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承安的太阳穴还在隐隐作痛,他接了杯温水,靠在沙发背前慢慢地喝。
鹿向明抱着腿拘谨地坐在沙发里,看着沈承安手里的杯子,悄悄咽了口唾沫。
这个被生活磨砺得光滑狡诈的中年男人无比清楚自己能坐在此处的原因,他手里只有鹿燃野这一张牌,来一点点寻求更大的利益。
不过,他这回来找沈承安并不光是想讨点钱用,确实是为了鹿燃野而来的。
沈承安感觉喉咙的干涩缓解了些,才开口问道:“你儿子他怎么了?”
鹿向明苦笑一声,说:“他一直就不怎么听话的,前几个月的事情……您也是知道的。”
沈承安没有刻意调查,都对鹿燃野的闲言碎语有所听闻,他的私生活可以说是相当的混乱。
前几个月的事情也都是沈承安出面摆平的,他并不晓得具体的经过,只知道鹿燃野差点踹断了李家小公子的命根子,鹿燃野传闻很多,性格却是一致认定的乖巧,他从没惹出事儿来,这回还是第一次,沈承安处理这些人的小打小闹并不费力,便没大放在心上。
“他从那以后就离家出走了,我本来以为他是闹小脾气,过几天就会回来,结果我一等就等了快半个月,”鹿向明这时候难得表露出父亲对儿子的担忧来,“我不敢报警——就怕他惹了不该惹的人,到时候全家都得吃苦头。”
鹿向明在这群人中摸爬滚打惯了,对他们而言,“失踪”的含义往往是最坏的那一个。
更何况,鹿燃野已有李家的前车之鉴,他不敢冒险。
“沈先生,求求您找找他,就算是叫人给寻仇了——求求您看在韶清的面子上,尽量保他一命。”
第61章 约会
沈承安听了他的话,粘在杯壁的指端微微一顿,说:“你去学校找过他了吗?”
沈承安不觉得他离家出走的事儿会与李家有关,他记得鹿燃野刚高中毕业,也该去读大学了,一个人在外,身上没钱用,又能跑到哪儿去呢?
鹿向明眼色一变,便又很快恢复了脸色,说:“这不是学校也找不见人,才来找您的吗?”
沈承安:“他已经失踪这么久了,你就先报警——”
“不行!”鹿向明打断道,“沈先生,真的只有您能找到他,求您想想办法。”
鹿向明杯弓蛇影似的一口咬定儿子是遭人报复,不愿意报警,沈承安便不得不想办法解决鹿燃野的问题,他宿醉后头痛欲裂,只想先同鹿向明速战速决。
鹿向明又说:“对了,还有大学,小野四年的辅导费……”
“辅导费?”沈承安眉头一蹙,“学费和生活费都已经打到他的卡上了,辅导费又是个什么东西?”
沈承安见鹿向明明显语塞,便叹了口气,说:“先把他找回来再说吧,让鹿燃野自己和我说。”
沈承安看在韶清的面子上,对鹿向明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鹿向明之前还算收敛,打着鹿燃野的名义多要些钱时,沈承安只当不知情,可近来此人就真好似要把他当作傻子看待似的,连所谓的大学生“辅导费”都编排出来了。
沈承安此前不敢与鹿燃野见面,是害怕被他勾起关于韶清回忆的痛苦来,他害怕想起旧时的回忆,就只会徒增不必要的痛苦。
鹿向明怎么说也不会亏待自己的亲生儿子,沈承安便有意以鹿向明为媒介去资助鹿燃野。
不过,等这事儿了结后,沈承安下定决心要同鹿燃野好好见一面了。
他们的话还没谈完,玛利亚的来电就打断了他们之间的谈话,玛利亚联系不到他私人号,便直接打进了另一部工作用的手机上。
现在是休息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小邱会来电话汇报,用不上玛利亚亲自来说。
沈承安不想在休息日还与她聊别的什么东西,他对母亲的态度一向如此,尽量只在工作上有交集,便直接挂断。
沈承安挂掉电话的同时,走廊就传来清脆的开锁声,沈承安心中既无奈又恼火,果然玛利亚正一手提着手机,一手拎着钥匙,手机屏幕上还亮着拨号中的提示,踩着沈承安再度响起的来电铃声,不紧不慢地往客厅走。
她脸上并没有儿子日渐不听话的挫败,甚至还挂着沈承安习以为常的微笑——每当玛利亚这样虚伪的笑的时候,都没什么好事发生。
玛利亚明明对韶清的一切忌讳莫深,却仿佛并不惊奇鹿向明会坐在这里似的,她的视线从鹿向明身上一扫而过,又转向她的儿子:“亚历克斯,酒醒了吗?”
沈承安不想被她奚落昨日醉酒的丑态,他单手撑住沙发靠背,面无表情地说:“妈妈,您来这里做什么?”
玛利亚虽然不同意沈承安资助鹿燃野,但毕竟韶清已经死了,沈承安也不能和幽灵去搞同性恋,她管不了沈承安做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小事情,也便只能尽量视而不见。
“让我们的客人稍微等一会儿,怎么样?”玛利亚向鹿向明眨了眨眼睛,“儿子,你的未婚妻想要见你一面,她已经到门口了,就只耽误你五分钟,可以吗?”
沈承安来不及回味她那句“我们的客人”是什么意思,就被季娅芙的突然到访引起了注意——这个女人并不如传言中木讷愚笨,她聪明得很,沈承安知道她不会信任他,下意识就开始猜忌起季娅芙的目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