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年三十回家以后,便再也没提去“工作”的事情,整个春节都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梁烧反而成了最忙的人,盛霜序并不清楚他出门具体都做些什么,只知道他的事情很忙,连春节都不给自己休假。
到了年后,盛霜序便着手去梁烧所介绍的补习机构面试,面试的过程很顺利,他执教多年,教小学语文是绰绰有余,加之机构的老板是梁烧熟人,几乎没什么波折便被成功录用了。
盛霜序的面试太过顺利,引得他莫名生出许多对不住他人好意的心虚来,开始忍不住担心起自己的丑闻会为梁烧乃至梁烧的朋友带来的负面影响。
而机构的老板顾小曼是个相当爽朗且强势的女人,她直接说开了自己已通过梁烧对盛霜序了解许多,她愿意相信他的清白——相比所需承担的风险,顾小曼更看重于盛霜序的能力。
盛霜序感激不已,他被学校开除后,因他人冷漠的怀疑戒备吃过太多闭门羹,以至于他都快忘了,这个世界上还是会有愿意相信他的好人的。
盛霜序刚面试完,就在门口碰见了梁烧,他双手环胸,靠在电梯侧,也不知在外面等了多久。
显然梁烧是来接他一起回家的。
顾小曼跟在盛霜序背后“哎呀”了一声,就快步绕到梁烧身侧去,说:“你在外面做什么?怎么不进去坐坐啊?”
梁烧说:“顺路看看我同学,一会儿还得回去看店,就不进去了。”
“八百年才能见你一面,”顾小曼眨眨眼睛,开玩笑道,“还是老同学能赏脸。”
梁烧脸上也有了点笑意,赶忙说:“没有没有,你也知道我有多忙……”
顾小曼拉着梁烧说了两句闲话,盛霜序插不进话,就在旁边默默地等,顾小曼察觉出盛霜序的尴尬,便不再多说,她踮脚拍了拍梁烧的肩膀,笑着说:“毛豆,有什么事儿别都自己扛,一定要跟我说。”
她后撤一步,向盛霜序和梁烧挥了挥手:“回见,盛老师,今天的讲的很不错噢!”
盛霜序下了电梯,才开始琢磨起“毛豆”这个称呼来,梁烧正走在他前头,他想都没想,就也跟着叫了一句:“毛豆。”
梁烧猛地转回头,无奈地对上了盛霜序的眼睛。
盛霜序莫名想到了小时候和盛语薇背着父母悄悄喂养的流浪狗,那时只要一叫他的名字,就会从不知名的角落窜出来,眼睛亮晶晶地冲他摇尾巴。
那只大狗也叫豆豆,还是盛语薇起的名字。
盛霜序噗嗤一笑,说:“毛豆是你的小名吗?”
梁烧放慢了脚步,有意与盛霜序并肩走一处去,他有点不情愿地说:“也不算小名,我小时候喜欢吃毛豆,她就总那么叫我。”
盛霜序轻笑着说:“你们很小就认识了吗?”
梁烧点了点头,说:“我们高中前都念的同一所学校,也算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你们俩感情真好。”盛霜序不禁感慨道。
梁烧没有否认,抬眼去看盛霜序笑弯了的眼睛,继而说:“……很久没看到你这么高兴了。”
盛霜序在此前总带着点寄人篱下的拘谨,很难会这样自在地和梁烧开玩笑。
盛霜序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颊——他确实心情不错,尤其确定了工作之后,几乎开心的走路走着走着都能笑出声来。
自打搬到梁烧家里后,盛霜序已经很久没有把压在箱底的香烟拿出来了。
他感激地冲梁烧笑了笑,说:“谢谢你,梁烧。”
“能认识你,我真的感觉自己很幸运。”
梁烧止住脚步,钝钝地望着盛霜序的脸,耳根红的发烫,那双细长的眼睛里只剩下盛霜序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梁烧一向表情幅度很小,到这时候,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盛霜序以前和他做同学时,只觉得这个人安静内敛过了头,并不好相处,如今熟悉了,才知道他骨子里是个很温和的人。
盛霜序见他发愣,赶忙开口说:“不过,我最近有在看公司附近的房源,等找到合适的我就会搬出去的,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
梁烧这才回过神来,他垂了头,半只脸都隐藏在微长的头发的阴影里,说:“你一直住在我这里也没关系的。”
盛霜序以为他只是在客气地寒暄,便推辞说:“你已经帮我够多了,我可不能再麻烦你了。”
梁烧虽然会收盛霜序的月租,但收的很少,水电费都没计算在内,盛霜序为此总觉得心中有愧。
“就算你和小鹿住在一起,没有我做饭,也不要总吃速食,”盛霜序认真地说,他啰嗦惯了,倒像把梁烧当做自己学生似的,“你年纪也不小了,要好好照顾好自己,也不能以后结婚全靠老婆给你做饭。”
梁烧没有再说话,好一会儿才轻轻“嗯”了一声。
冬季天色暗的早,等他们快到家时,天几乎已全黑了,盛霜序忙了一天,便先赶着去洗澡。
梁烧一进屋镜片就糊了一层水雾,他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着浴室哗啦啦的水声,擦拭眼镜的镜片。
这时小鹿从卧室里走了出来,他探头探脑地往浴室望了一眼,就踢了拖鞋,盘腿坐在梁烧身侧,拿起果盘里的苹果抱着啃。
“你不要总缠着他,”仗着浴室里的人听不见,梁烧闷闷地开口说,“他不是那个圈子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