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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我赶着老牛和小牛崽到竹林河给它们洗澡,这是我最喜欢的地方,也是我常来的地方。
    一路上小牛崽欢快地跟在老牛的身后,有时小牛崽会跑到老牛的前面,哞哞哞地叫上几声,老牛眼睛直直盯着小牛崽,偶尔也会迎合几声。
    竹林河的河水很清澈,经过大旱后的竹林河河水远没有之前的清澈,河水里面总会散发出一股淤泥的腥臭味,几只小虫子浮在水面上时不时飞来飞去。
    离河岸不远处的河水里,野生着几片绿叶,一支瘦小洁白的野荷花显得格外耀人。
    小牛崽是第一次跟着老牛出来,小牛崽跑到河岸的时候更加欢快了,哞哞叫个不停,像是一只久关了的小狗,一下子得到了释放。
    老牛冲着小牛崽叫了几声,仿佛在警告它,小牛崽瞬间把头低下去了,紧跟在老牛的身旁。
    我按照惯例,把老牛赶到了一块河水比较浅的地方,小牛崽紧紧跟在老牛的身旁。
    老牛站在河岸上往河水里跳下去的那一刻,小牛崽站在在河岸边开始大叫,后来当小牛崽看到老牛徜徉在河水里面的时候,才停住了叫声。
    河水溅起了一层浪花,把小牛崽全身湿了个透,也把我的全身淋了个湿透。小牛崽猛地晃荡了几下身子,把打在身上的水珠拭去。
    小牛崽站在河岸上低头看着清澈的河水,小牛崽也想跳到河水里面,可是它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有几次都是刚把小牛蹄子伸到河面上又迅速伸了回去。
    徜徉在河水里的老牛看到岸上蠢蠢欲动的小牛崽后,大叫了几声,仿佛在给小牛传达某种信息。
    小牛最后愤怒地朝河水一跳,溅起了层层浪花,小牛的牛蹄子开始在河水里面乱动弹,河水里面溅起一层又一层的浪花,绿叶和荷花上的小虫子被惊吓的飞了起来,在河面上划出一道弧线来。
    小牛很快从河水里面跳了上来,浑身湿漉漉的,身体也开始跟着发抖,我看到小牛这个样子的时候大笑了起来。
    很快,小牛尝试了第二次跳跃,河水荡起一层水花,小牛调整了原来的姿势,变得更加稳重了些,牛蹄子开始用力地老牛划去。
    小牛划到野荷花旁边的时候,好像被什么东西黏住了,小牛开始在河水里用力挣扎,眼睛紧紧盯着远处的老牛,大叫了起来,慢慢地小牛的身子沉了下去,我感觉不太对劲,赶快跳下河朝那株野生的荷花处游去。
    远在一旁的老牛仿佛也感受到了小牛的危险,一边叫着,一边朝小牛崽划来。
    ……
    最终还是晚了一步,我赶过去的时候,小牛崽已经困在淤泥里面,停住了呼吸。
    软松的淤泥被踩的四溅,那株瘦弱的荷花断了茎,牵着几缕白丝丝,漂浮在水面上。
    我很后悔自己没能早赶到几分钟,或许结局不是这个样子。我在淤泥里面摸到了小牛崽的尸体,我抱起小牛崽往河岸上赶。
    我比老牛早赶到那片淤泥处,老牛从河水里面跳到河岸上的时候,伸出舌头开始不停地舔着浑身湿漉漉的小牛崽,小牛崽静静躺在河岸上一动不动。
    老牛一边舔着小牛崽一边哞哞大叫了起来,我听到老牛的声音,仿佛一把刺刀扎在了心里,我流出了泪水,我对不起小牛崽,我不应该让它下河洗澡。
    老牛仿佛觉察到了什么,它开始对着夕阳,仰天长哞,眼中流出了明晃晃的泪水。
    我被老牛悲壮的叫声给震住了,我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凄惨的声音,也是第一次看到老牛眼中流出的泪水。
    老牛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哞哞大叫了起来,叫完之后又伸出舌头在小牛崽的身体上舔来舔去……
    小牛崽的意外去世成为了我挥之不去的阴影,也是老牛心中的一个伤疤。
    小牛去世后,老牛卧在牛棚里不吃也不喝,有时候我会在月亮很亮很圆的夜晚听到老牛哞哞的叫声,老牛的叫声很凄惨,像一位老人在哭泣,我躺在床上听着老牛的叫声,听着听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看着老牛渐渐消瘦的身体,我们都很担心老牛会绝食死掉,那段时间我们都没牵牛下过地,父亲说:“畜生也是有感情的,前些年在我很小的时候,村里面的地下水被感染了,不能饮用,河水里面遍体漂浮着一些绿藻,散发着腥臭的味道,那个时候人民军刚好路过咱们高家村,驻扎到咱们村子里面。
