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承安小声说:“老师,你打的我好痛,可不可以拽我起来?”
盛霜序没说话,他斜着眼睛瞥了沈承安一眼,站起身转头就走。
沈承安看着老师逐渐远去的裙摆,心中酸涩不已,便自己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他不敢再继续缠着盛霜序,只得专注地盯着他的老师的背影看。
盛霜序很瘦,肩胛骨从单薄的裙装上衣凸显出来,他的背很直,连接着纤细的腰,沈承安清晰的记着握住它的时候的触感,拇指往下一滑,指肚就能嵌进柔软的腰窝里。
他好想念他的老师。
沈承安的视线过于灼热,盛霜序的后背仿佛都要被那道目光所灼伤,他同样不敢回头看——公主被抓,游戏就算是结束了,被沈承安驱逐的孩子们围绕到盛霜序身边,追着着他说话,梁烧也换回了原本的衣裳,在操场边缘同盛霜序招手。
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忙、许多人要挂念,盛霜序想,他没时间和沈承安纠缠计较。
沈承安孤零零地站在操场中央,形单影只地看着他那备受欢迎的老师。
盛霜序笑着和孩子们说话,视线又挪到了梁烧脸上,俩人说话时眼里都带着笑意。
他们好像一直都如此亲昵,沈承安阴恻恻地想,如果梁烧不是玛利亚的医生、如果他不是盛霜序所谓的朋友,他就要……
沈承安笑不出来,脸上被打过的地方钻心的疼痛——盛霜序力气不是很大,巴掌也不算疼,沈承安心中已早有准备,但痛意却在这时候逐渐增强,如同电流似的穿透了他的皮肉骨骼,连带着脚掌也刺痛起来。
沈承安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有穿鞋,他光着脚跑了这么久,眼里就只有盛霜序,此外全然没顾得过来。
他这才恋恋不舍地把视线从盛霜序后背移开,低头看自己那蜷起脚趾的、赤裸的双脚。
操场上的碎石和砂砾很多,割得沈承安满脚伤口和血痕,他尝试活动了一下脚趾,却无法再往前迈一步了。
顾小曼跑了过来,猛地一推沈承安的后背,沈承安本就脚疼站不稳,被她推了个踉跄,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
顾小曼气势汹汹地问:“上回就是你缠着盛老师是吧?”
“你不知道之前盛老师见你一面有多难过?人家明显就不想和你相处了,你还想做什么?”
沈承安怔怔地听着顾小曼的话——上一回闯进机构里找盛霜序的时候,他还恍惚的不行,只知道想要见盛霜序,却不知自己为何要如此执着地来,直到思念憋不住了,人就不知不觉地推门走了进去。
他的头脑很混乱,也做不得任何深思熟虑,他只是想见盛霜序想的不得了,再迟一步他都要窒息。
沈承安明明清楚地知道盛霜序厌恶他,但真听到旁人将话说得如此直白时,仍还是受伤不已。
说到底他反复纠缠盛霜序,也不过是满足自己的私欲罢了,这会把他的老师推的越来越远、越来越恨他——他或许一开始就应该只远远地望着盛霜序,而不是被自己的贪婪所裹挟。
邱白枫手里还抱着沈承安的那两只高跟鞋,小心翼翼地说:“老板,要不今天咱们就先撤了?”
顾小曼凌厉的目光一转,手指再指向了邱白枫:“还有你!你们俩!你们到底是谁?你们再捣乱下去,我就要报警了。”
顾小曼到底是老师,即便退居幕后气势也不减当年,吓得邱白枫一个激灵。
邱白枫面上露出愧疚的笑容:“不不不,我们真的是想来帮盛老师的忙的……”
沈承安看着满脸怒火的顾小曼,他哽着喉咙,老老实实地说:“对不起,我不会再来给您添麻烦了。”
好在沈承安这一通搅和没酿出什么大错来,季春酲这主意算不上好,沈承安也没能按照最初的计划所言,先讨好学生再迂回地打动他的老师,但无论如何,至少他都多见了一面盛霜序。
沈承安最后又看了眼盛霜序的背影,却是懊恼自己在老师面前什么都做不好、也没有挽回的资格与能力,便失落地说:“真的很抱歉,我们现在就走。”
顾小曼一愣——明明犯错的是沈承安,怎么眼下仿佛他就要委屈的哭出来似的。
邱白枫也注意到了沈承安伤痕累累的脚,说:“老板,您的脚还好吗?这鞋子鞋跟断了,恐怕不能穿了,要不我背您?”
沈承安扫了眼自己的脚,刚一开口:“我——”
他猛地抬起头,接下来的话又被吞回了喉咙里。
在他不算清晰的视野范围内,盛霜序被一个陌生男人抓住了手臂,拉扯着他往人群外拖,他根本不顾盛霜序身边的孩子们,用力将挡在身前的孩子推搡开。
梁烧被挤在了人群中,愤怒的家长也涌了过来,生怕自己的孩子在这途中受伤。
老师们优先保护小朋友,没人顾得上盛霜序,被推搡开的小孩也都挤到了梁烧怀里,他想要帮助盛霜序,却只能先保护好身边的孩子。
邱白枫说:“老板……”
他的老板已风似的迈着长腿冲了过去,他灵巧地见缝插针地往里挤,一把抓住男人的后颈,那男人戴着副眼镜,面相很斯文,做得却不是什么斯文的事儿,他已经不年轻了,仿佛沈承安手指一压,就能这把老骨头捏碎。
沈承安手臂微微用力,青筋从手背蔓延至健壮的小臂,压得男人动弹不得,沈承安压低声音说:“放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