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期的月报上刊载了一篇特别的文章。
名字叫做《西域小事》
开篇第一章名为“周穆王西出雁门,犬戎首落马而降。”
写的是周朝穆王西巡故事,但又与人们印象中的有所不同。
开篇宏大,以君主开阔目光,描绘天下各处景物,同时言语浅显,便如当今大秦样貌。
代入性很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写当今的秦国。
但最后结尾却话锋一转,落在一个位于陇西郡的黔首身上。
故事却在这位黔首得到国君诏令后戛然而止。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这是秦始皇给虞阅的断章,如今长春的各处都有人在讲这个故事。
原创作者却在郡守府上喝茶。
“下回到底如何?先生可否透露一二!”
将闾忍不住问道。
“公子且等,我还在酝酿之中。”
王贲笑道:“这一场西戎之战写的有些意思。”
放下手中报纸,王贲乐呵呵的看向虞阅。
这位新任的宣传令,字句深合他的胃口。
“皆是臆想,诸多行军之事,还要与昌武侯多多讨教。”
“嘿嘿,古代行军之事老夫知晓不多,但你这文章确实考究,有点春秋旧日各国相争的影子。”
借古喻今,这是《西域小事》这篇连载小说的主要目的。
最后落在一个黔首身上,便是他有意而为。
人们将会看到一个黔首眼中的周朝,以及那时候雁门关外的景象。
这难免会让人联想到如今的长春。
西域小事,其实不过改换了名字的长春小事而已。
“主人!夫人腹痛,请您快些回府!”
将闾一惊,“何时的事情!我这就回!”
说着扔了手中茶杯就窜了出去。
继而一阵马蹄之声,快速离去。
反应过来的两人立即追出门外,“应是那女娃要生产了。”
秦始皇在郡府中等到日暮,还是没有等到孙儿降世的消息。
“陛下,这孩儿难产。请了城中接生老妪数人皆束手无策!”
秦始皇面露焦急神色,然后叫来了随行医者。
“陛下需用助产器具!”
事态紧急,秦始皇便命人去打造。
所谓助产器具,其实就是产钳和吸引器。
产钳好做,用铜制作便可。
吸引器虽然没有硅胶,但也有法子。
便是用猪小肚剪半,一侧用竹竿作吸附。
这两个事物已在国都周边流行起来,但仍未扩散开来。
妇女生产,在这个时代仍是禁忌之事。
“还可用一些外力辅助,此前陛下所传按摩之法便可。”
秦始皇点了点头,随后又叹了口气,“可惜,那些接产的妇人都不通文字!”
基础的教育的缺失,会阻碍很多事情的发展。
“先生去府中看着吧,尽量教会那些妇人使用这些助产之物。”
时间过去半个时辰,便又有人匆匆而来。
“贺喜陛下,得了个孙女!”
秦始皇这才放下心来,笑着道:“过几日朕去看看这位难请的小孙女,另外赏今日参与接生者。”
安定下来的秦始皇坐在桌案前,觉得是时候让困在妇女身上的枷锁松一下了。
长春的秋日悄然而来。
空气中都弥漫着稻麦的香气。
襁褓中的婴儿正在熟睡,肥嘟嘟的小脸上有浅浅的微笑。
将这孩子递给眼巴巴瞅着自己的儿子,秦始皇笑着道:“就叫晚稻吧。”
“父皇,您这也太随意了!”
“那你打算起个什么名字。”
将闾一时语塞,他还真不好选。
“儿媳觉得很好听!”
出了月子的甘氏眉眼柔和,依偎在丈夫身侧,看着襁褓中熟睡的女儿,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那就叫这个吧。”
将闾随即笑了起来,口中喃喃念叨着,稻儿?稻儿!
“你所言开女书院这事朕应允了。
但一应事务你可要自己筹谋,朕能够帮助你的很少。”
甘氏微微躬身。
“多谢父皇。”
秦始皇点了点头,这是个要强的女子,这番生死关后,便给自己写了一篇长文。
字里行间都带着对这个世道深深的谴责。
此前云恢提出招收女子入上林学宫便开了天下之先。
颇多守旧之人肆意谩骂,至今不绝。
如今这女娃又要长春开女书院,秦始皇已经能够预料到其中压力。
外部的攻讦他倒是能够挡上一挡。
但这个时代的底层如何看待这间专为女子而开放的书院呢?
秦始皇有些担忧这儿媳很难招到学生。
“一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你愿意做这第一人,朕很高兴。
但稻儿八岁后要去国都,朕不想让她错过上林学宫。”
“多谢陛下!”
……
长春的秋收景象从来没有如此热闹。
这是几年来诚都没有感受到的。
智诚乡如今已经有了二百户人,这在故乡时是很难想象的事情。
二百户八百多人,这是兴盛之地才有的景象。
但那位来访的国都贵人却说要够五百户才行。
这让诚又多了个目标。
增加乡里的人口。
五百户啊,得两千多人呢。
郡里已经不给他们分配移民,这么算下去,还得好几年。
自己年纪大了,能养四个算是最多了。
桦今年初又给自己生个儿子。
如今自家倒是有了四个娃。
看着一旁正在用树枝划拉地面的三女,和正抱着四子的二女。
诚一脸笑容。
“二妹,今日不去学舍吗?”
“父亲,我有名了,叫彩儿!”
诚笑了笑,“好,彩儿!农彩儿,今日不去学舍啊!”
正在抱着自己小弟的彩儿这才笑了笑。
父亲总是不愿叫自己名字,还好兄长每次归家都会提及这事。
让自己能多些底气纠正父亲的错误。
“学舍放假,说是要我们帮着收稻麦。”
当初的小女孩已经长大了许多,充足的食物让瘦弱的身体健壮了一些。
乡中开设的学舍收纳的孩子不多,却是能够谈得上硬性的要求。
七岁孩童必须入学舍学习,必须学够五年。
倒是辛苦了学舍中的夫子,一人负责多门课程。
“家中不用你,去帮帮你那夫子去吧。”
诚磨好了镰刀,笑着对女儿说道。
“嘿,父亲说真的!”
桦从厨房中走出,她看着院中的三人,笑了笑。
有冲彩儿道:“水壶,镰刀!夫子那里不多。”
她的话语仍旧不甚标准,但已经比之前更加流畅。
彩儿知道她的意思,却只是笑笑,接过了灌满温水的水囊。
将怀中的小弟递给了这位名义上的母亲。
看着这开始跟自己生疏的女儿。
桦脸上笑容带着一些哀伤。
“别伤心,等娃长大了就好了。”
桦这才点了点头。
秋日的小路上,身着素衣的女孩正了正戴在头顶的草帽。
摸了摸那温度正好的水囊,嘴巴抿了抿。
她没有停留,便朝着夫子家的麦田奔去。
远处桦树林被风吹动。
红黄交织,如同锦被铺盖在大地之上。
金色的方块中,有十几道小小身影,聚拢在一个大一点的黑点处。
欢笑声由田间而起。
顺着秋日的凉风,卷过些许浮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