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出。
满堂哗然。
所有人面色不由得变了变。
这位王爷还真的是雷厉风行,行事咄咄逼人、亦无比嚣张啊!
刚刚拿人下诏狱,还没有真正的给这些个人定罪,都还没有上奏陛下,就开始瞅准这些个人的位置了,简直是胆大包天啊!
这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眼里究竟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陛下在?
或者说,手中握着监国的权力,站在那个位置上,就真的以为自己成了皇帝了不成吗?
这些个被处罚、并且拿下诏狱的官员,可都非是庸人,一个个可都是位高权重的人物,那么可想而知,所牵扯着的权力和能力本事,会是如何的大。
倘若是永乐大帝安排人,那都还说的过去。
至少相对公平公正,不存在于偏颇。
或者说的再直白点,不至于成为汉王朱高煦的羽翼和人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会对他们产生多大的威胁,如若不是的话,倘若是汉王朱高煦决定,天知道会被送什么样的人上位。
届时整个朝堂的格局,天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这样的结果自然不是他们想要见到的事情。
毕竟对于文臣来说,没有任何一个人希望,朝政的大权,落入汉王朱高煦的手中。
端坐于高台上的朱高煦,自是将台下众人神情紧收眼底,自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当下的这些个人心里究竟在想着些什么,不过知道是一回事,但是站在他的角度,可不会惯着这些个人,直接掏出早已经和太子朱高炽商量过,争得太子爷同意的奏章,高声的念了出来。
“工部尚书.”
“由现如今兵器工坊主事,恭行担任。”
此言一出,全场瞬间变的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心中皆是一凝,面色中的凝重之意愈发的浓厚了起来,神情中满是骇然神情。
恭行?
墨家的矩子啊!
此人入朝为官的时候,可是备受朝堂上上下下人的关注。
也自是知晓恭行的底细,谁人能够不知道,恭行乃是汉王朱高煦招收的良才,在朱高煦的作保和力荐之下,才入大明朝廷为官的?
这不是妥妥的汉王派系的人吗?
这是连演一下都不带演的节奏吗?
“礼部的话.”
“于本王来说,则感觉所管辖之地,太过于混乱不堪,权力过于的广阔,涉猎的过于宽广。”
“为此.”
“依照本王的想法,则想要将礼部给拆分一些个权力,其一部份则主管祭祀、贡举,另一部则主管天下的学政,主要乃科举、教育、为朝廷选拨人才,为天下黎民百姓开启灵智。”
“礼部一分为二,权力互不干涉,其品阶、官职和官位,皆与六部相同。”
“原翰林院大学士解缙,品行高洁、忧国忧民、心怀天下学子,其才学和本事,乃是诸卿有目共睹,依照本王的想法,则将其给升为学部尚书。”
“另任陈济为学部侍郎,为学部新立,天下学子和百姓,保驾护航。”
此间又是一连串的任命声音响起,让一个个剩余的臣子的面色,于此间变的愈发的凝重,呼吸声于当下也不由自主的变的厚重和急促了起来。
礼部直接被拆分和肢解了?
于当下被一分为二?
解缙、陈济为礼部所拆分的学部,此间尚书和侍郎?
这这这.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解缙和陈济两人,不是被汉王直接以莫须有的罪名,给直接拿下诏狱了吗?
因为此事,当时于整个大明朝堂上,还掀起了不小的风浪,整的满朝文臣为这两人求情,希望能够赦免两人呢!
而如今当下,被打下诏狱的两人,这是直接被拿出来,没有任何的征兆,直接成了大明朝廷,新成立的学部的负责人。
这究竟是世界变化的太快,还是说.
难道两人,被汉王拿下诏狱的这段时间,经受不住此间折磨,于诏狱中直接投靠了汉王,成为了汉王的那一派系的人,成了汉王的马前卒吗?
怎么会?
怎么可能啊!
那可是解缙和陈济两人啊!
这两人的性格,可不是一般的执拗,怎么可能轻易的投靠汉王,怎么可能甘愿成为汉王的马前卒,他们两人怎么敢的,此举又将太子朱高炽给置于何地?
这不是妥妥的,直接打他们和太子爷的脸吗?
还入朝为官?
不怕被大家伙的唾沫给淹死吗?
还有拆分礼部的权力,单独成立一个全新的部门,并且这个从礼部拆分出来的部分,此间的权力和品阶,与朝中的六部品阶相同,这是什么道理?
千百年、历朝历代以来,可一直都是朝中设六部,从来没有过增加和减少,结果当下朱高煦要打破这千百年和历朝历代以来的定律?
他他他.他怎么敢的,究竟是什么给他的底气和勇气?
居然敢如此的胆大包天,如此的肆意妄为,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此间难道不怕激起,惊涛骇浪吗?
汉王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割裂礼部,设立独立的学部。
想着,想着,朱高煦前几个月,提出的论点,取缔天底下读书人的特权,取缔朝廷赋予那些个人的优待。
难不成,难不成,汉王这是要对科举制度,对科举动手了吗?
或者说
汉王要弘扬新学不成?
此间,相较于场中,不少人的疑惑,针对于某些个身居高位的夏元吉、金忠等人,有在太子爷那里收到些许风声的一些人,此时此刻脑海中瞬间划过一抹亮光,也是彻彻底底的反应了过来。
汉王这是真正的要对程朱理学,发起冲锋和进攻了。
同时也明白,为何汉王不拆解其他部的权力,却是非要拆解礼部的权力,将礼部给一分为二,让科举、学政权力从礼部中独立出来,因为‘礼’乃是圣人之学,倘若不拆分,倘若礼部不被分解,那么想要变革和革新的话,基本就不太可能。
汉王朱高煦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弯子,布了这么大的一个局,囊括了那么多的人,甚至为此不惜牺牲数十万的大明百姓性命,拉朝中大半的官员入局。
这一切的一切,真正的目标,怕不是所谓的什么乡绅士族,亦或者名流名教之类的,怕是为了学政教育之权。
他要弘扬新学,要将程朱理学给拉下神坛。
因为所谓的乡绅士族、所谓的名流名教,一切的一切,都是建立在百姓未能开智,识字不多、好忽悠的情况下,所衍生的产物,一旦百姓都开了智,识字够多的情况下。这天下.
