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都把头翻过去。”他一声令下,所有人调转马头。
    翁斐霍然下马,朝我走来,然后半蹲在岸边,向我伸出手。此刻的我浑身湿漉,长发披散,素净的面庞与乌黑的发梢上都挂着水珠,连囚服也紧紧地贴在身上,渐渐地勾勒出身材的形状。
    与我的狼狈截然不同,他仿佛从天而降的神明,拯救苦难中嚼草自敷的人儿。又似这旷野上悠闲漫步的狼,举止优雅,姿态从容,笑意危险而迷人。
    尽管已经入夏,但河水仍有些冰凉,使我身子发颤。我睁着惊愣的鹿眼,微仰着看他。终于,在翁斐鼓励而敦促的眼神凝视下,不多踟蹰,拨着水朝他而去。最终,搭上了他的手。男人的体魄健硕,稍一施力,就将我从水中托起,继而一把抱在怀里。
    见我在他怀里瑟缩着,不甚娇弱的样子。他这才意识到不妙,脱掉僵硬冰冷的铠甲,又立马吩咐随行的年轻小太监呈上了斗篷,亲自为我披上。任由他温热而宽厚的胸膛紧贴着纤弱的我,我也怕冷似的,本能地往他怀里依偎。
    “好一个美人出浴。早听说你水性好,却忽略这河水冰凉,是朕的不是。”他为我擦拭顺着湿发淌在面庞与耳间的水珠,如此亲昵而自然,反让我有些忸怩。
    我诧异地扬眸问他,“皇上如何知我会凫水?”
    “朕对你的了解,也许远比你想象中更多。”他轻呵一笑,并不正面作答。原是我不知,他在早审问苏太妃时,就听说了我泅水救人的事迹。
    方才远在马背上疾驰而来时,见我猛地扎下水,他本心慌意急,速速扬鞭催马。快要奔驰到岸边时,才猝然想起了我曾经的“壮举”,与昨夜逃跑的胆量。早在两个时辰前,他率领的大队人马就遇到了那几个巡捕的官差,而他们手上恰好抓回了两个逃遁无果的女子。一经盘问,才听说是我替女犯们解开镣铐,逃跑流窜的……翁斐意识到这样“勇气可嘉”的人,是断不会想不开跳河觅井的。怕是没看清来人才临时躲在了河里,这分明是潜水自救而非投河自尽。于是他遽的勒紧缰绳,怕水下的我因岸上的声响胆战心惊又不敢探头呼气,所以才示意众人噤声,静待我浮出水面。
    河水还算清澈,他隐约能瞟到我在水草下衣襟飘动与发丝飞扬的样子。这一路快马扬鞭,昼夜兼程,好不容易追到押送队伍时,我又先一步逃了。可教他一路好找啊。如今总算找到人儿了,不但安然无恙,还躲着他,防范他,这才使他才不由得弯起了自嘲的嘴角,生了闲心端赏我的窘态。
    “皇上为何出现在这儿?”按理说他现在应该才结束冬巡不久。
    “你说呢?你觉得朕为何会来?”翁斐将我拦腰抱起,想尽快回昨夜驻扎的营地为我换件干净衣裳。于是对着身后的禁军队伍扬声命令道,“出发回营。”
    翁斐把我抱到马背上,然后自己踩着马镫,轻捷地翻身上马,朝着一碧千里的辽阔原野驰骋而去。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骑马,往素在京城囿于大家闺秀的身份,都是乘着轿辇马车出门的。
    作者有话说:
    封建社会太后公主能干预别人家休妻这个事儿,是nimo在百度百科上看到的。原话是:“男女双方或其中占据主导地位的一方解除婚姻关系,由男方或者地位明显高于常人的女子(例:公主)出具的书面证明。”如果古代并非如此,或者我理解错了这句话,那咱们小说里的朝代也默认可以这样哈(剧情已经这么写了,懒得改了haha)。
    第82章
    火红的夕阳逐渐点燃了苍茫的大地, 蜿蜒延伸的河流如玉带流淌。风声穿过耳畔,呼呼作响。我身后的男子以双臂护住我,逆着风疾行, 轩昂的眉宇间, 英姿焕发。如此生物之主,兴益之宗的帝者, 驰风骋雨为我而来,要说没有一丝半点的动容和动心是假的,说没有一丝半点的骄傲和得意也是假的。我恣意而张扬露出笑靥, 贪婪地感受着呼啸的风穿透身体的快感。
    快要到营帐时, 远远就见安祥意在大营前眼巴巴地盼着皇帝归来。待看清了我的模样, 他并未有太多惊讶,反而对我关怀备至。显然, 对我与翁斐之间的关系早就知情了。
    翁斐翻身下马后,径而朝我伸出双臂。众目睽睽下,我有些难为情, 但到底还是被他抱了下来。我携我入账后, 由随驾的御前侍女替我沐浴更衣。待换好干净的衣裳时, 热腾腾的饭菜也已备好。
    我向帐外望了望, 轻声问,“皇上在哪儿?”
    “皇上许是在主账内处理公文呢。娘娘您且先安心用膳, 晚点儿皇上会来探望您的。”说话的侍女名曰玉棠, 在御前伺候了两年。以为我是离不开翁斐,黏人得紧, 于是安抚了几句, 又为我盛好了炖汤。我不再多言, 只低头吃饭, 呷了一口,味道果然鲜美浓郁。
    见我对膳食满意,玉棠放下心来,笑道,“皇上心疼娘娘您清瘦了不少,便吩咐了伴驾出巡的御膳房总管徐师傅给你做了这些专门滋补身子的御膳。”
    “有劳你备膳布菜了。”我淡淡回笑道,“但我并非什么娘娘,你唤我逢春就好了。”
    “这怎么使得。方才皇上向我们交代话的时候,嘱咐我们的原话是要‘好生伺候娘娘’。您晋封定是指日可待的。”玉棠毕竟在皇上跟前伺候了许久,自然极会翁斐的眼色。
    见我对封妃没什么反应,自始至终都淡淡的,她就以为我是宠辱不惊,且不喜说话不喜闹。便也跟着静下来,专心布菜,不敢多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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