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喜嘴里很快起了腥咸味道。
她咬的用力,牙齿甚至碰到了霍南厌的骨头,但霍南厌依旧一动不动,任凭她咬。
他的手甚至还轻柔的抚摸着她的背部。
“咬,用力咬。”
她对他有怨气,这一口,不过是在抒发累积了许久的压抑和愤怒。
爱之深,恨之切,他懂的。
哪怕咬的再痛,他也不会抱怨,更不会躲开。
宋喜却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松了嘴,见霍南厌的手背上血流如注,还有个圆形牙印,深可见骨。
“先止血吧。”
宋喜低低的说着,转身去找绷带药物,好在霍家别墅里有医药箱,东西齐全。
她扯着他的手,给他涂抹云南白药,末了还缠上了纱布。
一层又一层的纱布,将伤口包裹遮挡。
就像是将她的心,也跟着缠了进去。
看着宋喜在认真的给多余的纱布打结,霍南厌突然攥住她的手。
“这六年,你怎么过的。”
“带孩子,考证,别的什么都不管。”
她不看他,推开他走到窗边,凝视着窗外的树木,垂下眼眸。
“宋家……现在怎么样了?”
只要看过母亲的日记,她就不能对宋家置之不理。
听霍母说过宋松和宋思瑶染上了赌瘾,过的猪狗不如,可她还是不解气。
日记里,母亲对她的爱溢于言表,深深的触动她的心弦。
母亲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她,在给她铺路。
宋松若是没判刑,还在监狱外逍遥自在,就算没钱,也不足以解恨!
“我留给你了。”
霍南厌就知道她会问起,唇角轻轻上翘。
“我对他的审判,不如你自己来的好。”
宋喜一滞,垂下眼眸。
“带我去见他吧。”
她想看看他现在的处境,也算是对过去的人生告别。
霍南厌点点头,沉默的走在前面,两人离开霍家别墅。
上车后,宋喜看着他手背上透着殷红的纱布,别开眼眸。
“下次记得要跑。”
若不是她回归理智,说不定能将他咬残。
这可不是好事。
“让你咬,我心甘情愿。”
霍南厌回眸看了眼她,抿唇微笑。
“就是死,也是值得的。”
“瞎说。”
宋喜白了眼他,不再接话,坐在了副驾驶上。
车子呼啸着往江城的老城区开去。
经过几年的发展,江城衍生出新城区和老城区两片区域。
老城区的建筑老化严重,经济也不发达,大部分都是留守的老人。
宋喜忍不住蹙紧眉头看了眼霍南厌。
“我记得宋家不是在老城区。”
“那是过去。”
霍南厌淡淡的应了声,眸底掠过一抹厌恶:“他和宋思瑶为了赌博,将房产都卖了。”
当初宋松就是为了还债,将宋氏卖给了宋喜,宋氏也彻底落到宋喜手里。
他拿到钱后,着实靠着那几百万逍遥了一阵子。
但他和宋思瑶大手大脚惯了,又染了赌博,几百万也不过几个月的功夫就消耗殆尽。
“现在他又欠了一屁股债,也没有存款,躲在这里。”
霍南厌说着,瞥了眼一边的宋喜。
她没有任何反应,面无表情的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到底有多落魄,看了才知道。
车很快在老城区的一个破旧小区外停下。
“就是这里。”
霍南厌指了指里面只有四层高的单元楼,又递给旁边看车的大妈点钱。
宋喜沉默着跟着他往里走。
这里的单元楼起码得有二十年的历史,用的还是老旧的红砖。
楼道里是最老旧的水泥色,有斑驳的小广告的痕迹。
至于单元楼的防盗门,还是最古老的木头和铁纱网的双层门。
两人在二楼的东户停下,霍南厌毫不客气的踹门。
“宋松。”
他声音很大,在楼道里响彻回荡。
过了好久,里面的木门才开了。
隔着铁纱网,一个瘦削的女人站在里面,像是个骷髅架子。
她眼睛周围都是乌青,眼眶格外凹陷,眼珠滴溜溜的转。
宋喜甚至怀疑,若是给她一脚,她能立刻倒地散架。
“他不在,我也没钱……霍总?”
“我们不是来催债的。”
不等霍南厌说话,宋喜上前两步,贴近了门,让女人能看清自己的脸。
“是为了宋喜。”
“宋喜?”
女人尖利的笑了笑,声音像是深夜中的乌鸦般,刺耳难听。
“我的死鬼姐姐,都死了六年多了,还不肯放过我们吗?”
她直勾勾的盯着霍南厌。
“当初也是你逼死她的,你这个刽子手,别来找我们发疯!”
宋喜无奈扶额。
来的路上,霍南厌曾对她提及,这几年没少折腾宋松他们父女。
看来是给他们留下心理阴影了。
“我是宋喜的朋友。”
宋喜打断了女人的嘶吼,冷然说道:“她留下了点钱,我有她的遗嘱,宋松可以拿到部分,但是得他亲自……”
说到这里,就听房间内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
“我在。”
是宋松。
宋喜的心底陡然传来一股刺疼,随之而来的,还有铺天盖地的恨意和酸楚。
这般复杂的情绪,在瞬间淹没了她的心底。
她只能深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看着走出来的男人。
只一眼,她就有些不忍的转过头。
干枯瘦削的身形,还有乌黑的眼圈,掉了几颗的牙齿。
站在她面前,活脱脱是个行尸走肉。
岁月如刀。
六年的时间,负债和赌博将那个曾经的宋松,折磨成了现在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钱呢?”
宋松将防盗门打开,看也不看霍南厌,只盯着宋喜。
“在我这里。”
宋喜和他拉开距离,忍耐着说道:“不过你得先做几件事。”
“做什么都行。”
宋松推开宋思瑶,努力的站直身体。
宋喜有股说不出的恶心。
“跟我来。”
她转身先走,霍南厌快步跟上,宋松和宋思瑶踌躇了下,也跟了上去。
他们如今身在深渊,没有比这种境况更糟糕的,也不怕被骗。
直到在单元楼外站定,宋喜才深深的吸了口气。
清新的空气,总算将刚才屋子里那股腐朽的味道冲散。
她看向身后的宋松。
“首先你要说清楚,当年宋喜母亲去世,到底是谁下的手。”
话音落地,宋松身体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