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青蹊刚招呼客人坐下,就被挖机老板笑吟吟地也拉着坐在了他旁边:“齐老师,坐这儿。”
齐青蹊便依言坐下,他怕陆永丰不习惯,趁其他人没注意的时候悄悄用纸巾把自己碗筷的油渍擦走,然后把自己的碗筷和陆永丰的调换。
陆永丰眉毛挑了挑,乐呵呵地挑起话题:“村长,你们村真是地灵人杰,这俩年轻小伙子长得真俊。”
冬根不好意思地摸摸头,“俺长得不俊,小齐长得才好看哩。”
陆永丰闻言摸摸下巴,仔细地端详齐青蹊一番,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小齐确实长得帅……唉哟!”
齐青蹊笑眯眯地问他:“怎么了?”
“刚刚我的脚被谁跺了一脚。”陆永丰客气地扭头向齐青蹊呵呵一笑,“应该是不小心踢到了,没事儿。”
“没事儿就好,来,吃鸡吧。”
两人虚情假意地客套起来,席间众人说起学校的种种艰难,陆永丰边听边慨叹:“孩子就是我们的未来,再穷不能穷教育,你们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俺老陆开了半辈子挖掘机,能帮得上忙的一定帮!”
这个人入乡随俗的本事特别强,不但跟村长打成一片,而且已经口口声声“俺”起来了。
“说得好!”村长被他感动得一拍桌子,“小齐,给陆老板满上!我得跟您干一杯!”
齐青蹊边给陆永丰倒酒,边凑近他身旁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装逼别装过头了。”
陆永丰叼着酒杯,也小声地跟他咬耳朵:“放心,还从没有我装不了的逼……”
他还没说完,就被喝了一口的烈酒呛得咳嗽起来:“咳咳咳咳,这……这酒度数挺高啊!”
“是啊!俺爸珍藏了好多年的二锅头哩!”冬根淳朴地嘿嘿一笑,又给他满上:“陆老板,俺也敬您一杯,您真是个好人!”
收到了好人卡又收到了满满一杯二锅头的陆永丰:“……”
齐青蹊憋着笑,一本正经地给他夹了块鸡腿,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落井下石:“陆老板,慢慢喝,吃点东西下酒。等会儿我也敬您一杯,答谢您对我们学校的大力支持。”
陆永丰小声跟他商量:“那什么,齐老师,要答谢我其实有很多方法……要不你帮我喝一点?”
齐青蹊被他光速认怂的样子逗得忍俊不禁,弯起的眼尾带着俏丽的风情。陆永丰看着他,一时心神摇漾,把自己喝过的酒杯递过去,他也没拒绝,帮着一口抿了。
席上的其他人都看不出端倪,只以为是陆老板酒量不好,在耍赖了。村长哈哈一笑:“陆老板,对不住,我们不是有意要灌你的,咱们乡下人,一高兴就忘形了,我自罚一杯!根子,你也自罚一杯!”
冬根二话不说,仰头又干了一杯。
“没事儿没事儿。”陆永丰摆摆手,装出一副不经意的样子对齐青蹊笑:“对了,齐老师,明早我想先跟你去看看学校环境,然后我再跟手下制定翻修计划,行吗?”
“这当然好了。”齐青蹊露出不失礼貌的微笑。
“村长本来替我安排了住宿,但是跑来跑去也挺麻烦的,要是你方便的话,要不我今晚去你家休息,明天咱俩就可以一块去学校了。”陆永丰顺势扔出一套完美的说辞。
齐青蹊抬头见村长跟冬根都看着自己,只得假笑:“陆老板不嫌我那里寒碜的话,自然是方便的。”
于是散席后,陆老板带来的工程队伍都去了村长安排的地方休息,陆永丰一个人跟着齐青蹊回家了。
村里没路灯,今天天上也没个星星月亮的,七八点钟的山路黑乎乎一片,只能听见蚊虫在草间窸窸窣窣,蝙蝠跟飞蛾在人头顶上空翕动翅膀。手电筒打出来的光圈范围极其有限,陆永丰顺理成章地挨得很近,几乎要贴在齐青蹊身上。
两人在旁人面前寒暄客套得你来我往的,只剩他俩的时候反倒一路无话,好像各自都在等对方先开口似的。
不知道是绊到了什么,陆永丰一个趔趄差点摔倒,齐青蹊下意识地紧紧拽住他的手。
“小心点。”齐青蹊终于开口,说了一句废话。
陆永丰站定,也开口说了一句废话:“你也是。”
然后又恢复了沉默,但是紧紧交握的手也就这么相交缠着,两人谁都没有主动抽开。
又走了一段路,齐青蹊停了下来,牵着的手惯性使然拉了拉陆永丰,“到了。”
“哦,到家了?”