怕就不再是所谓的乡绅士族、名流名教为主角。
因为没人会再被忽悠,没人会再愿意被拿捏。
那些个所谓的乡绅士族、名流名教所依仗的底气,则必定被不攻而破,成为朝廷砧板上的鱼肉。
同时一旦开始弘扬新学,一旦给予所有人公平和公正的机会,只要将消息传递到百姓的手中,所谓的乡绅士族也好,名流名教也罢,一旦有阻挡和阻拦,那么这些个乡绅士族和名流名教,就势必站到百姓的对立面。
不可否认
乡绅士族和名流名教的势力确实够大,但试问他们的势力再大,真的能够大的过大明全天下的百姓吗?
他们这些个人的地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不都是靠百姓给撑起来的?
一旦没有了百姓的支持,一旦真正的站到了所有百姓的对立面,失去了百姓对他们的支持,他们手中的权力,所谓的势力,则就势必成为一个可笑的、不能够再可笑的笑话。
此局一旦成了,那么则就是一个必死之局。
无人可解,无人可破。
因为人都是有贪欲,有私欲、有欲望的。
百姓何人不知乡绅士族和名流名教的好,一旦有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朝廷给予了他们公平、给予了他们翻身的机会,试问这样的机会,谁人能够舍得放弃,何人舍得看着它从眼前溜走?
不愿意见到,那么就必定牢牢的把握住。
毕竟何人不想,自己的家中,或者自己的孩子,能够出人头地,能够真正的摆脱底层的命运?
为此
倘若有任何人敢反对,有任何人敢阻拦。
那么势必,会被那些个,已然被欲望、欲念给激的双眸泛红的百姓给撕得粉碎。
而此等操作,也是相当的厉害,直接将原本属于朝廷和乡绅士族、名流名教之间的矛盾,从中来了一手移接木,将这个矛盾转嫁成为了天下的黎民百姓和乡绅士族、名流名教,两者的身上。
朝廷则,安然的坐山观虎斗,安安心心的享受胜利果实。
同时也因此举,让天下的黎民百姓,必定是对于整个大明朝廷,于此件事情上感恩戴德,无一不是念及朝廷的好,几乎算是重现了,太祖朱元璋立国时,天下黎民百姓对于朝廷的拥戴和爱护。
不得不承认.
这一手布局,这一手移接木,这等的手段,真的不是一般的狠辣,将人心给算计到了极致。
简直是玩的不是一般的啊!
这妥妥的就是一个胆大包天、且丧心病狂的疯子!
夏元吉和金忠两人不禁下意识的彼此对望了一眼,皆于对方的脸上看到彼此的惊骇,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鸡皮疙瘩爬满了浑身,嘴皮不禁打起了哆嗦,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说该说什么才好。
他们是真的,做梦都没想到,眼前的这个汉王朱高煦,竟然真的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居然能够有这等的魄力和胆量,敢真正的程朱理学下手,以往所言之语,并非是吹牛,并非是故意麻痹和欺骗他们。
难怪、难怪要将解缙、陈济、杨士奇等人给打下诏狱啊!
还以为其是为了铲除异己,为他以后上位铺路呢!
感情真的是他们这些个人太过于狭隘了,把一切问题都想的过于阴暗了。
别人自始至终,都说的是真话,没有半分的假话,当然可能也真的不屑于骗他们。
同时两人也彻底的明白了。
之前,太子爷说让他们老老实实的什么都不要管,不要在之前的任何事情上参与其中,老老实实的闭门谢客,安安心心的把心给搁肚子里,静静的看着就好。
也难怪,对于土地兼并,对于乡绅士族和名流名教,太子爷当初称他们有的是办法应对和解决,这等不正之风。
同时也明白了,为何之前对于汉王,言语要取缔朝中文臣、学子和学士的特权和权力,太子爷对此压根就没有真正的阻止,只不过在恰当的时候,让汉王停止了下来。
以及今日,这等重要的事情,处理那么多的官员,牵扯着那么多的人,太子爷直接称病不上朝,选择了抽身离开这个漩涡。
感情真正的原因在这里。
不过,太子爷的这一系列的操作,一系列的行动,也让两人明白,怕是当下的事情,别看着都是汉王朱高煦在做,但要说这里面没有太子爷的配合,没有太子爷参与其中,怕是打死他们两人都不信。
怕是,当下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乃是汉王和太子朱高炽两人,甚至是远在漠北征战的永乐大帝、回京赵王朱高燧,此间父子三人,早早就定下,彼此亦是心知肚明的事情。
也正是如此,汉王监国以来。
除了某些特定的事情和时候,其自始至终从来没有遭受过任何的阻碍,并且身为天子近臣的纪纲,亦是在很多事情上,唯朱高煦马首是瞻的真正原因所在吧!
狠!
狠啊!
真的够狠的啊!
简直不是一般的狠辣。
这一切的一切,直接将朝中的所有人都给算计了进去,没有任何一个人为之幸免,没有任何一个有跑掉。
简直令人,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
就在众人沉默之际,高台上的朱高煦,环顾了四周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定在金忠和夏元吉,场中参与朝政议事,仅剩下的两位德高望重的人,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问道:
“金老大人.”
“夏尚书”
“眼下不知二位,可有异议或者其他想法?”(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