    后来驻扎军开着军车从很远地方运来饮用水,每人每天的用水量严格地限定为三斤,日常的饮用、洗漱、洗菜、洗衣,包括饮牲口,全都依赖这三斤珍贵的水。
    人缺水不行,牲口也一样!有一天,一头拴在人民公社一直被人们认为憨厚的老牛渴极了,挣脱了缰绳,强行闯入运水车必经的公路上。
    终于,运水的军车来了,老牛以不可思议的识别力,迅速地朝军车冲去,军车一个紧急刹车戛然而止。
    老牛沉默地立在车前,任凭驾驶员怎么呵斥、驱赶,老牛都不肯挪动半步。五分钟过去了,双方依然僵持着。
    运水的战士以前也碰到过牲口拦路索水的情景,但它们都不像这头牛这样倔强。人和牛就这样耗着,最后造成了堵车,后面的司机开始骂骂咧咧,性急的甚至点火驱赶,可老牛不为所动。
    后来,牛的主人高顺才也就是高家翔的爷爷寻来了,恼羞成怒地扬起长鞭狠狠地抽打在瘦骨嶙峋的牛背上,老牛被打得皮开肉绽,哀哀叫唤,但还是不肯走开。
    鲜血沁了出来,染红了鞭子,老牛的凄厉哞叫,和着沙漠中阴冷的酷风,显得分外地悲壮。
    一旁的运水战士哭了,骂骂咧咧的司机也哭了,最后,运水的战士说:‘就让我违反一次规定吧,我愿意接受一次处分。’
    那个时候军人的纪律非常严明,从远处运的水必须按时到达指定的位置,否则的话可能会受到严重的处分。
    运水的战士从车上取出半盆水——正好三斤,放在牛的面前。
    老牛没有喝以死抗争得来的水,而是对着夕阳,仰头哞叫,似乎在呼唤什么。
    不远处的尘土背后跑来了一头小牛。受伤的老牛慈爱地看着小牛贪婪地喝完水,伸出舌头舔舔小牛的眼睛。
    静默中,人们看到了它们母子眼中的泪水。没等高顺才吆喝,在一片寂静无语中,它们掉转头,慢慢往回走去。”
    ……
    父亲说着,眼睛湿润了起来。
    没多久,老牛又重新站了起来,它开始在牛棚里走动,来到石槽旁啃起了剩草,父亲见状,从田地里割来一些鲜草放到石槽里面。
    老牛逐渐恢复到了原来的模样,只是和以前相比,它变得更加沉默了。
    我们之前赶老牛下地耕种的时候,老牛总会在地里面时不时地叫上几声。在夕阳的照射下,老牛会抬起头看看从身旁划过的几只飞燕,偶尔也会站在一旁偷听我们的讲话。
    父亲见老牛正在偷听我们说话,就会呵斥道你这憨货不好好干活,在这偷听什么。老牛知道父亲是在责骂它,每当老牛被父亲呵斥的时候,老牛都会把头沉下去,继续耕种。
    可现在呢,老牛除了耕作还是耕作。
    我赶着老牛在回去的路上碰到了葛红叶,那时天色已晚,远处的房屋亮起了灯光,葛红叶一身白大褂,腰里挎着药箱,一副很正统派的样子,我在黑暗中一眼认出了葛红叶。
    葛红叶正忙着给病人去看病,我在后面喊住了葛红叶。
    自打葛红叶从县城来到高家村后,葛红叶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她仿佛爱上了高家村的环境,也爱上了这个村子的人们,这似乎已经消磨了她自己年轻时的那份叛逆心理。
    上次给玉珍看完病后我和葛红叶就再也没见过面。
    葛红叶看见我说道,我正急着找你呢,这一忙,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我说什么事还敢劳烦您这“活菩萨”亲自上门找我。
    葛红叶之所以称为“活菩萨”不是因为我给她起的称呼,就像当年在上学的时候,大家都叫她小麻雀那样。
    按理说葛红叶应该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她不仅救活了玉珍,在高家村闹旱灾也最困难的时候,她一连救活十几个乡里的人。
    那些被救活的乡下人感激之情肯定是有的,为了表示感谢,有的人拿着自家母鸡下的鸡蛋,有的拿着自家种的玉米棒子,追着葛红叶追好几十里的路给她送去,葛红叶不要,她说这是党交给她的使命,也是她自己的任务,只有把人民群众照顾好,把党交给她使命做好了,她才安心。
    我听了葛红叶的话,感动的脚底生热,一个女士能说出这样深明大义的话,一定是背着我们在耕种的时候,偷读了不少的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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