“……嗯。”
齐青蹊牵着陆永丰进屋打开了电灯的开关,一盏昏黄的小吊灯就在他们头顶亮了起来。齐青蹊在灯下看着陆永丰,陆永丰也在灯下看着齐青蹊,他们手还牵着。
五年不见,他从一个柔媚消瘦的少年长成了一个挺拔帅气的青年。肤色晒成了更健康的麦色,眉目里的某种气质也变得更加飒爽坦然,陆永丰能看见他手臂优美又恰到好处的肌肉弧线,整个身体都紧实又舒展,像雕塑里的古希腊运动员。
两人相看着,静默着,一切都像一场恍惚迷离的梦,陆永丰在灯光下低下头,情难自禁地亲上他的唇。
齐青蹊好像突然回过神来,在两人嘴唇相碰之时偏开头,于是陆永丰的嘴唇撞向了他的耳侧。淡淡的汗味让陆永丰呼吸加重了,呼出的气体热辣辣地喷在齐青蹊耳边。
齐青蹊马上后退一步,借调侃缓解尴尬:“陆老板,我已经金盆洗屁股,不干那行了啊!”
陆永丰怀里一空,顿时有些委屈:“我也没打算给你钱啊!”
齐青蹊:?
陆永丰张开双臂,磊落地说道:“就算是好朋友久别重逢,抱一抱也不为过吧?”
好朋友?齐青蹊笑了,大方地张开手,紧紧抱住了这具温暖的身躯。
“想死你啦!”
齐青蹊坦荡地说。
“臭小子,我也想死你了。”陆永丰用力将他摁进自己怀里。
两人抱了一会儿,才拉拉扯扯地分开了。齐青蹊心里暖融融的,对陆永丰说道:“我去烧水给你洗澡。”
陆永丰“好”了一声,这才开始环顾四周,齐青蹊说这里寒碜,还真没谦逊。整个房子都灰灰黄黄的,墙体斑驳,窗户老化,还飘着叫不出名字的飞虫。要不是还保持着整洁,几乎能拿去拍荒野恐怖片了。
齐青蹊烧好水回来,就看见陆永丰神经过敏一般地抱着双臂,也不敢坐下,一脸欲言又止。
他叹了口气,拿出防虫熏香点着了,对陆永丰说道:“你说你,有大少爷不当,自己来找苦吃。”
“我这几年去过的乡村也有好几十个了,你这地方还真是最破落的。”陆永丰小声为自己申辩。
“行了,快去洗澡吧,我去给你铺床,都是干净的被褥,昨天刚晒过的。”
“别忘了给我挂蚊帐啊。”陆永丰娇气地说道。
“好好好,还给你铺十张被子垫在床单下边,保证里面没有豌豆。”
陆永丰这才到卫生间去,没消停几分钟,他在卫生间“嗷”的一声,光着身子又急急地跑了出来。
齐青蹊被他吓了一跳,“怎么了?”
陆永丰郑重其事地压低了声音,像地下党交换情报一样:“我好像看见老鼠了。”
齐青蹊:……
齐青蹊被他一通小题大做闹得又好气又好笑,他回房拿了毛巾给陆永丰裹住下体:“别着凉了,哪有老鼠,我陪你去看看。”
陆永丰挽着他的手臂,嘘了一声:“小声点,别让它听见了。”
齐青蹊:“……好,都听你的。”
陆永丰又说道:“你拿个武器啊!”
齐青蹊顺手拿了根擀面棍,两人紧张兮兮屏息闭气地走到卫生间——结果连老鼠屎都没发现一颗。
但陆永丰仍然神经过敏地总疑心有老鼠,缠着齐青蹊要他给自己洗澡把风。齐青蹊只好待在卫生间里守着,看陆永丰洗澡——嗐,反正五年前他什么没看过,他连陆永丰身上的三颗痣分别在哪里都一清二楚,当过婊子就是当过婊子,其实也没什么好扭捏的。
“齐老师你脸怎么红了?”陆永丰无辜地问道。
“……热的。”
卫生间本来就逼仄,站了两个男人之后更是寸步难行,陆永丰洗到一半时,溅出的水花已经把齐青蹊弄得半个身体都湿了。
“哎呀,你会着凉的。”陆永丰担忧地看着他,“怎么办呀?”
齐青蹊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终于破罐子破摔,三两下脱了衣服跟陆永丰一块儿洗澡了。
算了算了,反正陆永丰是知根知底的,自己有哪里是没被他看过的?退一万步说,男人之间一起洗个澡怎么了,外面有那么多公共澡堂呢!
齐青蹊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替陆永丰擦背,朦朦胧胧中想起了一件事:
他跟陆永丰以前都是读医科的,小老鼠解剖是必修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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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来打算这章写完的,结果写太嗨了不小心水了一章!我有罪!后面两章之内一定要完结!