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就到了周六,盛霜序必须要和沈承安出门了,去看他的妹妹。
他无法抑制自己即将要见到盛语薇的忐忑,往年到这个日子的时候,他的心里都不好受,尤其此时还要与沈承安通行。
盛霜序五点就因为紧张睡不着觉,他早早地起了床,梳洗干净、穿戴整齐后,坐在卧室里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等到快七点时,他都没有办法平复自己的心情。
盛霜序不愿意、也没有时间做缩头乌龟,他硬着头皮打开卧室的门,尚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再一抬头时,差点撞到门外人健壮的胸膛上。
沈承安已经等了许久了,他却迟迟没有去敲盛霜序卧室的门,他在室内就穿了件黑色的高领毛衣,毛衣的款式很修身,勾勒出他锻炼得当的三角身材。
盛霜序猝不及防嗅了满鼻雪松与柑橘的淡淡清香,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暂且还带了点做“正常人”的遗症,自那以后,他无时无刻不告诫自己,男人要阳刚、要坚强,以前的盛霜序不光恐同,连喷男士香水的男人都有些嗤之以鼻。
沈承安也喷了香水,现在的盛霜序没有资格在这种细节上去指责沈承安。
他自己尚且还是个女装的变态、根本无法戒断穿着裙子时的激动。
沈承安的身材比例很好,身形修长、健硕,盛霜序不矮,都才只到他的胸膛,配上那张混血的容貌,很难叫人移开视线。
纵是看惯了沈承安的盛霜序,也难免在心里感叹,这世上竟有如此漂亮、又英俊的男人。
盛霜序飞速垂下头,往后退了一小步,将白皙的颈子暴露在沈承安的视野里。
沈承安顿了顿,转身往衣帽间走,边走边说:“过来,换新衣服穿。”
盛霜序年少时照顾妹妹,长大后照顾女儿,他经受了太多困顿,已习惯了在自己的吃穿用度上能省则省,来到沈承安的别墅后,即便有了钱,他也没有买新衣服的心思——更何况他根本不能离开这座房子,几件穿了好几年的旧衣服便来回地换洗,衬衣都洗得发了白。
盛霜序不知道沈承安是什么时候注意到这一点的,他不觉得沈承安会观察自己的生活习惯。
自己这样的人走在他身边,确实会显得过于廉价与卑劣了,盛霜序想,他会降低沈承安的身份。
沈承安没有将他像狗似的拴着出去、在他妹妹的墓前羞辱他,就已让盛霜序松了口气。
经历过那么多羞辱后,他很难不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沈承安。
沈承安这回倒是真的要带他来换新衣服,他叫小邱买了不少合适盛霜序尺码的衣服,叫他自己挑选。
盛霜序看着原本专属于沈承安的、宽敞的衣帽间,现如今被自己的衣服挤占了一小块空间,心中略感微妙。
他不想换掉自己的衬衣,便随手选了件看着很保暖的、厚重肥大的羽绒服,裹在了衣服外面。
羽绒服称得盛霜序圆滚滚的,他说:“我可以走了。”
沈承安:……
沈承安没说话,他穿上崭新的灰色厚毛呢外衣,围上了围巾。
他看着一动不动,实则无时无刻不在关注自己动向的盛霜序,忽地叹了口气,将另一条围巾绕在了他的脖子上。
盛霜序被他突然亲切的举动吓得一愣,连沈承安自己都差点没反应过来。
沈承安干脆不做解释,别过头说:“我们走吧,老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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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抛锚
沈承安年少时与长年累月泡在酒精里的父亲住在一起,他的父亲一旦醉倒就不分昼夜,他们平日连春节都不怎么过,更别提圣诞节。等到他被玛利亚接走后,他的圣诞节活动就变成了每年一度的家庭聚会。
每年的十二月二十五日,沈承安都要被玛利亚带去与并不熟悉的各类亲戚、朋友吃饭。
他很讨厌这样的聚会。
但那时他还受玛利亚掌控,在她的压迫下,他不能不出席,且不敢有任何怨言。
桑切斯是虔诚的天主教家庭,他们要做弥撒,去祷告沈承安并不太懂的上帝,还要聚餐,与那些看不上沈承安的血统、觊觎桑切斯家族遗产的外支亲戚、股东们一起。
纵然玛利亚的父母极度保守,并不大愿意将家产继承给身为女性的玛利亚,她仍能够装作毫不在意,甚至为了讨好父母以让位给自己的儿子,便将沈承安的姓也更改为桑切斯,把所有轻视沈承安血统的言论都笑盈盈地收纳于心底。
沈承安小时候在中国被看做绿眼睛的怪物,到了国外亦是难以避免,那样中洋混杂的外貌,为他带来了无数异样的目光。抛去极端种族组织,大多数成年人不会在他面前说出“杂种”这样的词汇,但他在学校与社区中往往都形单影只——他的长相在白人圈子里已是异类,而在亚裔圈子里,就总被当做是白人。
沈承安最初到这儿时英语并不好,他被夹在完全陌生的人与环境中,陌生的语言在他耳边环绕,等他终于能听懂一些英语的时候,才终于明白那些他并不熟悉的白人亲戚对着他在说些什么——对他外貌与出身的夸夸其谈。
这些人甚至连中国日本都分不清,却能一次又一次地做出沈承安并不喜欢的亚裔笑话与羞辱性动作,还甚至大言不惭地说出来诸如“你不是亚洲人,你可以被当做是白人”的一类话,言语间充斥了对他血统承认的恩赐,就仿佛白人的血统就高人一等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