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霜序叹了口气,斟酌着言辞说:“因为呀……只有这样才能不让爸爸乱跑,他欺骗爸爸说可以收留我们,也可以给你治病,这样就好把我们关起来,我也不能带着你跑掉。”
囡囡认真地听着盛霜序的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她其实会想很多事情,只是大人很少会重视小孩子的感受,都把她的想法当作是童言无忌罢了。
囡囡便又说:“爸爸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呢?”
盛霜序说:“他是爸爸的学生,当时呀,他喜欢自己的同学,爸爸不理解他们之间的感情——后来,那个同学突然就做了很坏很坏的事情,我害怕沈承安也跟着误入歧途,就打电话告诉了他的妈妈。”
“他的妈妈不允许他喜欢那个同学,就狠狠地惩罚了他,他就变得非常恨我了。”
“嗯……”囡囡摸了摸下巴,抬起头说,“那个哥哥真的做了很坏的事情吗?”
盛霜序和高媛媛以前教导囡囡时,除了一些必须要知晓的常理,还要教育她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要伤害自己——伤害自己就是“很坏的事情”,在囡囡眼里,这可比她不好好吃药还要糟糕的多得多。
盛霜序点了点头。
他本以为囡囡也要斥责他的疏忽,囡囡却摇了摇头,嘟囔说:“爸爸没有做错,爸爸唯一做的错事,就是太在乎他了。”
盛霜序愣住了,他没想到囡囡会说出这种话来。
囡囡只是个孩子,她并不能理解盛霜序寥寥几句背后的复杂恩怨,她只能单纯地根据她所能听懂的部分,说出自己那简单直接的想法:“如果爸爸不那么在乎他,也不会因为害怕他伤害自己而打电话了。”
盛霜序下意识喃喃道:“不,这是一个老师必须要做到的责任。”
囡囡也跟着改口说:“那爸爸就是太负责了。”
她继续说:“可是,给沈承安哥哥惩罚的是他的妈妈呀,是他的妈妈伤害了他呀。”
“为什么要怪罪到爸爸你的身上呢?”
盛霜序解释说:“如果我不告诉他妈妈的话,他也不会……”
“不是的,爸爸,”囡囡抓紧了拴着秋千两边的铁链,垂头看自己的裙子和小皮鞋,说,“如果这是他和他的妈妈之间的问题的话,就算爸爸不打电话,他们也迟早要因为这件事情吵架的。”
“他们是一家人,就像我们一样——我好讨厌吃苦苦的药,可是妈妈总要逼我吃,我想躲也躲不了。”
囡囡试图向盛霜序解释自己那稚嫩的想法,但她并没有找到合适的例子,即便如此,盛霜序还是听懂了她的意思。
这下盛霜序彻底说不出话来了,他的女儿远比他所想象的聪明成熟,也远比他想象中的要袒护自己的父亲。
囡囡晃着自己的小脚丫,说:“爸爸,后来呢?我和妈妈回家后,他有没有再欺负你?”
说到此处,盛霜序意识到自己又要违背本愿欺骗囡囡了。
他宁可死,都不愿让囡囡知道那之后的事情,他也绝不会告诉她,那位沈承安哥哥正被他用狗链锁在家里。
他便违心说:“没有,你生病之后,爸爸识破了他的面目,我就直接离开了他,再也没和他见面。”
盛霜序蹲下身,轻轻握住了囡囡的小手。
他把那只手举到自己脸侧,只觉眼眶发酸。
盛霜序差点就让眼泪挤了出来,他克制住了自己,至少不能在囡囡面前如此软弱。
他说:“囡囡,你是爸爸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囡囡的手指小而有力,她反握住盛霜序的手掌,说:“爸爸,我不会原谅沈承安的,因为他对你做了很坏很坏的事情,他向你道歉也不行。”
“你和妈妈也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
-
盛霜序平时会帮忙来带孩子,高媛媛便给了他家里的备用钥匙,他在高媛媛家里陪囡囡玩了一会儿,他做了饭菜,正好等高媛媛下班回家一起吃。
他们吃完饭后,盛霜序才终于打道回府,此时时间已经很晚了。
等他回到家,打开了客厅的灯后,才发现沈承安正抱腿坐在沙发上,连接着项圈的锁链缠在沈承安脚踝处,他正无聊地拨弄着链条,也不知维持这个姿势等待了多久。
盛霜序平时出门后,沈承安就被孤零零地锁在家里,盛霜序不允许他乱碰,他便几乎没什么娱乐项目。
盛霜序倒也不大关心他这一天天是怎样度过的。
沈承安顺着盛霜序发出声音的方向转过脸,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但还没来得及说话,胃部便发出一声饥饿的悲鸣。
开学后盛霜序的课程都被排在晚上,他的早午饭一般都能在家里吃,沈承安便也跟着他一起吃饭,但他什么时候能吃到晚饭,还得取决于盛霜序什么时候回家。
对于盛霜序而言,陪伴囡囡这件事远比沈承安重要的多,沈承安没有饭吃就只能忍。
沈承安抓紧了自己的裤腿,问:“老师,你今天去哪里了呀?”
“上班。”盛霜序的回答很简洁,他快步走到厨房,把冰箱里的剩菜端了出来。
他已经吃过饭了,便只打算随便热点剩饭喂饱沈承安。
有的吃就不错了,盛霜序想,沈承安没有资格挑三拣四。
随着饭菜加热,因冷冻而被封锁的气味逐渐散发出来,沈承安缩了缩鼻子,感叹了一句:“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