笑着应付一句后,将目光投向了林空羽的身上。
“这位想必就是闻名已久的天才药剂师了吧?您的传说,可是在帝都已经流传了很久,能够见到您是我的荣幸。”马克的姿态之低,不但让林空羽很意外,就连罗科斯德也露出了思索的目光。
“您太客气了,这是我的荣幸才对。”林空羽虽然有些不明白眼前这位反对药剂师的先锋,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个小药剂师如此关心,但还是尽量保持着恭敬的姿态。
此刻马克其实对林空羽的印象还不错,至少从外貌上来看,林空羽的确比较讨人喜欢。只不过,这点小小的好印象,当然不会影响马克的计划。只见他微微一笑,随即转身对罗科斯德说道:“大师,最近皇后陛下的病情并不乐观,就连陛下如今也十分担忧,不知道大师是否有什么新的办法?”
马克此言一出,罗科斯德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面色徒然一变,罗科斯德有些生硬地说道:“皇后陛下的病情并不是在短时间内可以痊愈的,我们已经在尽全力研制新的药剂,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有好消息。”
马克自然不会给罗科斯德更多的反应机会,只听他轻笑一声说道:“我在想,其实有时候应该更多的启用一些新人。听说您已经在纹章院为林大师取得了上位贵族的封号,那么林大师必然已经是一位高级药剂师,我想是否可以让他为皇后陛下检查一次?”
从表面上来看,马克的言语似乎丝毫没有破绽。在一群药剂师都没办法治疗皇后的时候,有新的药剂师到来,并且拥有不俗的能力,那么让他去检查一番,看起来也是顺理成章,也十分普通的事情。但是罗科斯德却知道,对方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皇后陛下的病情之严重,作为药剂师协会的会长,他很清楚。与其说有把握治疗,不如说是在拖延生命而已。马克如今提出让林空羽入宫检查,显然没安好心,必然是想趁这个机会,再次攻击药剂师。
虽然明白马克的心意,但是罗科斯德却觉得口舌发干,毕竟这是摆在台面上的阳谋,只要略微有头脑的人,就可以看出其中的奥妙。可惜,正是这种阳谋才是对难对付的。罗科斯德即不能明确的反对,但又无法想出更好的手段,只能眼睁睁看着林空羽下火坑。
“你脑袋进水了吗?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古德里发火了。虽然不知道他此刻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但至少从表面上看,古德里对于马克将主意打到一个少年的身上,显然是十分愤怒。
“哦?是这样吗?”马克却没有动怒,反而轻描淡写的扫视了古德里一眼后,带着嘲讽加恶毒的语气说道:“这么说起来,一个孩子就可以取得上位贵族的封号吗?什么时候,帝国的上位贵族,已经到了可以随时交给一个孩子的地步?”
“你!”古德里一时气结,却也无法说出反驳的言语,毕竟马
克这招的确太毒,他无论是回答“是”还是“否”,都会掉入马克的陷阱。
罗科斯德在心底长叹一声,第一次怀疑,自己所做的安排是否正确。如果不是他先挑起事端,那么林空羽不可能当街杀人,也不会需要急着拥有上位贵族的封号。如今,说什么后悔都是空话,罗科斯德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有……
“我明白了,近日我就会安排空羽入宫为皇后陛下诊治。但是,宰相大人,请您明白一件事情,皇后陛下的病情的确很严重,并不是什么人,能够在短时间内治疗的。”
“呵呵,这点请放心,我并没有说如果林大师无法治疗皇后,就会受到什么责难。我只是尽一个臣子的本分,为皇后陛下寻找良医罢了。”第一步目的已经达到的马克,自然不会做出在此刻逼迫的行为,他很懂得放长线,才能钓大鱼的道理。
就在此时,靠近大厅入口处忽然传来一声悲凉的呼嚎声:“宰相大人,您要为我们玛法家族做主呀!”
一场原本应该欢快的宴会,自此已经完全成了闹剧。众多的贵族们,特别是那些中立派系的贵族,觉得今日真是不虚此行。不光看到古德里和马克的一再交锋,甚至就连新冒头的药剂师都带来了不少有趣的事件。
怀着看热闹的心态,众人让开了道路,一个中年大叔的身影急匆匆的冲到马克身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开始哭述起来。此人,自然是玛法家族中的成员,也是被林空羽干掉的那个纨绔子弟的父亲,来帝都述职的那位男爵。
林空羽干掉对方儿子的事情,在他口中自然完全变了样。林空羽已经化身成无限接近恶魔,而他的儿子自然是正义超人,只不过超人死了,恶魔还在逍遥法外。此人说的一切显然经受过高人的指点,不但一点都不牵扯到古德里先前将他们家族族长丢出去的事情,甚至连药剂师协会都不沾边,所有的矛头都对准林空羽,将全部的火力集中在他身上。
当他的话说完之后,在场众多的贵族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虽然对于一个行省中的下位贵族并没有太多的好感,但是对于林空羽他们也不存在过多的欣赏。加上一方是受害者,一方则毫发无伤,舆论自然倒向这位哭诉的父亲。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马克皱着眉头将目光凝视向林空羽,却忽然惊奇的发现,无论是从刚才他开始要求林空羽入宫,还是现在饱受对方的攻击,林空羽都始终保持着平静。
整个冲突的始末,马克自然十分清楚。可现在林空羽的这份平静,却让他有些意外。如果说,先前入宫一事上,林空羽只是茫然的平静,那么现在呢?
还没等马克想明白,就听罗科斯德已经愤怒地大吼一声道:“住口!颠倒黑白的无耻之徒,你还有一丁点贵族的觉悟,就该自己跳到护城河中去!”
罗科斯德的大吼显然让众人都吓了一跳,大厅中的私语声顿时消失,所有人都在凝神等待他的下文。
“为什么会引发冲突,你心里比我更清楚,你的言语有多少可信,在场所有尊贵的大人们都清楚。在这里和你辩解这些,简直是我的耻辱。但是,你是否忘记说了一件事?空羽在被你的儿子无缘无故地语言羞辱后,只是想转身离开。可是你的儿子,却无耻地拔剑,一声不响地从背后偷袭!这才会被空羽的追随者击杀!”罗科斯德大声说道。
他的话音刚落,大厅中顿时砸锅。贵族有贵族们的骄傲,你可以提出决斗,不管对方是否有战斗力。你也可以带着一大群狗腿子横行霸道,只要有你足够强硬的后台。但是,偷袭就绝对是贵族们无法容忍的事情。原本还抱着同情心的贵族们,此刻一边倒的开始谴责玛法家的子弟,甚至有不少激进分子,已经高叫着要让纹章院收回玛法家族的纹章。
“不,不,绝对没有这样的事情。是他主动杀死了我的儿子。”此刻男爵似乎也意识到事件严重,其实他也是第一次听闻此事。那些儿子的护卫自然不会说出如此的事实,而他在得到自己的儿子被杀的消失之后,唯一的就是愤怒,与想着报仇,根本没有仔细调查。
可惜,在人望上来说,罗科斯德远比他高得多。在场的贵族们也许看不起林空羽,但是对于罗科斯德大多数还是抱着信任。因此,他的辩解并没有为他带来多少的收获。
而就在此刻,最终一击却由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凯瑟琳发出。
“这件事情,我的侍女曾亲眼目睹,只不过当时我并不清楚林大师是当事人。如果有必要,我可以亲自前往纹章院,为林大师作证。”凯瑟琳的声音不响,却如同一柄利剑刺入了男爵大人的心中,顿时让他瘫软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